刘贤道:“邢将军,零陵之兵一直由你统率,往日我关注甚少,所以烦请讲解一二。”刘贤虽然同为零陵校尉,但他的这个官职却是刘度特意向刘表讨来的虚职。作为太守之子,往日只是习文练武,又喜风花雪月,实际带兵之事却从不参与。
大汉规定民间男子十五岁算成年,汉初规定服兵役的时间便为十五岁,但到汉景帝时改为二十岁,后来又改为二十三岁。献帝继位,州牧制度实行以后,各州州牧独揽军政大权,百姓服兵役的年龄也都各自修改。刘表将荆州百姓服兵役的时间改为二十岁。刘贤未满二十,但他作为太守之子,却可以有校尉这样一个虚职。
“我零陵一郡之地,郡治共有兵士四千人,又有下辖一十三县有兵四千,共八千人。郡治兵有枪兵两千五百,刀盾五百,弓手七百,骑兵亦有三百。各县兵多为枪兵。通常郡城卫戍守护兵士不少于五千人,故可动用之兵最多三千。”
“军士训练情况如何?”
“郡兵操练已久,大多是一年以上之兵,可用。”邢义自信道。邢义带兵多年,也是一负责之人,之前刘贤也见过他练兵,所以他说军士可用,刘贤也是相信。
“不知军士甲胄装备如何?”
“有铁甲五百,皮甲两千,其余布甲。”
荆州各郡士兵待遇不同。南郡为州治所在,有襄阳江陵等要城,需北据曹操,江夏郡常年抗击江东孙氏,所以此两郡士兵皆为战兵,装备精良,几乎人人披甲。而荆南四郡无大战之忧,主要任务是维持治安,所以各郡郡兵披甲比例较低。刘度又是不善用兵之人,往日对军队关注不多,没有为零陵争取多少军备资源。刘度常言,治理零陵当用贤德,刀兵为轻,所以军中配备一直是个问题。邢义多次争取,也只讨的有限的五百铁甲。
冷兵器时代甲胄是非常重要的军事物资。长枪等武器制作容易而甲胄的制作却比较难。甲胄齐全的兵士防护力强,特别是精制铁甲,寻常弓箭刀矛都难以破防。一支强大的军队,战力如何首先要看其披甲情况。全员甲胄齐全的军队,真可以以一当十。
“也就是说,刚才邢将军所说三千兵马,也就是我们零陵郡仅有的可动用的三千兵士,而且其中只有两千五百人有甲?”
邢义讪讪点头应是。
刘度在一旁觉得有些挂不住。他在收到金旋的求助信后并未马上应允,踌躇的也是兵力与装备不足的问题。
“如此我们是否还要援助武陵?”潘濬有些担心的问道。
刘贤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想了一会,说:“父亲,邢将军,潘大人,我认为武陵援助之事我们必须答应。原因有三:其一,武陵与我零陵皆为州牧治下,有同僚之谊。父亲与金太守交往多年,施以援手为情理之中。且有州牧印信手令,拒绝援助恐有抗命之嫌。其二,一旦五溪蛮得手武陵,必将祸害我零陵,此为唇亡齿寒。零陵境内也有蛮众,若与武陵蛮群起呼应,我们难以招架。一旦击败武陵蛮,零陵蛮也就不足为虑。其三,我零陵军操练已久却久疏战阵,基本无行军打仗之实操,真正战力的提升还需实战锻炼。”
邢义闻言大喜,鼓掌道:“贤公子所言极是!”刘贤心道,这邢义倒是个妙人,表面粗豪,却非不明是非,能够从谏如流。
刘度叹了口气。“如此,如贤儿所说,只有发兵援助武陵。这军中动员,辎重准备却是要马上做起。我来召见武陵信使,让他即刻回复金旋太守。不过邢将军,依你看我们几日可起兵?”邢义想了想说:“军士调集倒是快,准备两日即可。而辎重粮草准备却要耗费几日。”“辎重之事不必操心,由我来操办,五日即可!”潘濬道。
刘贤知道,行军打仗不是说走就走,军士组织动员,各地兵马调动,粮草与行军驻扎用品筹备都需时日。潘濬所说五日可出兵已是较快的速度了。
“父亲,此次出兵我欲同去。”刘贤道。
“不可!”刘度急忙阻止,“贤儿初愈,身体尚在恢复,还是安心休养才好。”
刘贤笑了笑,说:“不碍事,我现在基本痊愈,身体已无大碍,估计五日后也就全部恢复。”
“那五溪蛮凶猛,怕有危险!”刘度又道。
“父亲培养儿子多年,难道就是要儿子躲险避祸?儿子现已成年,不能总在父亲羽翼之下做那雏鸟之事。”刘贤又道:“武陵蛮虽众,但金旋太守勇武,其麾下战力亦不弱,又有我零陵、长沙、桂阳各郡相助。听闻长沙有中郎将黄忠,弓马娴熟,邢将军也有万夫不当之勇,只要小心应对,自保问题不大。”
刘贤坚持随军,刘度劝阻无效无奈应允。邢义与潘濬辞去,分头准备。
见二人离开,刘度问道:“贤儿,之前你并不关心兵事,为何此次如此热衷?”
刘贤面色沉静,目光清澈的看着刘度:“父亲,近日卧床,我想明白一些事情。适逢乱世,我等偏安一隅,往日在荆州牧刘表庇护之下也能苟安多年。但现如今形势大变,刘表年迈,不思进取。荆州远离中原战乱,历年治理之下粮米富足。但,此非好事,却正是怀璧之罪也!此时荆州北有曹操,东有孙权,都是荆州难以匹敌之强敌。那曹操常年征战,兵疲粮缺,想必对富足的荆州之地觊觎已久!而江东孙氏与刘表为世仇,更是冲突不断。另外,我也听说现暂居新野的刘备胸怀大志,野心勃勃,入荆州三年来整军备战不停,刘备手下关羽、张飞、赵云皆是当世之猛将。荆州群狼环伺,乃大危之局啊。”
“我零陵为荆南四郡之一,地远人少,兵微将寡,实力实不足道也。一旦荆州有变,零陵亦不能独安,蝼蛄尚且偷生,我等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我的想法,从今开始介入兵事,招贤聚众,整饬兵马,如能得一强军,虽不能与群雄抗衡但可使不被各方小觑。即使学那南阳张绣,来日投靠一方,也能谋得一条出路!”
张绣之事刘度是知道的。张绣为骠骑将军张济从子,张济死后据南阳之宛城,与刘表联合抗曹。后降而又叛,叛后又降,如此反复,虽害了曹操之子曹昂及大将典韦却依然受曹操重用,全因其手握重兵,为曹操所需。张绣后来随曹操参加官渡之战立功,升为破羌将军。刘贤想的很明白,如果自己在战乱之时拥有一支强军,那就会成为各方势力积极拉拢的对象,始终拥有生存的主动权。“建一支强军,凭自己的力量活下去!”这就是刘贤现在的真实想法。
“我往日学习兵法,习练武艺,却没有亲自带兵。现在虽有强军的想法,却无实操的经验,所以我要尽快熟悉兵事,而此次出兵武陵实属良机!”
“贤儿,你的想法很好,为父自当鼎力支持!”刘度听了刘贤的话,疑惑全消。儿子成长如此之快,刘度高兴又困惑,一时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