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秋日文学网 > 其他类型 > 让星星往前走

让星星往前走

白鹭白鹿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张柏一14岁那年全家在柏一和澜依生日之际都一夜消失,宋澜依那时才10岁,而松溢12岁,三个月后只剩柏一一人往返,在医院插着管子维持生命,那时候的澜依好害怕,柏一如渔网里的鱼,要从缝里逃脱沾染水才可有生机。就像书里写的:“人有了呼吸才是活着。”接下来的日子里澜依每每去病房看望时,都会盯着柏一的胸口是否随着她自己的胸口般一下下的跳动,如扑棱棱的飞鱼。只有她动着,她才觉得此刻是热乎的。就如蜉蝣生命只有一日般,生日祝贺也只有一天,而周而复始的灵魂,像星星般耀眼,只要清醒着,每日都是生日。

主角:张柏一   更新:2023-03-21 17:02: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张柏一的其他类型小说《让星星往前走》,由网络作家“白鹭白鹿”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张柏一14岁那年全家在柏一和澜依生日之际都一夜消失,宋澜依那时才10岁,而松溢12岁,三个月后只剩柏一一人往返,在医院插着管子维持生命,那时候的澜依好害怕,柏一如渔网里的鱼,要从缝里逃脱沾染水才可有生机。就像书里写的:“人有了呼吸才是活着。”接下来的日子里澜依每每去病房看望时,都会盯着柏一的胸口是否随着她自己的胸口般一下下的跳动,如扑棱棱的飞鱼。只有她动着,她才觉得此刻是热乎的。就如蜉蝣生命只有一日般,生日祝贺也只有一天,而周而复始的灵魂,像星星般耀眼,只要清醒着,每日都是生日。

《让星星往前走》精彩片段

“海藻是什么组成的呢,蛋白质、多糖类、食物纤维和维他命吗。”

今天是澜依的生日,柏一快要被美丽给晃晕了眼,墨绿色的裙摆在暖光灯下摇曳,中卷发乌黑发亮和她明媚的笑容一样漂亮,那双黑曜石般圆圆的眼睛、又带着一丝狡黠,印着柏一那流波暗转的神情和早上烫好的秀发一并反射在身后的镜子里,光彩如灿烂的琉璃。

敲门声响起,澜依和柏一相视一笑。

“小公主们,我能进来吗。”

那是一双洁白修长的手,指甲剪的规规整整,白色衬衫扎在柔顺的浅蓝色牛仔裤里,衬的他愈发干净,额前的刘海也长长了些。

“喜欢吗。”

松溢笑眯眯的开口道,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他是澜依和柏一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做过最出格的事是16岁时在房间门上只留下一张纸条而后就从松州市徒步走到勿栏市,结果是被父母一顿胖揍,澜依当时听到消息时,身上的裙子都急出皱了,急匆匆的扯着柏一拿着食物和药膏去看望松溢,坐在羽毛般柔软的床上澜依眉毛拧在一起指责的问:“你乱走干嘛,就这么想挨打吗。”

松溢微微笑着说:“没有啊,我只是生病了,哪里有跑出去,你怕不是记错了。”

澜依听完错愕了几分,整理了下裙褶,给他掩了掩被子。

柏一静坐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松溢,他青葱的手把玩着他外公送给他的原木摆件,明晃晃赤裸裸的摇摆着香味像松溢无声的呐喊。

而现在成长为所谓是大人的右手里拎着的礼物被层层保护住,黑色丝带绑着墨绿色的礼盒里头是水蓝色的连衣裙,收腰款,斜边波浪衣襟叠了好几层薄纱,后面是开叉的裸背设计,下裙摆的蓝纱顺流而下般的闪着点点,银光色的,前几年去海洋馆里看的水母就是这样,蓝蓝的雾雾的。

澜依看到裙子的那一刻尖叫着的抱住松溢,“我的天啊!多漂亮的一条裙子呀,你真的很会挑礼物啊。”

澜依俏皮又戏谑的朝松溢挑眉,又开心的举着裙子转圈圈,差点把桌上的杯子甩到地上,就像在后花园里追着蝴蝶飞乱打滚的卷毛小狗,活蹦乱跳的。松溢见状连忙把杯子放好,抱着手无奈的笑看着她。

这杯子可不便宜,是一套中古,紫蓝色的细致卷花边雕刻着串串紫藤花一簇簇的往白底杯垫下长去,生生不息的绵延着,按澜依的话说就是现在买个杯子往里埋也能这个价,她在柏一和松溢面前永远是放松的。

澜依抱着裙子轻快的说:“等下我噢,我去试下裙子~”打开音乐间的门就钻进了另一个朦朦胧胧的花园里。

松溢往桌上拿了罐啤酒坐在柏一旁碰了下她的手肘道:“你可别吃醋噢。”

这次轮到柏一好笑的看着松溢了,柏一故摇摇头又噘着嘴叹气道:“唉,那可不嘛,多漂亮的一条裙啊,可惜我是无福拥有了。”

松溢看着柏一这副小孩模样没忍住绷笑,手摩挲着嘴巴,柏一也笑了笑,起身拿了杯果汁说:“你上次送的那个台灯我放在床头了,很漂亮,特别是白天有光照射进来的时候,琉璃被淋浴的十分绚烂。”说罢抿了抿嘴微微笑着,低头放了首柚子乐队的《海平面》,是一众单曲里最冷门的,也是柏一最喜欢的。

顶上的暖光灯懒洋洋的照射着柏一,和辰光里的柏树一样静谧,乐曲的旋律像一阵风把柏一吹的摇摇摆摆,松溢单撑着头手指跟着柏一 1、2、3、4…的敲击着那只喝了一口的啤酒。

“柏一。”

松溢手支着下巴对着柏一说,柏一抬头望着他,松溢随即又开口轻轻的说:“朋友跟我说,那间店铺开了好几百年了,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那里长年种着小苍兰,听说以前本来是只种植着鸢尾花,但是因为战争的因素,那片颜色被烧的一干二净,所以后人为了祈愿,也是一种期望,又种了花语是幸福生活的小苍兰,那片花地…很干净。”松溢抿了一口啤酒又说道:“雪白雪白的,我当时看到那片花一眼就想到你,所以…”松溢停顿了下,抬头盯看着柏一,眼神闪烁着却又深幽幽的暗光,跟山崖里的山洞没有分别。

“所以你喜欢那个台灯我很开心。”

那个眼神太刺眼,柏一猛然低下头默默的拿着果汁杯沿磨着牙齿,那是柏一紧张时下意识的举动,松溢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嘴角扬起笑说道:“诶,那首你很喜欢的民谣。”边说边起身走到架子旁,翻找着柚子乐队的《夜袭》唱片,在架子的右上角找到了那个封面是流星的唱片,“找到了诶。”为了不沾染指纹,松溢小心翼翼的把浅蓝色透明唱片放到唱片机上。

柏一看着唱片说:“啊…我记得那灯上面好像…是紫藤花?那紫藤花的花语是什么。”

“这个…嗯…有点不记得了,下次记起了告诉你吧。”松溢转身对着柏一笑眯眯的,高挑的身形把柏一笼罩在了松溢的身躯下。

“行。”柏一吊着脸稍往后退了一步。

她抬头看着这个从云雾里拉着她奔跑的男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成长为了比她高大的男人。高鼻、凤眼、浓密的眉毛、皮肤的白皙而稍显出的脆弱也被松溢的宽肩削弱了几分。

“嗨!瞧瞧我多美~”门被刷啦一下打开,看到澜依,柏一悄然的松了口气。

澜依把裙摆左右摇晃了起来,洁白光滑的背和深深腰线在水蓝色的衬托下更显仙气。

“天啊,太漂亮了呀澜依。”柏一转身快步走到澜依旁拍手激动的叫着。

“澜依真的是大姑娘了,水灵水灵的,好像林边的小茸鹿。” 松溢笑着走到澜依的面前赞叹道。

澜依俏皮的挽着柏一和松溢的胳膊昂着头脸蛋红扑扑的激动又雀跃地说道:“走吧,派对要开始了。”

松溢笑嘻嘻的回复:“遵命,小公主。”

松溢推开门,花园两边种着蔷薇,那些蔷薇一直延伸到另一条通道口处,但现在还未开,只有明黄的、娇粉的、艳红的和纯白的花骨朵及枝条,每次花开时,澜依都会叫上柏一一起捡花瓣玩,把花瓣做成香包,挂在房口,澜依最喜欢山谷百合的,味道淡雅,柏一则是最喜欢丁香花。

而花园下边的两侧种着玫瑰花丛,春天最适合淡粉色的花了,虽然现在还只是花苞。穿过小蜗牛的盆栽家,荡秋千正被洒下的月光轻轻抚摸着,纯白色的羽毛垫上摆着刺绣花抱枕和一张粉色的毛绒毯,中间则安置着个白色铁艺圆桌,压铸的是蝴蝶镂空样式,乳白色釉底的丁香花茶具下是小雏菊底桌布和复古刺绣蕾丝的叠铺,土陶白茶卷边花盆里种着可爱小巧的风铃,微微垂吊着娇嫩的花蕊,大块石子道上飘落着几片快枯黄的树叶,跟澜依三姨染的发色差不多。 她们说,这叫什么落叶黄。澜依反正是欣赏不来一阵风的审美,上上次,二姨大姨一起染了个鸭血红和涂着红到快要发紫的口红在宴席上吃着糕点,染着糕点一阵一阵都是红的,比结婚时的红包还要艳。张着口子牙齿白的发光看的让人发慌。

