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王朝 云州城)
“夫人,夫人,高公子中举啦!高公子中举啦!!”
一个青布小厮从武府大门口飞奔着进来。
“中举啦!快,快,人呢?”
“夫人,送信的已经走了。高公子还没有从上京回来,先遣了下人快马回来报信。”
青布小厮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徐芸娘收回张望的目光,挥挥手便示意他退下。
“母亲,你所料不错。高公子真的中举了,这,这,我……”小厮刚一转身,二小姐武青惠就迫不及待地说。
徐芸娘向旁边的两个丫鬟扫了一眼,丫鬟赶紧识趣的退下。
“这点耐心也没有?心思都被人一眼看穿了。”徐芸娘瞪了一眼武青惠。
被母亲这么一说,武青惠有点扭捏起来,小脸一红,低声辩解道:
“母亲,高公子中举,再以他的家世……这么好的郎君,您,您不也说,肥水不流外人田……”
徐夫人站起身,头上的镂空雕花步摇也跟着颤了颤,金穗子在梳得整齐的头发上左右晃动。
“我看,你是早就被他的皮囊迷了眼吧。”
武青惠的脸更红了,脑海中却浮现出高标林俊雅的身姿。
徐芸娘盯着武青惠绯红的脸:“可惜,你以后要管他叫姐夫。”
听母亲一直编排自己,武青惠急了,拉着她的袖子撒娇:
“母亲,我才是您亲生的,以后也只有我才会真心孝敬您!”
徐芸娘本意也是为了激她。见武青惠急了,也不恼。
“知道是我亲生的就好,我也不想便宜了别人。”
说完,她又皱了皱眉。
“可这事也不好办呐。他俩从小定亲,高标林又心仪武青梨……”
武青惠撅嘴,委委屈屈道:“母亲,武青梨事事压我一头,女儿……女儿不甘心。”
说着,竟难过得掉下眼泪。
武青惠轻眉细眼,娇柔可人,论长相才情,也是出挑的。
可是,有武青梨在,她武青惠就是千年的老二。
“哼,可惜她命不好,和她那个短命的娘一样。青惠,你别急,你以为母亲一直不给你议亲,是为了什么?”
“母亲?”武青惠一扫刚才的萎靡。
“想嫁给高标林,她不配。如果不是她死去的老娘留下了东西,你以为我会让她好好的到今天。”
徐芸娘狠狠地说,目光中竟露出几分杀意。
武青惠年方十四,平时就是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娇蛮小姐。
她知道母亲是个有手段的,但这种杀意,却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徐芸娘毫不回避武青惠惊讶的眼神,握着她的手说:
“青惠,你不小了,有些事也该去经历了。我在你这个年纪,就已经与你父亲成亲了。你要学会如何达成目标,我若再事事替你担着,以后你到了婆家,是要吃大亏的。”
武青惠认真的点点头,她崇拜自己的母亲!
徐芸娘不过是郊县县官次女,其父区区九品芝麻官,她却凭一己之力,从侧室坐稳了武府主母的位置。
……
武府西院,武青梨正拿着一支狼毫,在纸上书写。
她身材高挑,柔密的乌发下是一张白皙娇嫩的鹅蛋脸。
一袭合身的淡黄色绢丝襦裙,尽显少女婀娜的体态。
看得一旁的陈嬷嬷都晃了晃心神。
待武青梨放下狼毫,正迎上陈嬷嬷欲言又止的眼神。
“大小姐,高公子中举了,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武青梨眯着一双凤眼,眼里带着几分笑意,反问:
“嬷嬷,我又能如何?”
陈嬷嬷拈起武青梨刚写的字,轻轻吹着未干的笔迹。
“这字,倒是越来越有力道了。可惜……”
“可惜我是个女子,若是男儿身,必是状元郎啊。”武青梨揶揄着接过陈嬷嬷的话。
陈嬷嬷也不在意,自顾自道:
“大小姐,下个月你就年满十五岁了。夫人去世的时候交代,等你及笄,方可亲自去普云寺取回她寄存的东西。眼下,高公子中举,这真是双喜临门的大好事。”
陈嬷嬷是武青梨母亲的陪嫁嬷嬷,夫人去世以后,她攒着一股劲,只想守护武青梨长大成人。
她一脸宠溺得看着武青梨,长得真好看,比当年的夫人还要出挑几分。
“小姐,我只盼着你顺顺利利成亲,以后有高公子做依仗,能过上舒心的日子。”
武青梨六岁时,生母过世。徐芸娘由二夫人变成了大夫人。
武府换了女主人,武青梨依然是武府大小姐,但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武青梨也不再练字,轻轻擦着手背上的一点墨汁,似乎漫不经心地道:
“嬷嬷,高公子中举了,我真为他感到高兴。可于我,却未必是好消息……”
陈嬷嬷一听急了,顾不得主仆之分,一把握住武青梨的手,道:
“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有二心?你们的婚约,是夫人在世时,与高家老夫人亲自订下的,信物还在呢!”
武青梨摸了摸胸前佩戴的翡翠玉佩,正是那定亲信物。
“嬷嬷,高公子自然不会是那样的人…只不过,我一个没有生母的人,在高家人眼里,未必如珠如玉。”
陈嬷嬷了然,这正是她的隐忧。
“你娘的嫁妆,这些年下来,值钱的东西,早就被……哎,高家难免有计较。夫人不在了,又无人为你做主婚事,真是委屈了你。”
武青梨顺手从梳妆台上取下一个木盒子,里面装着高标林赴考之前给她的信。
信里情意绵绵,信誓旦旦,言犹在耳。
武青梨喃喃道:“但愿,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