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吴磊去死党赵尧司的家里,一见面,赵尧司的话就如一道惊雷,劈开了今晚的话匣,“赵小姑爷何时过门啊?”
吴磊:???等下我一拳过去!
也顾不上死党的笋,吴磊拉着赵尧司就往河边去,可惜河边中游有人洗衣服,河下游有人倒人中黄,河上游有人取水。没办法,两人只得蹲在一座孤坟窃窃私语。
太阳已隐下西山,霞光仍在,照在吴磊的脸上,他有一颗痣,正对着他的瞳孔下方,生在他的颊上,粉橙的霞光打在他的脸上就像天神为他涂上了腮红,羞涩,可爱,诱人。
只可惜在他对面的是赵尧司,并非幸运的女孩。
赵尧思并不能体会这天神眷恋的容貌,只是作为一个死党,他难得不带笋地认认真真地回答着吴磊的问题。
事情从两百年前,赵家村的祖先们移居于此,先来到这个地方的霸着最肥的地耕种,抢着离水源近的地方建房,联合着亲人排挤着后来的人,来的人多了,这里就渐渐地成为了一个村落。
最先来到的精壮男子成了村长,他拍案,说这个村必须随他姓赵,如果不从,就丢出村外。
他带着村民在这个地方建起了围栏,跟别的村的人划分了地界,当村民和别村村民争那一亩三分地的时候,他总会带着人抄着家伙,和人来一场物理交流,从而获得土地。
后人都说,他是一个暴躁、固执、蛮横无理,但不失为一个正直、勇敢的好领头人,赵家村能成,他有一份功劳。
再后来,他发现自己的女儿像自己,女儿的儿子也像自己。于是,不顾女儿婆家反对,他把嫁出去的女儿和女儿的儿子带回了家,他说要留种,也要留个像自己的种。
于是,他们家,就这样男传女,女传男,如此交叉繁衍传递下去,按他原话来说:“如此以往,历经百代,我的后代仍旧有我的模样。”
赵家村的人有样学样,男传女,女传男,父母是重男轻女还是重女轻男,完全是看他那一辈究竟要传男还是传女。
习俗到了赵塘子一家,就更为变本加厉了,赵塘子的娘生了十个孩子,四男六女,最后挑了最好看的赵塘子作为家里的传承人,将其他人嫁出去的嫁出去,去做上门女婿的做上门女婿,家里只留一个赵塘子。
到了吴磊(赵桓)这一辈,应当是传女了,故而吴磊小妹赵白华最为受宠,其他孩子都会被赶出家门,去当上门女婿,吴磊的原身赵桓就是其中一个。
吴磊听完赵尧司所说的话,点了点头,只是他不解,“咱们一起长大的,为什么这事你知道我不知道啊?”
“这事你阿父阿母不愿意和你讲,大家伙也不会故意提的。如今赵家村附近的村舍多了,习俗不同,别的村习俗都不像我们这样,这近几十年,大家都不乐意说了,我阿父阿母那辈起就不这么干了,我大母爱唠叨,常常跟我说以前的事,我才知道这么多的。”赵尧司讲话的神态像村口唠嗑的老太,就差把瓜子,叽里呱啦就把人的一生给唠了。
“但你好像知道我最近要给别人当上门女婿一样,不然你怎么会叫我赵小姑爷呢?”吴磊已经有了赵桓的记忆,而在他的记忆中,刚刚是赵尧司第一次叫他赵小姑爷。
“哟!”赵尧司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欠欠地说道:“不都怪你这几天没来找我吗?不然我几天前就叫了。”
无语住了,真的无语住了。
吴磊一把掐住赵尧司的大腿根,恶狠狠地说道:“我叫你说这个吗?”
“好汉饶命!”赵尧司边说边掰开吴磊的手指,怎奈何吴磊力气太大,任他怎么掰扯,都纹丝不动。
吴磊见霞光退去,天色已晚,毫不留情地加重力道,只见赵尧司嗷嚎一声,双手也向他的大腿根部掐去,他怎会给赵尧司机会,只见他松了手,整个人往后退去,赵尧司扑了个空,结结实实地来了一个地咚。
吴磊乘机坐在赵尧司身上,抓住他的双手,游戏的胜利使他减少了些惆怅,可能这就是死党的作用吧。
“好汉!我说!半月前徐老板派了十个媒婆,狩猎了方圆百里的村庄,挑选了三十个精壮男子,最后又筛出了最为貌美的七位男子,最后选出了最温顺乖巧貌美的精壮男子,也就是你。”
“也就是说,像我这般好看的有六个?”
赵尧司打下了满屏问号,怒吼着:“你他娘的有病,你乖巧个屁!赶紧给我放开!”
一阵嬉闹过后,两人各自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赵塘子突然叫吴磊留在家中,自己带着两个儿子出门务农了。吴磊深觉不对,但他不敢问。
“阿母,你知道徐家来提亲的事情吗?”
费节南看了看满脸忧郁的儿子,心中有所不忍,但也无可奈何,她劝不动赵塘子,只能劝劝她儿子了,“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事,便顺从这事吧。”
“阿母!我与那徐家娘子未曾见面,没有感情,日后婚姻绝不会安宁的!”
“世上婚姻若都是你这般,要先有感情后成亲,而不思着有后为大,如此行事,这世间怕是没有新生儿了。”
“阿母,即便如此,那孩儿的名节呢?难道阿母不心疼孩儿入徐家门,遭人冷落受人白眼吗?”
“男子进门会遭人冷落受人白眼,女子就不会么?阿母年轻时嫁入赵家,你大母对你阿母我并不好,你阿父出门在外,只留我与你大兄在家,那段时光,岂止是冷落,简直就是折磨,阿母是女子,尚且熬过来,你是男子,有强壮的体魄,又怎么会怕这些磨难呢?”
吴磊一时语塞,他走开了,走出了家门,走到了河边榕树下,看着麻雀落在地上,朝他看了几眼又扑棱着翅膀飞开,在树枝上落下,又探着个脑袋观察他。
费节南说得很有道理,但他却不喜欢,可能是因为时代不同,如果在现代,他可以和爱人一起买房一起生活,两个人一起照顾双方父母,再辛苦再累,有爱的人,有掌握生活的权利与生活的自由,便无所谓上不上门了。
如果是古代,一个上门女婿就意味着和那些传统的女子一样,所嫁非所爱,一举一动还要看人脸色,受人打击,他不想这样,这样的生活,他绝对会发疯的!
从数百人中挑选出最乖巧听话的男人,就像是男人在众多相亲者中挑出最贤妻良母的女人,不需要换位思考,他就觉得恶心。
这是对人性的扼杀,是对人性的驯化,一旦跪下,永远不会站起来。
他细细回忆着费节南说的话,她似乎不否认他将来过门之后的凄惨生活,自己是逆来顺受的人,也要自己的孩子成为逆来顺受的人,真就是平生淋过雨,便要想着把别人的伞撕烂。
吴磊胸口有一口闷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他已经无暇去同情千百年来被封建礼信压死的女人,他现在要做的,是要逃离这里。
“我要逃出去!”
这个念头从昨晚开始,一直盘旋在他的脑子里,他要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来逃离这个阴森诡谲的地方。
目前他想出来的,上三计有死遁,逃遁,病遁,下三计有桃花遁,借刀杀人,佛跳墙,下三计太阴狠,他不想做,思来想去,逃遁最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