走进宴厅里,耳边响起那比瓜子仁还尖的声音,那是澜依的二舅舅,油肚挺立,收紧的裤腰带艰难的维固着,耳垂长长却长到天边去,眼尾炸开,活像个大只的烟花爆竹,双腿纤细,在12、3岁的时候她们三个人对大肚子下的细腿能不能快步走这个问题好奇了很久,二舅舅的声音很薄,比小孩子的还细薄,但又因不动听,在孩童时代常常被嘲笑,被说是宦官。

笑而堆起的褶子在脸上咧嘴挂着,肥大的手拍着身穿黑色中山装,额高面阔,声音沉稳有力,眉尾叉着几根毛,有点像白虎,1.8的身高,腰有点长,但腿不够长,因此他穿衣每每都会拉高一截反正胸口,那便是澜依的爸爸,宋厢章。

他旁边梳着大黑发,身形挺拔犹如一个站桩的是他的妻子,澜依的妈妈,有刚劲的女人,张寅引。

她比宋厢章高半个头,如被山林里白雪般覆盖的干树枝,那树枝一般细长的弯眉、野石般锋利的唇和山崖似陡峭的山根,只需一眼便被眼神里的那股傲气给震慑住。

外头人都说宋厢章配不上张寅引,但他们俩人也不说什么,仅凭着几十年的默契和智慧堵旁人的嘴。

“诶,澜依啊,来,这是你二舅舅,好久没见过了吧。” 澜依爸爸柔声招呼着澜依。

澜依举着脖颈走了过去。

“噢,澜依真是越发水灵啦!上次见你你还只在我裤腰带附近,这回都赶着我了要。”澜依堪堪笑着,二舅舅举着高高窄窄的装着茅台的酒杯,美其名曰 ‘中西合璧’

松溢和柏一在一旁和澜依的表姐扬亦清打招呼,他们曾是一个中学,扬亦清为人有风骨,看不惯其他人霸道的行事作风,把那些为首的人都一一的打招呼了一遍,得罪了不少人,可她不怕,她的不怕不是有靠山,而是持着一身傲骨,她长着坚挺的鼻子,圆圆的眼睛,娇嫩的嘴巴吐出的话是犀利的狠,手指纤长,爱在思考时挠脸蛋子,她很漂亮,至少在柏一的眼里出于欣赏的态度时她是非常迷人的,裙摆缝着蕾丝边跟着风吹呀风,那窗外的小鸟扑棱着风,大钟指着7点一刻。

时间差不多了, 宋厢章理了理衣领子,昂头挺胸的挽着张寅引和宋澜依走上台,柏一看着不知怎么有些悲壮,松溢悄悄观察着柏一的神色,往她边上靠近了些。

“首先,谢谢大家来参加我女儿宋澜依的成人礼,在这意义非凡的时刻,我和我的妻子都有些感慨。”宋厢章从叉着眉的白虎变成了淋湿的白猫,看着松溢和柏一有点忍俊不禁,宋厢章泪眼婆娑的拍了拍女儿的手又看了看妻子的脸,张寅引微点了点头,对着麦克说:“我们漂亮的女儿,健康平安的长到了现在,我很满足,希望以后也如我般得偿所愿,有自己爱的人,爱她的人,做自己理想里的事,这是一个母亲最大的放心。”

澜依也有些动容的看着父母亲,一路来,父母亲都很宽容对她,从不曾说什么,但却时时给她道路上的指引。

柏一抬头看着听着,水晶吊灯照射的光让她有点晕乎,宋厢章的说话声也愈来愈远,耳朵如听雷般闷响,松溢察觉不对劲,立刻把她从人群里穿出来,让她靠在窗边呼吸新鲜空气,松溢什么也没说,就默默的搂着她。

澜依也不知何时结束了讲话,朝着两个人走了过来,就这么静静的握着柏一。

在澜依10岁的时候,柏一14岁,松溢12岁,那时候她们俩人只记得从小一起玩的柏一姐姐和澜依是同一天生日,每每这时候,都会一起吃着鸡蛋面条和大蛋糕庆祝生日,两个人分享着生日礼物,也是澜依最喜欢的时刻,后来这一年生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偌大一个蛋糕,柏一姐姐竟没来,她给她的礼物也没人拆,张寅引和宋厢章看此情况心头一紧。叫着人看着澜依,便出门小心打探消息去了。

再去时,院子干净依旧,海棠花也开的红艳艳,可家中空无一人,张寅引和宋厢章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先打道回府,在见人时,却也是三个月后了。

澜依只记得,14岁的柏一姐姐一个人在病房里插着管子,胸口起起伏伏,好可怕,松溢抱着澜依安慰她,看着柏一如渔网里的鱼,要从缝里逃脱沾染水才可有生机。

接下来的日子里澜依每每去病房看望时,都会盯着柏一的胸口是否随着她自己的胸口般一下下的跳动,如扑棱棱的飞鱼。

就像书里写的:“人有了呼吸才是活着。”

只有她动着,她才觉得此刻是热乎的。

后来长大了,才明白三个月后醒来的柏一姐姐为什么第一句话就是祝她生日快乐,并在每年生日时分依旧送上礼物,可却从不曾给自己过,松溢和澜依至此也再没提起过她的生日。

不过那时候,柏一姐姐也不叫柏一,性子却依旧如从前般。


“大海卷走了整个世界,除了淅淅沥沥的雨滴。”

又做了那个梦。彩虹般的色彩、棉花糖一样的甜、软绵绵的床褥和柔柔的说话声,柏一静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那里裂了一个缝,跟小雨似的窸窸窣窣的经常掉点墙灰下来,如果是糖果就好了,可以是软糖、蔗糖、白糖或者棒棒糖;柏一这么想着,眼神挪移到衣橱上,是了,今天是澜依的生日,…

“6月28…。”

柏一伸手去抓光里漂浮的蜉蝣,阳光还懒洋洋的倚在床被上,随后又调皮的去抱住那盏美丽细致又尖锐危险的紫藤花灯,灯罩被光照的无处遁形,细薄的灰尘没有风的助力倒是像纸老虎般。

“还真是个好日子啊。”像抽光了力气般,柏一垂下手来,只想蜷缩在这个小房间里睡上一天然后迎来普通的明天。

但手机随即响了起来,它似绳索般要套了过来,柏一从被窝里探出了头,看完信息后,是啊,要来的迟早会来,现实从不宽待想逃避的人,叹着气搓了搓脸,把老旧的情绪也搓掉,随即起了身去洗漱。

热水乎乎的流淌下来,花香味包裹着柏一,太舒服了,似洗涤了灵魂般干净,肚子也有点饿,咕咕叫了起来,柏一擦着头把锅炉烧起,打开冰箱,拿了饺子出来先放一旁,等热水烧起来的时间,柏一去收了收衣服,收拾完后,水也升腾的滚了起来,把饺子下了,盖上盖子,回到卧室里,把准备参加澜依生日会的裙子熨一熨,银白色的真丝面料,垂感如顺流的小溪水,会缓缓慢慢的绕着柏一的身躯,悉数将她包裹住,取了水钻的长耳链搭配,又回到厨房把饺子捞起,在汤底里放点香油和酱油,在取上几勺辣椒酱和拿一瓶甜甜的冰豆奶,慢慢的吃了起来,只剩时钟滴滴答答的走着。

柏一一个人住了很久,刚开始松溢和澜依都不同意,说一个人住多危险,但柏一说那小区治安不错,离你们也不远,没什么事的,她们两也知道坳不过她,便经常送些吃食、用的和穿的,生怕柏一过的不好,柏一挺感动的,也经常回馈一些东西,跟金钱无关,只是因为心意;不过其实柏一的父母有留下一些资产,还挺戏剧的,连柏一自己听到都有些意外,因为那些资产都记在了柏一的名下,谁也动不了。那帮多事的亲戚、碎嘴子政客和外人听闻后都说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然晓得会发生所以此等事便未雨绸缪还是…听的柏一那时是越发生气和消瘦,只想把他们的头颅都弄下,可这事一直未有结果,连警察调查了三四年也一直没查出个什么,干干净净的和人间蒸发了一样。

柏一吃完回到房间,把衣服换上,蝴蝶样式的耳链在柏一的厚耳垂上飞跃着,小时候老一辈的人总说柏一肯定是个有福之人,圆兜兜的下巴盛满的都是开心和福气,柏一那时候自己也深信,听的乐乎不已,甜滋滋的。

现在想想, 如若这也是一种福的话,那活在清醒的痛苦里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柏一宁愿时时刻刻记着,也不要忘却这般滋味。

收拾完,拿起钥匙准备出门, 跟前澜依发消息说过来接她,这会儿也到了。那门前的桌子摆着一樽中古花瓶,里头插着几株昨儿买的茱萸和白菊,轻飘飘的小花,也会悄悄然的消逝。

银白色高跟踩在柔软的垫子上,车里的灯光泛着黄,没开多久,柏一有些困乏便睡了过去,澜依静静的看着,脑里闪过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她睡觉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呢,她会不会又想起自己被管子缠住像尊木偶般不能动弹时的无力感呢?

