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云莱老祖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
身后屋子传来乒乒乓乓打架的声音。
他气定神闲的拿起茶盏吹了吹水面浮叶,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直到一只绣花鞋从二楼扔下,砸中手中茶盏,茶水洒了他一身。
他瞪了瞪小眼睛,望着这身高级订制回来的仙袍被毁,额角青筋终于不可遏制暴起。
“阿芜!!!”
带着内力的咆哮贯穿整个云清谷。
一只全身五彩羽毛的灵鸟从二楼飞下来,它身后跟着一只黑亮黑亮的猫。
一鸟一猫下地时,化成人形。
少女红衣飘飘,墨发绾成两髻,髻上系的金铃铛随她走路时发出悦耳的叮铃声,往日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满含怒火盯着一旁的少年。
身穿玄色衣袍的俊朗少年,身形挺拔,墨发高束,剑眉之下幽绿色的眼珠不时透出几分神秘冷傲,薄唇轻启时,露出的小虎牙又令人觉得他有点可爱。
他完全无视阿芜的刀子眼,上前一步对老祖恭敬行礼:
“徒儿见过师父。”
阿芜则轻哼一声。
老祖对阿芜的态度早已见怪不怪。
都怪他,平时怎么宠怎么来。
将孙女宠成云清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混世大魔王。
但现在为了正事,他得忍。
忍!
忍!
忍!
老祖按住鱼尾纹舒缓按摩,经过一番调整内息后,才吐了个字:
“坐。”
对面两人似贴错门神般,才坐下就开始用眼神掐架,拼个你死我活,完全无视他这个老人家。
老祖实在忍无可忍,一激动捏裂手中茶盏,重重咳了声,“再闹我就把你们都丢出去。”
此话一出,两人才真正的偃旗息鼓。
看了眼他们,又看了眼这身茶渍开满花的仙袍,老祖眼泪在心里流。
唉……
早知道会这样,刚才收到货时他就该先办正事再试穿,这下好了,人为损坏不能退货,都怪他太心急,更怪阿芜太可恶。
不行,回头他得问下仙娥,看看还有办法保救不。如果不能,他可要心疼死的,花了他不少灵石不说,最主要还是没能在王母寿宴那天穿出去炫耀就毁了,想想都觉得亏死。
想到此,老祖小眼睛都能喷出火。
之前他还有点舍不得,现在他恨不得快点将人送走。
于是,广袖一挥,老祖已换回日常那套穿得有点旧的仙袍。
他在袖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一份卷轴,往天空一抛。
半空之中,一道圣旨一目了然。
是天庭颁下来的。
看着那些密密麻麻跟条虫似的文字,阿芜已经开始打哈欠。
等她打完一个哈欠时,发现老祖的小眼睛正瞪着她。
一个激灵,阿芜立马扳直身子,装模作样的看着那些虫。
哦,是文字。
圣旨长篇大论,这种考验意志力的高难度事情以往阿芜从来都不会做,可眼下她又不得不做个样子讨好爷爷,于是,强打起精神半眯着眼看了那么几句:
一直供奉在天玑阁的补天石被恶妖盗走,天帝得知后大怒,奈何之前派出的天兵神将捉不到人还损伤惨重,现命云莱老祖派人前去罗刹门捉拿恶妖……
看吧,看吧,阿芜就知道会是些无聊的东西;不行,不行,那些文字越看越眼花,搞得她脑壳涨痛,眼皮沉得往下掉。
啊……
阿芜张大嘴巴正准备打出第二个哈欠时,老祖恶狠狠的眼神恰好又再扫过来,她当即清醒过来,咽了咽口水,将哈欠吞回去,吞回去……
一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黑子,神情端肃,绿幽幽的眼睛闪着耐人寻味的光。
良久,他抬了抬眼眸,问:“师父,何方恶妖竟有此能耐盗走补天石?”
看看这态度,那才是模范徒弟该有的日常表现。
态度恭敬,礼数周全,看待问题总能一针见血,若然阿芜有他一半,这老脸的皱纹都会少几条。
老祖看黑子越看越满意,心中更不免自夸一番,但面上端的是直言正色,煞有介事地将手伸进广袖里摸了一把。
咦?
怎么没有。
见鬼,他明明记得那本书是放在袖袍里,怎么现在找来找去都找不到。
当对面两只小鬼用无比好奇的目光打量他,老祖努力稳着脸色又往深处探了探,终于摸到了那本书。
用力一抽,抽出一本皱巴巴的《妖界记事录》。
阿芜:“……”
黑子:“……”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们,老祖装作若无其事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书中画,“这是上古妖尊幂罡。”
画上画的是一只蛇身牛头还长着一双翅膀的怪兽,怪兽跟前站着一名长得异常英俊邪魁的男人,手上拿着的法器一看就知厉害无比。
阿芜顿时被吸引过去,两眼冒心:“哇,这男的长得比黑子帅多了。”
老祖:“……”
黑子:“……”
要不是老祖在,黑子真想一掌打死她,这菜鸟关注的永远都是些无关重要的事情。
压下心头想揍人的冲动,黑子问:“是他抢走补天石?”
老祖摇摇头,“不,是他儿子。”
“既然是他儿子盗,直接翻到他儿子那页说就是了,说他作甚?”阿芜十分不理解。
老祖顿了顿,道:“因为那页被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