澜依转过身把纤柔的毯子给她盖上,上面有洗衣粉和太阳晒过的天空味,就这么地做个好梦吧。

春分时刻,最为好眠,风悄悄的拥抱着每个角落

“嗯…”柏一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被子上熟悉的清香、窗台上的白色铃兰还有糕点的香味,这种安心,似一种怀抱,澜依的房间永远都这么温暖和烟火气,翻了个身看澜依养的吉娃娃,她搞不懂,吉娃娃这么凶,澜依喜欢它什么,可能澜依浑身上下充满的爱叫做包容吧。

“你醒啦!”澜依小跑着扑过来,一头卷发飞扬起,倒是和吉娃娃有几分像

“嗯~ 是松溢抱我来的吧。”柏一的手指漫不经心的勾弄着澜依的头发

“是啊,豁,现在松溢可了不得了,以前还需要我帮一下,现在同时扛起我俩我想都没问题。”

“我们两个女孩子能有多重,他要是连这也抱不起,那也太对不住他一身腱子肉了。”

“是是,在下随时为两位公主待命。”松溢微鞠躬调笑道,敲了敲敞开的房门,眼神挪移到半撑着身子的柏一,她就躺在那汪晚霞里,游驰在那片触不到的深海里,两个年少的眼神至上而下的对视着,如两朵淋着雨的花骨朵,被连根拔起后的快速逃离。

“真是不客气啊,女孩子的房间你也随便进来。”澜依故作凶相道,眼神往上挑的看着松溢

柏一戏谑的看着这俩嗤笑

“是我唐突了,今儿小公主生日,我给赔个不是。”松溢瘪着嘴,皱着眉头的拿出个香槟色的礼物盒,明显的清香味,里头是一对钻石镶边的珍珠耳环,典雅又贵气,澜依看了好生欢喜,奔下床就要试戴。

富家女什么没见过,可澜依就是喜欢,像大人看了糖果还会咂咂嘴说香甜。

“哈,松溢还是这么会挑礼物,等会我的不会拿不出手吧。”柏一趴躺在丝滑的床榻上,有些故作委屈道

“当然不会啦哈哈哈,你们俩送啥我都喜欢呀。”澜依转过身双手虚托着耳环边像小孩子玩玩具般摇晃边笑笑道。

“真漂亮。”柏一抬头撑着脸定定的看着。

“确实。”松溢侧了点身子看着柏一。

真漂亮,那双明亮的笑眼;

真漂亮,那得意而摇晃的神色;

真漂亮,她看着她时的羞赧;

真漂亮,她看着他时,眼睛里翻滚的流波;

真漂亮,他看着她时的小心翼翼和无可奈何;

真漂亮,她看着她时的失神;

真漂亮。

“澜依喜欢就好,你们休息着,我出去一下。”松溢摆手示意道。

“嗯?去干嘛,等会我生日就要开始了。”澜依起身有些急切。

“很快的事,我不会迟到的。”松溢轻声说。

“那好吧。”

松溢把门关上,脚步声渐渐消失。

澜依站在原地迈着犹豫的步伐,若有所思的开口道:“柏一,如果你以后结婚的话,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啊。”

柏一翻身定定的看着天花板说:“不知道,没想过这事,总觉得还久着,而且吧,结婚对我而言不是必要的,缘分到了自然就行了,我不爱强求。”

“我也觉着结婚不重要,你说那帮子人怎么这么热衷于给我介绍对象,你知道吗,前几天,我妈的那个朋友给我介绍的,我的天哪。”澜依躺会柔软的床上,皱着眉头,跟豆角没熟,难吃慌的样子。

“长的跟那…什么…发霉的土豆似的…说这人经济条件不错,跟我门当户对?!”澜依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

柏一表情严肃的看着澜依,眼神辗转着,澜依还沉浸在她的世界里,并未察觉。

“我的天哪,哪里配了,我长这么好看当然要和好看的人一起过了,而且品行也很重要,懂我心意也很重要。”澜依摸了摸耳环

“就是就是,我们澜依这么漂亮,肯定要寻个玉树临风的,女人嘛,找对象,一定不能茄子里找豆角,豆角里找鸡蛋,不能向下兼容。”

澜依昂着头大笑,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说道:“我们去音乐房吧,我新买了唱片!”

“行啊,我给松溢发个信息,如果他要找我们的话。”说罢柏一拿起手机给松溢发了个信息。

“对了,等会,这是我给你的礼物。”柏一从柔软的椅垫上拿起袋子,丝绒带下是一条墨绿色的连衣裙,简单的款式和利落的剪裁融合下裙摆的斜边样式就显得不那么严肃和死板,斜边的开襟别着一个金丝镶边的河喜,眼睛模样用了几颗黑曜石做点缀,深幽幽的。

“哇!太美啦,特别是这别针,点睛之笔呀!刚刚柏一姐姐真是谦虚喽。”澜依眨巴着眼睛兴奋的拿起裙子就钻进了更衣室,那速度,堪比大牛看到了红布。

柏一带着点心虚的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后就靠在更衣室门外低头看了眼手机,松溢收到了信息,柏一也收到了信息,她吸了口气轻轻的踱步摸了摸狗粮盆内侧,而后又往返回更衣室门前,左右缕了缕头发,继续刷手机。

“好优雅噢,我都不敢大动作了哈哈哈。”澜依提着裙转了个圈,海藻般的头发像飞舞的翅膀,她从小狗变成了蜻蜓。

“真好看。”柏一手指轻划过澜依的后背,藕白的手臂勾起澜依的臂膀说:“走吧,别让松溢等急了。”

穿过后花园里,依稀听见小鸟的欢叫声。

“小鸟晚上也唱歌的吗,我家花园里的小鸟好像从未这个点鸣唱,倒是有点稀奇。”

“因为这是在给你庆祝生日呀~连小鸟都懂天天悄咪咪放鸟食的小姑娘是值得高歌一曲的。”柏一眨眨眼的说。

“嗯~有道理哈哈哈。”

吱啦一声响,推开音乐间的门,未见松溢的身影,倒是见着了很多束捧花,全都是紫蓝色的绣球花中间夹杂着白色的铃兰,分别放在各个角落。

“松溢准备的吗。”澜依兴奋的上前摸这些花。

“应该是了,他一直很重视成人礼这个东西。”柏一择了瓣花瓣放到鼻尖闻,挺香的,还真是惯会用这种伎俩。

“真有心,不过柏一姐成人礼的时候他也是备着花。”

“嗯,鸢尾花。”柏一听完转头看了她几眼,又瞧了瞧顶上的吊灯,哇我去,这咋做到的,在别人家连灯都能换,是叫管家弄的吗。

“他倒是对紫的蓝的专一的狠,我那也是紫色和蓝色的。”柏一的语气有些揶揄。

“还有一株红色的,当时你还说土来着的。”澜依笑笑。

“确实,那配色看起来有点土,不过也是他一片心意。”

“他送你花,也送我花,倒也是怕礼不一样我们看了会多想。”澜依拿着朵蓝色的花转着把玩。

柏一看着澜依的眼睛,里头都是摇摆不定。

“是吧。”柏一顺势坐下了。

她笑笑对澜依说:“你看看头顶的灯。”

“天呐!这不是我之前想买的琉璃吊灯吗!这得花好多钱。”澜依兴奋的转头对着柏一说。

柏一捧着脸笑眯眯的看着她。

澜依欢快的踱步着放了一曲慢摇,在柏一面前舞动着,墨绿色的裙摆飘逸着快乐的气味,如若精灵有显,大抵就是这幅模样吧。

柏一看着笑声盈盈的她,心想澜依一定会很平安的长大,然后碰到相爱一生的人,在幸福的安享晚年;她不该吃苦,苦与乐,她知道乐就好。

敲门声响起,澜依和柏一相视一笑。

“小公主,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澜依闷着声回到。

此刻凌晨一点半了。

房间飘着香薰的味道,澜依烦忧的时候爱点味道来驱散焦虑。

松溢看着澜依担心的模样轻声安慰道:“柏一肯定没事的。”

“主要是很久没看见柏一发病这么严重了,我还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澜依的声音渐渐的染上了哭腔,说罢,转身扑进了松溢的怀里小声的哭泣。

松溢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回抱住澜依,轻抚她的背。

澜依在松溢的怀里宣泄时,感觉自己像只失了水却又再度得水灌溉的鱼,她全身滑溜溜的,想抓住什么却只能扑通往水里跳。哭的累了,困意渐渐上来,模模糊糊之间在木质清香的香薰里好像闻到了山百合的味道。

松溢见她睡着了,叹了口气,把她放到床上,轻手轻脚的掩好被子关上灯和房门便去看柏一了。

“感觉好些了吗。”松溢拿了些安神的东西过来,瞧见桌子上的药一动未动,不由的有些生气,语气也颇为严肃:“这药得吃。”

“怕什么,死不了。”柏一半起身躺在床头上。

“我现在主要还是担心,我这病发的这么突然,那俩夫妇又精明的很,万一察觉到什么,对我们现在的处境而言,没什么好的。”柏一皱着眉看着远处亮灯的房间,伸手把窗帘给拉上了。

“没事的,你还有我。”

松溢柔声开口,柏一转过头来看着松溢,就这么定定的对视着,空气里也被带着生出几分焦灼,柏一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但松溢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几分动容,他慢慢的把手覆在了柏一的手上,有些炙热的东西好像就要跑了出来,柏一立马把手抽开,拿起桌子上的药就往嘴里塞,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水就往被窝里钻。

松溢定在那里,手的余温被水浇进消失,但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也没在没说什么,松溢便走出了房间。

听到脚步声逐渐消失,柏一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盯着漆黑一片的房间叹了口气。

他走时关了灯关了门,却无法关掉柏一的心门和耳门。空气里的寂静,越发显得那句话响亮如鼓,敲打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而理智告诉她,她不该再继续想。胸口闷的厉害,也无法阻止那双眼睛里溢出的堂而皇之在心口上蔓延。

柏一被搞得睡不着,起身开了窗户透透气,又堪堪的躺回了床上,这下柏一听到了一些声音,听不清但又很近,不对劲,柏一立刻警觉了起来。这层房只有三个房而走廊拐角的左右两边只有右边是卧室,而左边是直条道且只有一个书房。

而依照澜依的性子出卧室也必然是会开走廊灯的,并且柏一也没有听见开门关门声,而现在走廊乌漆嘛黑还发出不明声响,指向性太明显了,这大半夜就在走廊明目张胆的搞这一出,故意引人出来,莫不是在示威,但主要是澜依也在这一层楼里,柏一想了想,便拿了把台灯当防身武器,也没有穿拖鞋。

轻车熟路的穿梭在走廊上,两边都是不同年代的山水画,就在途经拐角处的时候,左前方窸窸窣窣的声音最明显。柏一皱着眉放轻着脚步贴着左墙边走,不把背留在后头。

贴站在离声音最近的位置上,柏一也免不了紧张,也庆幸这走廊此刻是伸手不见五指,离的近了,是也稍微听清了点,但依旧带点朦朦胧胧的人声和呲啦呲啦的声响,听不真切。

想了想,柏一掏出手机调成静音开屏,为了防止开屏后的亮光会暴露,她把手机放在裙子里掩着开,调飞行模式之后打开录音功能再把手机往前稍微伸了伸。

可在走廊搞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真是我发病的样子让他们起了疑心?所以打算吓唬吓唬我?但应该不是夫妇俩,毕竟他们女儿也在这一层,还是没解决干净,有太多漏网之鱼了。

就在柏一头脑风暴中时突然传来几声狗叫,吓的柏一差点出声,那些人声也瞬间停下。但是柏一没有立马走,而是蹲在那又等了一会,心下忐忑,又不敢贸然前进,也不知道人会不会往这边走来,但等了一会,动静好像是真没了,柏一也没有听到一丝一毫的开门关门声,什么也确定不了,柏一只好返回房间。

“哈…。”柏一终于回到房间了并且反锁了房门,可她也不敢发出什么大动静,因为就在刚刚她准备返回时,猛然听到了两个字,最为熟悉的两个字。

“柏一”

十分清晰的一声话语,跟之前窸窸窣窣的声不一样,在夜晚时分,这声音在柏一的耳里扩大,柏一不敢回头,一直往前快步走,她也不确定这声音来源到底是不是出自声音本人。

因为跟柏一父母当年时的声音相差无几。

柏一瘫坐在床边,呼着大气发丝凌乱的钻进了被窝里,头很疼,胸很闷又不敢再出去,只能看着已然发送的手机信息和录音音频,裹着被子期待明天的到来。

书上说,蜉蝣的生命只有一天,人们口里说祝贺生命的生日一年里也只有一天。

但在周而复始的灵魂里,每天都是生日,那挥之不去的祝贺是蜡烛里灭不掉的火花。


“你能把所有的星星月亮都送给我吗,我会把它做成风铃,在梦里寄给你。”

晕晕沉沉的醒来,一夜没睡好,松溢昨晚回的消息在凌晨3点;浅看了一下,柏一先发了信息给澜依。下床喝了点水,打算去泡个澡,剩下的再说吧。

从浴室里出来,听到敲门声,把衣服换好,头发上的水珠湿哒哒的滴在地板上,从猫眼孔里看了一眼,是松溢;打开门,瞧见他眼底发青,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松溢便有些情绪激昂的开口但眼神的疲惫让他现在看起来有点癫狂。

“我刚刚去看澜依了,她说她刚醒,你知道吗,我昨晚来找你,敲你门,你没反应,不知道你是睡下了还是如何,想着澜依和你的房间就隔着点距离,我就过去敲澜依的门,澜依也没反应,我就有些急切,走廊我到的时候没什么异样,可能你说的那些声音都走了,这些事也不能被知道,我找不到理由叫人来开门,只能祈祷你们都睡了,然后我回房间反复听录音,我就想,可能放的是磁带,和那次我们两奔跑前夕听的一样,我们都以为是人在说话,但其实是磁带在说话。”

发病了……

松溢有躁郁症,但他很讨厌别人提这个,所以柏一只好盯着他的脸当作不知道。

要强的人,脆弱起来就像个要奶嘴的孩子。

松溢打开手机录音,从袋子里拿出磁带和收音机,把进度条拉到准确的3:05,又把磁带声和磁带结束收音机按钮键响起的声复原。柏一脸色凝重,因为柏一确确实实怀疑过,但因为那时候狗叫声正好响起,所以总是不太确定,松溢说:“你总是听到呲啦呲啦的声响,可能是磁带老化的原因;一、说明这个磁带有年头;二、可能是经过人辗转过来,三…”

松溢顿了一下,看着柏一的眼睛,不安道:“可能就是本人。”

“柏一,你昨天发的猜测不无道理,可能就是你爸妈…和你成人礼时的那个磁带或许真的有关系…”

松溢心疼这个总是佯装坚强的女孩,她什么也没做,却要承受什么都得做的过程,而其结果所向,一切都是未知数;看到昨晚柏一的消息时,他真想什么都不顾了,把她拥紧在怀里。但在现实里,也只能坐在房门前戴着一边的耳机一边为她独自守到天亮。

就像你要做战士,我便做前方的矛和盾。

去和澜依打了招呼,松溢和柏一便一起回了柏一家,他们打算再听听那个陈旧的磁带。

两人坐在车上,很困又睡不着,一个精神紧张,一个精神亢奋。

一个是抢果子的毛猴,一个是挠跳蚤的猩猩。

柏一开口:“你饿不饿,我好饿,点个外卖等到了我家边吃边聊吧。”

松溢诧异:“好啊,你居然有主动提吃饭的一天,反正我的饮食你都知道。”

柏一打开手机,看到澜依给她发的消息:“姐,昨天听人说,我们这层楼里昨晚半夜有人说话?”

“有点吓人诶………,但我昨晚睡的好死噢,什么动静都没听到,天。不过我把房间挪到5楼了,下次找我,5楼啊记得5楼。”

柏一皱着眉字句却是轻松的回道:“不怕不怕,过几天我们来陪你住,不过这事不晓得诶,好的呦,5楼记住了。”

柏一把信息念给松溢听,松溢沉默了片刻道:“我没有跟澜依说昨晚的事。”

又是一阵沉默。

柏一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巴开口道:“我知道你,你不用解释太多。我就是感觉,昨晚澜依应该是被下药了要不就是她的房间被做了手脚,澜依再怎么困也不可能睡那么死吧,再说了,这一层楼只有我们,但是却有人听到并告诉澜依,那说明声音量是大的,我之前只是以为离我们这边近,所以才听到动静,而且你敲门她也没反应,我没反应是因为我昨晚吃了药,那澜依应该是香薰,她不是应该有点香薰的习惯吗。”

听到吃药两字,松溢动了动眼神。

“你昨天在澜依房间时有发现什么异常吗?离开的时候呢。” 柏一问道。

“没有发现什么,而且她也确实点了香薰。” 松溢摇摇头。

“肯定是我们周围的人,起码是知道我们的人,了解我们的人;可能是老管家、打扫卫生的,可能是熟人串通,亲戚串通,和我们不认识但是和我们身边的人有联系,或是在暗中观察我们。但其实也有可能是借着爸妈的名义来弄我,让我恐慌。那他用同样的手法搞我,肯定是知道我手里有磁带,要么是4年前已经在暗中观察我了,拆生日礼物一般都是结束宴会后的事,要么就是当时的爸妈真的健在,然后被他知道了计划。” 柏一转头道。

“但是,如果是生日宴会的话,我回去查查看那年的宾客名单,也不知道纸还在不在。我等会问下澜依昨天的宾客名单,看看有没有重叠的,先这样找找看好了,虽然我觉得他肯定不会这么草率,要么就是改名改姓但和我们都认识,要么根本就是偷偷潜入进来的。”柏一胳膊单撑着车窗疲惫的说

松溢转头瞧见她这疲惫的模样实在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好道:“你先睡一会,到了我叫你,你好好休息,我们在好好谈。”

“嗯………这么一思考确实有点困了。”柏一靠在椅背上不出一会就沉沉的睡去了。

在醒来时不出意外的已然是在床上了。

柏一出了房门,看到松溢坐在沙发上,开口道:“外卖呢,我有点饿了。”

“噢,在厨房呢,我看你好不容易好好休息了,就没叫醒你。”松溢起身往厨房走去。

“你不会一点都没睡吧。”柏一从冰箱里拿了豆浆粉,又去橱柜里拿了两个杯子,冲好后给了松溢一杯,自己拿了一杯后转身便去房间的抽屉里把药塞到松溢放在沙发上的外套里。

有些需要是不需要明说。

“也不是。在你沙发上睡了一会,好可怜噢,只能睡沙发。”松溢冲着柏一瘪瘪嘴,把热好的宵夜放在桌子上。

“哈,我这一直都有客房啊,你自己又不睡,在那装啥可怜,我都起鸡皮疙瘩了。”柏一夹起一个虾饺笑着说。

“这虾饺真蛮香,你快尝尝。”

“嗯,好吃,之前和澜依去吃那个蛋包饭也好吃,下次请你吃。”

“哈哈哈哈我那次咋没去,我都忘了。”

“不记得了哈哈哈哈,这家肠粉也好吃。”松溢喝了一口冰豆浆。

两个人聊的七七八八,吃的也差不多,松溢在收拾,柏一则是回房间把那个蓝色的礼物盒子拿了出来,她一直把这段声音放在身边,就是不想忘记那些差点打败她的以前;恐惧就像一汪泉水,那么赤裸裸的把底下的淤泥照射出来。

“你的收音机呢。”柏一把磁带递给松溢。

“这呢。”松溢把磁带放进了收音机里。

“呲呲呲——呲–~柏一,听到这些不要害怕,爸爸妈妈是来祝你生日快乐的……”不真切的声音和着客厅时钟的滴答声形成一个漩涡。

柏一穿着鹅黄色的裙子握着录音机,手有点发抖的呆愣在原地,录音机里却继续说道:“别害怕,什么都别来找,也别和别人说,我们定会护你—呲呲呲——周全的,听完记得销毁,总有一天我们会相逢的。”

啪啦一声响,磁带放完了声。

她忍着情绪,有些崩溃的放开了录音机,磁带里幽幽转转的声音就像扯不开的蛛网,让她有点恐慌。12岁的侥幸生存和那些地狱般的三个月,如同石头砸进深潭里,打破这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生活。

柏一试图冷静下来思考,做为一位女儿,她不是不想找回父母,可两个消失这么多年的人,说回来就回来了,如何能保证是本人,真的处境危险的话,又何必是为了一句生日快乐而冒险呢。如若真护我周全,这样给我礼物也不怕被有心人盯着吗。还是在表达另一种求救?有太多的疑问围绕着柏一了

她知道此刻脑海里是停不下来的,便任由那些循环播放;她坐在礼物堆里,18岁的生日宴,告诉了她什么叫“由不得”。磁带是她拆的最后一件礼物,但不会是她人生里收的最后一件礼物。

她没有听从指挥销毁磁带,而是把事情告诉了松溢,这个在大雾里和他一起奔跑的男孩,又失败的男孩,被打也嘴硬的男孩,她给了他选择,他却一口吞下荆棘,毫不犹豫的踏入蛛网里。

那段时间柏一试着去询问了几个亲戚, 三舅的嘴脸一如既往。不过从和蔼的二姨那打听到,有个医院的医生经常和柏一父母往来,说是来给柏一治病的,二姨说:“不过那时候你小,这么多年,大概是不记得了,我也是有一次去你家刚好碰到,那医生走时还给我塞了名片,说如果有事就过去,我当时寻思这人不有病吗,没事谁想生病。”

柏一临走前,二姨给她塞了很多吃食,叫她有空过来坐坐。

在跟她告别后,柏一没有立马就去找那个医生,而是顺着名片上的地址在手机上点那家医院的门诊预约班点,确定他还任职中便在医院附近观察了他几天,每天上下班很规律,二点一线,偶尔去吃个宵夜,和女朋友约约会。

两个星期后,柏一躺在二姨家的沙发上给那个手机号码发了短信。

“陈先生,还记得李盎和蒋颖吗,她们想见你,明早8点,成南博物馆见。”

“不论你是谁,都别想吓到我。”

“随便你,爱来不来,也就4年前的事和你的女朋友这些七七八八的………唉,可惜,反正结果选择权在你手上。”

“你别乱来,我明早就过来。”

看了最后一眼信息,便打开综艺抱着西瓜吃了起来,在二姨家太惬意了,稍微可以当个做梦的小窝;大家伙都说西瓜心最好吃,确实是甜,虽偶尔有几颗籽,也不过是些小籽,咬一咬便碎了。

陈贤在手机另一端揣揣不安的看着信息,他上下反复刷了好几遍,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四年前那场事,背后的权势分明就告诉他已经搞定好了,那些东西高傲的如此,不可能任由威胁出来呀,不然他也不可能这么心安的留在本市。陈贤眉皱成山,脸上发黑的大痦子此刻更像沾了层泥没了光彩。

第二天一早,柏一不紧不慢的到了成南博物馆的二楼,就在距离她不到3米的位置,陈贤正在一楼四处张望,柏一躲在一处雕塑后,戴着蓝牙耳机打了电话给陈贤,特意烫了大卷发挡着右耳,佯装刷着手机拍照。

“喂,你在哪,我已经到了。”

“噢,我没来,但是也来了,穿着灰色防晒外套拿着大檐帽的是你吧。”

“你什么意思,不露面又暗中观察我,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知道四年前的事让我不得不多多防着人,别那么多废话,四年前的事你知道些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全部,但是后面的那些东西你惹不起也想不到会是什么,那些事都过去了,不管放不放得下,你都得放下!”

“放下?好,等你女朋友和家人遇险,你就有资格跟我讲这个大道理。”柏一咬牙切齿的说

“你这个疯子!”陈贤一度再一度的压低声量,小跑到厕所里,张望了下进进出出的人,他便进到一个厕所隔间里,空着电话给柏一发了信息。

“李盎和蒋颖没死!这是我能告诉你的唯一信息。我不管你是谁我也不管你的死活,可你一旦要找,被发现了就是我也逃脱不了!”陈贤坐在马桶上好似蒸桑拿般满头大汗的。

“你也逃脱不了~那就证明你们现在还有联系了,怪不得你还能大摇大摆的留在本市了,感情是有后山,陈贤…是y吗。”y这个音柏一咬的特别低。

“…不是,怎么可能,你丫当演电影呢,反正不要再问了!”陈贤颤了一下。便气冲冲的挂断了电话,从男厕所跑了出来上了车,恨不得有个任意门快速离开。

“诶!”

“嘟嘟嘟,您拨打的电话已…”

探头往下看,只见那个身影跟被鬼追了一样,柏一便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

两边开着杜鹃花的高速公路上陈贤联系了他们并说发现一些可疑的人。随后急匆匆的去到女朋友家,给她买了机票,叫她和他爸妈去国外玩段时间,说是老人家想她了,但他又抽不出空;女朋友看他赶忙的样子,觉得奇怪,陪老人家用得着火急火燎的吗。而陈贤一反常态的不解释,甚至有些不耐烦,女朋友拦着他叫他冷静。

“发生什么事了。”她抓着他的胳膊问道

“叫你别问那么多了!”陈贤用力一甩,迎来了一声尖叫,派对的彩带砰的一声炸开,她的头像瓜果一样碎了,是玻璃桌给她的礼物,脑浆应当是四分五裂了,陈贤怔在原地呆愣的看着红浆果一般的脑袋想,也或许那些人的技术可以复原吧,或许她其实…或许…或许或许…

“啊!!!!”陈贤抱着头叫,他刚刚把她,他把她…他无助的在原地转圈踱步。

就此时门“砰!”的一声,一个黑衣黑帽黑口罩宽肩的人踹门而入,陈贤看着闯入的人大喊着我没有说!我没有说!黑衣人怔愣在原地,这什么情况,一个女人躺仰在地上显然是已殉;旁边敞开的行李箱,里头的东西散落一地。陈贤随即要夺门而出,黑衣人一把拦住他,把门关上,而后给了他一脚,正中下怀,陈贤失声叫着在地上像蠕虫一样攀爬。

“他女朋友死了,他还安好。”

“知道了,等我一会。”

把陈贤绑了起来贴了胶纸,黑衣人正在卧室里翻找线索,陈贤状态像个疯子,根本问不出来。扯开枕头的时候,风从窗户里钻进抚摸着风铃,迎来一阵叮铃叮铃的声,门铃声响起,黑衣人正欲要扯风铃的手停下,随即去开了门,一位也穿着黑衣黑帽黑口罩的人出现了,不同的是她蓄着大波浪。

女黑衣人把嘴巴上的胶纸扯下,用枪抵着陈贤的胸口,示意他别乱出声,不然先打了他的蛋。

陈贤惊恐连连慌忙点头,女黑衣人坐下撇了撇头问,她怎么回事,陈贤沉默了一阵,颤颤的开口说了来龙去脉,女黑衣人起身抽了女人的血,已经有点凝固了,她皱了皱眉,无论做多少次她都觉得有点恶心,打开被行李袋装着的箱子,把针筒放了进去。

“没事,一会她就回来了,便宜你了,不用担负责任,下次小心点,我们不是每次都会帮你。”变声器把声音调的有点唧唧丫丫又有点粗粗低低,这像什么?男人女人的变异体,或许是没有性别的本来声音。

“那个人……”女黑衣人接着说,感觉带着点嘲讽意味。

陈贤听完后,头像被针扎了一样迅速弹起:“怎么可能!不是早就在4年前!”陈贤的眼珠子溜溜转:“难道这么幸运的逃了?一个手无寸铁的,怎么可能…”

“当初怎么跑的,我们不得而知。但是这事你是有责任的,好好干活,赎罪吧,不然躺地上的复制品就是你了。”

“复制品?”陈贤瞪大了眼。

“是啊,不然你以为就你这样能有对象?”男黑衣人不屑的嘲讽道。

陈贤顿时觉得头疼,眼前也晕沉,女黑衣人给他扎了一针,他会忘掉流血的这段记忆,然后继续跟女朋友恩恩爱爱一生。直到他没有利用价值为止。

“B25真可怜。”女黑衣人道,她帮她把头脸擦干净,而后放进了纳米盒子里。

男黑衣人转身拍了拍她的肩,给了她一串风铃,女黑衣人没有要,说这是B25的东西,她一会还要回来的。男黑衣人点头明白,说看她眼底发青肯定是没睡好。

去荒废无人的烂尾楼里,和y星球相连的通道可以保证不被发现,不过她们也不会在同一个地方用很久,女黑衣人正在抱着包薯片吃,男黑衣人换了一身日常服装走了过来,女黑衣人开口:“好玩也不能玩太久呀,我们毕竟有任务在身。”

“不是,我给你买风铃去了,这声好好听,你睡前摇一摇肯定不错。”风铃声在风里叮铃铃的响着,男黑衣人摸摸头有点骄傲的开口。

“谢谢啦,很漂亮。”女黑衣人了然的笑笑收下,然后钻进了通道里,男黑衣人也弯腰紧随其后,随后烂尾楼里又陷入一片死寂。

时钟指向下午2点,敲门声响起,没反应;门外又响起了撬锁声,随后门被推开,只见陈贤躺在地上,行李箱在一旁散开,他们对视一眼把门关上,而后把陈贤又绑了起来,随后大波浪在房间里起舞,宽肩在房间里一耸一放,过了十几分钟,他们又相遇在陈贤倒地的地方。

“什么都没发现。”

又一阵风探进,散落在地上的风铃没了声。


“而后可以,我们本是一体,在那轨道漂流的灵魂。”

什么都没发现,两人只好坐等着陈贤醒过来。抖了抖腿,时间指向2点45分,两人稍显不耐烦,其中一人起身去厕所接水,陈贤也没反应,后一个人拿手拍打他的脸,也没醒,用手机铃声放耳边轰炸,也安静如鸡,正当两人无奈之际,陈贤心有感应般醒了过来,眼镜被他一动弹,掉在了地上,映入陈贤眼帘的是那棕色的大波浪,他开口嘟囔着道,怎么你们又来了。

又来了?除了我们还有谁,大波浪在心中编排。

“我说你们不去追那个跟踪我的人,过来绑我干嘛,这个月的药剂我不都交上去了吗。”陈贤扭动着身躯无奈的叫喊道。

两人对视一眼,又摇摇头。

“你们怎么不吭声,装什么高冷,平时你俩话最多。”

对面二人不为所动。

“诶,我说,不搭理就算了,好歹帮我解开绳子,帮我找找眼镜。”陈贤眯着眼一边找眼镜一边说道。

两人抱着臂膀依旧不吭声,听着他继续吐露消息,顺势把眼镜给踢飞了。

“不是吧,不至于吧,你们上头不还是靠我延续生命的吗。”陈贤抬头无语道。

上头。终于,这是真上头。

就在两人依旧保持淡定的行为站在陈贤对面以换取他的信息时,陈贤好像是被打通了二脉似的抖了抖身,脸冲着两人方向,颤动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大喊着你们不是他们!你们是谁!!你们是谁!!!

他才恍然想起之前那些人衣服都是黑色的。

其中一人拉了枪门,走近陈贤蹲在他的面前,那枪轻轻抵住他的脑门,拿起手机打字,使用文字转语音功能把信息播了出来:“你们是谁,上头是谁,药剂是什么药剂,不说的话。我就先打爆你的蛋,然后在挑你的手,挑你的脚。”没有起伏的电子声调此刻在陈贤的心里七上八下。

“姑奶奶,求你了,我是真不能说,我说了就全都完了呀,行行好吧!”陈贤哭的鼻涕哗啦啦。

柏一看的直皱眉,就在之前,她从博物馆出来后直接开去了他女朋友的单位里,询问了一番,人不在,想着估摸和陈贤在一起。便又去了陈贤的老楼房,贴门上听动静,确实没有别的声响,看来那人也确实不在。柏一还以为陈贤后台这么硬,不会把他说怕,谁成想…就在柏一以为线索要这么中断时,松溢发了个定位和消息,说是陈贤房子的新地址。柏一也没来得及问松溢是如何知道的,便赶忙开车到离目的地有一阵的停车场里下车和松溢碰面。她们俩早就做好了伪装,柏一还是上午那一身,因为陈贤上午没见到她人,她也不需要换。松溢则是戴了锅盖头假发穿着十厘米的鞋垫和宽大的帽子,然后敲了敲门。

“举累了吧,换我来,你休息一会。”松溢的手机传出了声音,柏一好像能看到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柏一点点头,把枪给了松溢。随后松溢看着她软绵绵倒下的身躯,眼神充满着怜悯;松溢,噢,或者说是D56,他把柏一放在了沙发上。

陈贤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一幕,虽然他只能看个大概,但从陈贤脸上展现的像葡萄般一连串的诧异、讶异、惊讶到最后的惊喜不难看出他对这件事的表态,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演绎。

“哎呀,好兄弟,还是男人懂男人啊,你说她要是真打了我那…那我…以后还咋的生娃,是吧。”陈贤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咧着大嘴笑道。

“闭嘴吧你,谁跟你一样,就你也配当男人,就你这基因还不如灭了好,劣质。”D56的变声器呲呲啦啦的,杂音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来得及换…

“已经搞定了。”D56发消息给D98

“知道了,你开门吧,我已经在门口了。”

“就是这个女孩吗。”D98进门坐在柏一的身旁,轻抚着她的脸,D56站着看她的举动,他也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温柔的对待一个人类。

“是的。”

“你见过那个男孩没,和你一样的那个年轻男孩。”D98抬头看着D56,语气平和,眼神却透出一股子锐利。

“见过,但是D98,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东西,我们只是皮囊相似而已,性格却差了千万别。”D56严肃的说。

“我知道。”D98放松的笑了笑。

“只有没灵魂的生物才会一模一样,可我们会思考、会行动、有主见。这就注定了我们和她们是不一样的两种生物。”D98捋了捋柏一的头发,叫D56把她抱走。

“陈贤,这位女孩可是李盎和蒋颖的女儿。”D98看着陈贤惊讶的脸又给了他一针。

“他的表情确实挺好玩的。”D56嘲讽道。

“乐趣之一。D56你的变身器该修修了。”

边说边走进了y通道里,里头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上面种满了各色的花,有淡紫色的茴合花,花瓣呈银耳状,发着幽幽的紫光。“咻。”的一声,一只跳跃的白色小飞鼠(皖鼠)跑到一串黄色的葡萄花旁啃着刚刚采摘的红珈木果;葡萄花因形似人类界的葡萄,晶莹剔透,随着风飘飘然,所以起名叫飘飘果。D98抬起手划过一颗苍天大榕树,这是从人类世界搬过来的,那一天执行任务的时候,正好看见一群人正在砍伐古树,D98一阵心疼,便把这颗千年古树搬了过来,好生招待,旁边清澈见底的小溪流里有人类世界已然灭绝的林氏细鲫,群游嬉戏,好不欢快;还有在绿意盎然的草地里弯腰吃饭的蓝马羚和在树枝上哼鸣的黄冠鹎。

所谓的y通道其实就是y星球居民的家,她们都有自己的“独立别墅”和“独立空间”,每个居民可根据自己的喜好装饰通道。森林通道的尽头是一幢樱粉色的二层楼房,拨开被草藤覆盖的门把,熟悉的斓柚花香扑鼻而来,像车厘子酱的味道,酸酸涩涩又甜甜的。它挂在客厅的正中央,垂吊的粉橘色花瓣如彩虹般缓缓而下,里头包裹着闪烁的果实,在夜晚时它便会亮起,照着D98每个编织花篮的暮色。

刷了紫藤花图案的原木椅放着白色的抱枕,有一只卷毛小狗正在上面酣睡。D56把柏一放在了二楼的客房里,是一间阳光充足的小雏菊房,软乎的床垫铺着黄色小波点的被套和枕头,边缘还缝着一圈小蕾丝。

D56看着柏一,好奇的戳了戳脸,又戳了戳自己的脸,嗯,好像“我更嫩一点。”

D56收回手下楼,看见D98正在厨房捣鼓着吃食。她已经把衣物换下了,是一条棉麻的连衣裙,围着黄色的小围裙。D56歪着头看,觉得她好可爱。

“过来,你饿了吧。”D98把食物放在铺着青海花的桌布上,D56道了声谢,两个人埋头吃了起来;卷毛小狗被香味吸引过来,从摇椅上直往餐桌蹦跶,D98笑笑,给了它一些肉和骨头啃,小狗欢快的呼哧呼哧吃了起来。

夜幕降临,星河绚烂,晨光般的斓柚花果实亮起,D98跟D56告别后,起身往洗澡间里,躺在香香的泡泡水里看电视剧,哼着小曲,感觉精神得到了莫大的舒缓,换好睡衣出来,夏日的徐徐晚风吹着发丝,一丝闪过掠过,D98立马把柏一撂倒在地,柏一闷哼一身,手里的刀被D98掠下。

“论武力,你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我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跟我有一样的脸。”柏一生气的说。

鸟跳着树杈子引起树叶窸窸窣窣的声响,柏一扶着发痛的脖子从床上坐起,这里的光似乎格外刺眼,柏一一度睁不开眼。缓了好一阵,慢慢的看向光源处,才晓得那是一片耀眼的星河,如琉璃碎瓦片闪烁着自己短暂的生命。

望着这璀璨的夜晚,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身处何处,更不能贸然行动 ,便从窗户下看看能不能用跳的方式跑掉,可下面也没有草丛堆,更别说大树了,这周围附近没有何衔接能让它有缓冲可以跳的地方,柏一顿时觉得有点疲惫,她只好深吸一口气轻轻地走到房门前慢慢的推开,顺便把床头桌的花瓶拿走,在被星星照射的走廊里,木头也显得格外的清冷;柏一继续往前走着,听到一阵水流声,猜想人应该是在浴室里。这下心里有了底,不过不确定有几个人之前,她还是打算小心行事,顺着这个水的声响,柏一往楼下走去。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发现完全没有信号,客厅里亮着灯,但空无一人,柏一抓紧这个机会立刻推开门,但也是锁着的,窗户也推不开,柏一咬牙切齿的往抱枕上打了一拳,发现摇椅上有只小狗勾正摇着尾巴看她,柏一可见识过吉娃娃的威力,她不敢保证这狗会不会对她友好,更放低声量了。走到桌子旁便把花瓶放下,从厨房拿了把刀打算来个先发制人。

柏一站在浴室门旁,听着她哼鸣的小曲倒有点像澜依经常唱的《日夜时分》。

“珠翠流年,谁知舞曲几时停~”

“星夜点点,相拥在影子里振…”

哗啦声停下,门被推开,一阵香味飘来,纤瘦且有力的身影在月光下漫步,她边走边擦拭着发丝,柏一看准时机,一个箭步便被D98一记后肘和一个后翻打在了地上。D98压着她,掰过她拿着刀的手,柏一吃痛手却无力,刀滑落在了D98的手上。柏一愤恨的瞪着她脸颊肉被压出来也不忘大声的质问她,D98看她这幅模样觉得好玩。

便开口轻笑道:“我是你啊。”

柏一才不信呢,“你别以为跟我长一样,就说是我,我跟你分明不一样,你别想诓我。”

“哪不一样了。”D98挑挑眉说。

“这房子的风格,陈设,我也根本不养任何动物。”

“噢~这却是不一样,可能是因为你一个人待久了,这么温馨的色调你却不习惯吧。”

柏一翻了个白眼,“你少嘲笑我,这跟一个人没关系,纯粹是我们皮囊的载体虽然一样,可内核却是两个人。”柏一使劲抽出被压的那只手打算一拳过去时,D98立马防护住,并抽出柏一腰上别的螺丝刀,对着她的脖颈冷冰冰的说:“再不老实点,我就断了你的手脚。”

这句话的行事风格倒是和我一样,柏一这么想着。

“你试试看。”柏一掐住D98的腰,D98惊叫着给了她一拳。

柏一得意的笑了笑。

“你个小屁孩耍阴的,首先强调,我不是你的敌人,这个地方就是y星球。”D98说完低下头观察着柏一的神色,她现在倒是变的很安静,D98搞不懂。便起身拿了衣服和浴巾给柏一叫她先去洗澡,又用小刀指着她,叫她老实点。这整个通道都是D98的地盘,没她的指令,谁也跑不了。

柏一再不爽也只好先把澡洗了,瘪瘪嘴走进了浴室,四周的丁香花瓷砖还冒着余温,水珠流过花蕊时,瓷砖好像也盛开了。柏一放水脱衣,花洒喷涌的水流过身体时脖子好像也没那么疼痛了。柏一洗完出来,走到客厅里,看到圆桌上D98给她做的食物,松饼放着香草冰淇淋,麻辣香锅冒着热气,冰镇奶茶上面还有一层奶盖和饼干碎,柏一摸了摸肚子,确实是有点饿了,D98端着白米饭过来,看着柏一点头示意。

柏一有点不好意思,刚刚还和D98剑拔弩张,这回共进一餐,还这么丰盛,看着这张一样的脸,柏一觉得还是有点恍惚。原来自己长这样的吗,原来看我自己的模样是这种感觉。看着柏一还立在原地,D98开口道:“不用不好意思,如果是我,反正应该也跟你…差不多,过来吃吧,我做饭还是不错的。”

“噢,好。”柏一有点别扭的看了她一眼,坐下喝了一口冰奶茶,豁,里头还有芋圆,又夹了一块蛋饺下嘴,咸淡刚好。

“不知道你们人类吃不吃的惯这里的食物,所以想想还是准备了你们那边的。”D98也喝了一口奶茶。

“好吃。”柏一点头道,手摩挲着都是水珠的杯壁,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松溢和澜依现在她们怎么样了。”

“她们俩都很好,松溢在我搭档家,澜依安安稳稳的在她家里睡觉。”D98往嘴里塞了块腊肠,油脂在嘴里迸发,确实好吃,D56还蛮会推荐的。

“你搭档…”

“明天带你过去,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D98吃了口松饼,好软,像朵云,这次做的真不错。

“那陈贤呢,这里又是怎么回事,我爸妈呢,你跟我长的一样是科技还是我们是双胞胎,她们把你留下来当人质。”柏一有点坐不住,又强忍自己坐住。

D98叹了口气,“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现在我不能跟你说那么多,你是个不可控因素,我们还没完全信任你,你现在只需要知道你很安全,你朋友也很安全,我们是有线人在地球的,而且吧我是实实在在的出生在y星球里的,至于你后面的猜想,你脑洞还挺大。”

“那我还不信任你们呢,是你们把我绑过来的,而且你又直接跟我说这里是y星球,这又能告诉了?”

“因为这你随便说也没有人会信的,而且y 星球离地球很远,据我所知,地球尚未发现我们。”D98耸耸肩。

“我知道被莫名其妙的卷入进来确实不舒服,我能理解,但是现在确实不能急,你跟着我,跟我随时保持联系,总有一天,你想知道的,都会知道,我也不会亏待你。”D98起身收拾餐具。

“你快睡吧,这里我来,明天下午3点我带你去D56家,就是我搭档。”

“我要回去,我不要在这里睡。”

“是吗,那澜依我就保证不了她的安全了。”D98打开洗碗机,看着它们滚动,如命运的齿轮般。她转过身看着柏一,“你最好别打我主意,那里的人和我是有感应的,要是我出什么事,她会直接game over。”D98睨视着这张和她长的一样的女孩,她不希望她出事,不然总感觉也是在伤害自己,也不希望她脱离计划着之外,那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知道了吗。”D98抱起卷毛小狗

柏一什么也没说,她明白,但这种被全权掌控的被动模样令她太没安全感,她只能安慰自己顺其自然先,洗漱完躺在散发着香味的床上辗转反侧,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D98坐在水绿色的梳妆台前,看着自己的脸想着“但愿这么做是对的吧。”疲惫使她立刻进入了梦乡里。在被月光斜射露出的一角摆着个相框,里头有位可爱的小姑娘正坐在中间抱着一个婴孩,旁边坐着一男一女,这模样显然是个全家福。不过仔细的瞧瞧,那眉眼写着的名字赫然是两个人。


“才真正知晓,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滋味,想她开心、想她快乐、想她自由,想她做一束无忧无虑的风;也是情难自禁、也是隐忍欢喜、也是蜗牛爬树梢带着一串串的思念和无声的爱意,想护她周全,又怕她没了自由。”

日上三竿时,柏一伸了个懒腰,还有点犯困,也不知道昨晚躺到几点才睡着,就着那床垫上的香味倒是挺安神的,迷迷糊糊就闭上眼了。

安神…柏一眼珠子在眼皮下直咕噜转,难道松溢那次送的药和澜依的香薰…也是跟她们有关吗,难道松溢也是线人?不可能不可能,是不是也有另一个他,柏一想到这打了个寒颤,裹紧了里被子把头埋了进去;也不知澜依现在如何了,想着想着便又无意识的睡了过去。

叩 、叩 、叩

“柏一,起来了,等会该去见你朋友了,对了,衣服都在衣柜里。”

柏一听到朋友两字直起身,大喊着等我一下。

起床洗漱完,打开衣柜,嗯,这熟悉的衣服,真是把家里的都搬了过来,……不爽……连家都被翻了…柏一对着镜头眯起眼无声的仰天长啸。

刚踏着怨气下楼,就听见D98说:“吃点小吃垫垫肚,别吃太饱,等会D56做晚饭,他做饭挺好吃。”柏一翻了个白眼抬头看D98正在给绣球花浇水。

“没事,我不饿,赶紧去吧,对了,你有什么办法能通网到地球吗,我想给澜依打个电话。”

“你不用担心她,我昨天跟你说了,她现在在地球安安稳稳平平安安的过着,我们能把你送过来,也能放几个朋友在她身边保护她,零食就拿着吧,路上远。”拿了几包食物就塞在柏一怀里。

“你就让我打个电话有那么麻烦吗,打完我不就是不会再提了吗。”柏一把零食放下拽着她手臂问,心想这些外星人真难沟通。

D98无奈的看着她,有点烦闷:“打不了,你往外打电话,我们都会被发现,y星球因为被两边的星河环绕,导致网络信号很容易被磁场影响,你要是一不小心打别处,引起骚乱谁也担不了责。”

“噢,你早说不就行了,走吧。”柏一松开她的臂膀,把零食塞进了斜挎包。

哟,这情绪转这么快啊。D98心里嘀咕了着便转身开了那道被霓花缠绕的门,屋外的阳光就这么地探进屋来跳到桌上去亲流溢的玻璃杯,一起和微风扬起那碎花窗帘,连斓柚花也忍不住的跳起了绿腰舞。柏一看着屋外金灿灿的草地就像是回到了5、6岁跳花绳嬉戏的时候,亲切又温暖。轻走在缥缈的菩明花群中,身浴着绿草的芳香,飞来两只金头金身花边雀尾的小鸟围着柏一打圈圈,一声一声的往高啼鸣,又叼着柏一的衣服推她往前走,柏一竟也不茫然失措,只是拍了拍肩膀说:“下次再一起玩吧,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鸟儿就松开了那衣角盘旋在柏一的上空鸣唱着,柏一听着这鸟声抬头笑了笑。D98就在她两三步远的地上看着这一幕,眼里满是话想说可嘴巴是紧巴巴的闭着。柏一往前跟上时看着D98的神色略有些不明:“怎么了,那样看着我,不过我和那鸟好像认识一样,挺好玩的还。”

“没什么,看你和我家的鸟玩的开心就行,它们确实是挺乖的。”乖到啄着D56的嗷嗷叫,想到这D98嗤笑出声。

“嗯?”柏一听到笑声歪头不解的看着她,D98摇了摇手说没什么,领着柏一过那木桥,两侧敞流绵延的溪水流淌在鱼儿身上,它身上投射着微微的亮光,银白色的,如冬日傍晚时清冷的月光皎洁且干净,两侧如蝴蝶飞渡般的鱼鳍下穿过几条炽红色的艳尾蝶,如火一般热烈,在这个平静温暖的庄园里倒是显得很跳脱。这里还种植着枝繁叶茂的大树,挂掉着粉色的果实,有些枝丫还开着白色的花骨朵。柏一还瞧见几支比利牛斯山羊,难道这连断崖都有吗,看着D98的身影,感叹道大户人家啊。

“跟紧我,别迷路了。”D98严肃的说

“好。”柏一攥紧了零食袋跟着她。

穿过一个大树模样的连接口,是一个直通道,通道两旁有形形色色的漩涡,各色不一,像张牙舞爪的大章鱼扑棱着它的吸盘,根本看不清什么是什么。

“这些漩涡是什么啊,这么大一个,看着怪头晕的。”

“这些是街道入口和家宅入口,你可别乱穿,这你一个地球人人生地不熟的,乱穿进去被别人当异生物入侵的话,那你就拜拜了。”

“她们怎么会知道我是地球人啊,我和你的模样相差无几啊。”

“你的味道啊,识人不仅用眼睛还可以用鼻子,y星球本体自带着一股飘香的气味,是用什么化学物质都组合不来的,大自然界也没这个味道,所以想要辨别其实很简单,而我们生活久了就像洗澡腌入味一样,你可能只是觉得那是香水或是沐浴露,所以我们这基本都很安全,除非自己带来,外人基本都进不来,这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吧。”

“这样子,那要是别人闯进你的通道怎么办呢。”

“自己家,我就是那把钥匙。”

D98站定着转头打量着柏一抱臂道:“除非我同意,那条通道就不可能开,你可别在想着打什么歪主意。”随后又摆头示意让柏一先进。

柏一看了她一眼说:“我没想什么,毕竟我朋友还在这。”便转身钻进了那道紫红色的漩涡里,D98冷淡的看着她进去后也钻了进去。柏一只迎面闻到一阵番薯香甜味,再落脚时已是满天飞花,两丁香色的馨花足足有15尺高,在通道旁一左一右的扇动着它的花瓣,像两个巾帼守卫。

“小心点,它们是有攻击性的,没有和它们有连接的话是会被扇飞的。”D98抬手放到花蕊心深处,感受着浅紫色的心和自己红色的心慢慢跳动着。

“噢,原来是大耳巴子花。”

“哈哈哈,柏一,人家有名字,它叫馨花,生长在球心深处,我和D56废了老大劲才让这两过来。”

“松溢!”柏一抬头看着上空中的松溢惊喜道。

松溢正坐在一只白褐色的鹰鸟上,他拍了拍鹰鸟的翅膀,鹰鸟便停在了馨花根茎下,馨花在感受到D98的连接后,打开了它的心门;花瓣打开的那一刹那,松溢猛的抱住了柏一,把她搂的紧紧的紧紧的,就连D98也感受到了那股情绪的释放和克制,只见着柏一轻轻拍着松溢的背安抚他在耳边低声说着:“没事的,她待我挺好的,我昨天都是好吃好住着的。”

“那可不是吗,要不然怎么向这个小男孩交代啊,我先进去了,D56应该在下厨,他需要帮手。”D98望向她们两的眼神里含着几抹笑。

“噢。”柏一被D98这么看着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松溢看着那张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脸一言不发。

这回闻到了爆炒花蛤的香味,柏一和松溢在这阡陌上慢慢走着,好几天没见,总忍不住要说好多好多话,先是你也是被他们抓过来的吗,那个陈贤现在情况咋样了,还有这里的蝴蝶还会在水里游,这就是外星蝴蝶吗,还是两栖生物诶;而且这里的夜晚好美,昨天晚上那星河滚滚灿烂的,要是澜依看到了,她肯定也会很喜欢;还有D98做饭好好吃,她家可温馨了,连浴室的瓷砖都有花;这里的鸟跟我可亲切了,我跟它们说话,它们竟还听的懂。

松溢瞧她这活泼劲,倒是有点陌生,但也开心,勾着笑意看着她,确实很久没这么见柏一活泼过了,又觉得有几分失落,她这么欢快,我竟不能带给她。

柏一抚过一片云霞色的瓣叶,手指沾了几分香气,摩挲着手指放到鼻尖闻了闻:“话说我之前还担心你来着的,我还向她问了澜依的情况,她说你们都没事,虽然一开始我不信,其实到这之前我都没信,不过现在看你确实过的挺好,还飞上了这气派的大鸟,我倒是觉得她的话当下是能信几分了。”

“你的警惕心我一向是知道的。我昨天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我当时一看我的妈呀,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我面前,就,还挺瘆人的,但性格处事确实是跟我大不相同,他这人目前来看是挺好的,除了长的跟我一样外也没有什么可疑处。”

D98打了个喷嚏,D56边放下外套边笑到:“看来他们在议论你呢。”

“你来啦。”D56憨憨的挠了挠头

“我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不用,我给你做好吃的,话说他们俩呢。”D56拎着个锅铲,两侧精瘦的肌肉在黑色短袖下。

“刚碰面总是要说些自个话的,反正这也跑不了,天上那鹰鸟,地上那馨花,手机也没网络信号,能去哪,放心吧。”

鹰鸟在天空盘旋,宽大的翅膀掩盖着茫茫田野,金黄色的稻草也失了几分颜色。

“对了,这鸟,你是怎么做到的啊,短短一日。”

“D56教我的,说万事万物都应该与它互相尊重,尊重了,真诚了,才能一起互帮互助。”

“他倒是个懂平等心的外星人。”

松溢一声口哨响,鹰鸟便飞了下来,松溢摸了下鹰鸟的头:“坐坐看?”

“好啊,不过我跟它第一次见面,它不会不愿意吧。”

鹰鸟听懂了柏一的担心,它往前伸了伸它的脖子,用脸颊的绒毛蹭了蹭柏一。柏一惊喜的也跟着回蹭了下,松溢牵着柏一的手让她先上了去,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鹰唳,它张扬着舞带飞越着云层划过闪着星光的蓝恒河(是一种星群,在白天也会出现)又垂直往下俯冲,势必要一头扎入那片湖水中,柏一许久没这么轻松自在过了,她的头发飞扬着诉说着每一片的自由,眼角的笑纹勾勒出这里的每一片叶,从前不知风的颜色,如今想来,应该是墨绿色,是柏树味,松溢看着眼前的柏一,才真正知晓,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滋味,想她开心、想她快乐、想她自由,想她做一束无忧无虑的风;也是情难自禁、也是隐忍欢喜、也是蜗牛爬树梢带着一串串的思念和无声的爱意,想护她周全,又怕她没了自由。

“太畅快了,希望还能有下次。”柏一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像山水间洗净的玉石般透彻素亮。

“会有的。”你想要的都会有的,松溢帮她理了理头发。

“玩够了不,快来吃饭。”D98朝他们摇摇手,嘴里还含着块吃食。

“来啦!”松溢大声的喊着。

D98站在这金黄的田野上,竟觉得有些恍然回到小时候,那时候我也是这般喊着…算了,想这么做什么,便摇摇头转身回屋了。

“柏一,说话说,我到现在都觉得一模一样属实瘆的慌,你不知道我接受D56花了多久的心理斗争。”

“不是吧,你咋胆儿这么小,其实她人挺好的。话说,你看着跟我一样的脸说恐怖,你是不是意思我丑?”

“当然不是啦,我们柏一独一无二,怎么可能跟别人一样,对吧。”

“算你明白。”

踏进屋内,就闻到一股饭菜香,番茄炒蛋、爆炒花蛤、茄子豆角、糖醋排骨、芝士番薯还有一碗紫菜蛋花汤。

“哇,你们俩都这么会做菜啊,昨天D98那菜已经很好吃了,今天想必也非常不错。”

“怕你们吃不惯这的菜,特意做了几个地球菜,将就着吃。”D56脱下围裙放在了一边。

柏一夹起了块糖醋排骨咬了一口,立亮着眼睛连连点头:“好吃!跟我在地球吃的一样一样的。”

“慢点吃,别噎着。”松溢给她盛了碗汤放在面前,又夹了夹番茄炒蛋。

D98和D56笑看着他们两个,如果没有那些事情,可能他们的相遇就是另一种方式,也可以就这么一直纯粹的相处下去吧。

当D56把最后一个碗放进橱柜里时,柏一对着松溢使了使眼色,松溢了然。两人坐在D98面前啃着水果,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对面那外星人也看不出什么神色,就一直刷着手里的蓝磁(类似人类世界的平板),直到D56坐下。

松溢便开口道:“既然现在人都齐了,我们俩到底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有些答案还是别知道的好。”

“我们不需要你替我们做决定,为什么不能以友好的方式来和我们商议,好好商量又行的通的话我们可能真的愿意帮忙呢,还是说…”

“还是说…这事情太过荒唐,以至于你们都急不可耐了。”柏一把玩着手里的发绳,眼神都是疲惫和冷淡。

D56正欲要开口,突然一个枪声来袭,击碎松溢面前的水果碗,D98迅速起身拔枪挡在了松溢和柏一面前,D56关掉了整个屋子的灯,y星球的居民在蓝恒河的豢养下,夜视力极为发达,可柏一和松溢基本什么也看不清,因为连窗帘都是关着的,柏一伸手不见五指,只好抓着松溢的衣服,D98往自己和余下三人身上都绑了绳,她也知道他们看不清,还好两人都算是比较冷静之人,没有太过大吵大闹。一行人往二楼移动,D56在后断尾。枪声既那之后就无响动了,不知道在搞什么,往二楼轻走时,走廊楼道传来滋啦滋啦的磁带声,断断续续的转动着语句:“…卉,生日快乐。”

柏一愣在原地,太熟悉以至于下意识的想要跑开,但她告诉自己要镇定住,这没什么好害怕的,不过是一卷老磁带而已,在她后头的松溢担心的握紧了她的手。

“56,应该是那伙人。”

“居然连通道都闯进来了,看来他们是真的想要鸠占鹊巢了。”

柏一听她们开始用母语沟通,不知道具体什么事但肯定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从他们的语气听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好鸟。不过今天这一出,倒是能确定一点,她本以为在澜依家磁带那事是这两人所为,现在看来还真不是了…柏一掏出手机,点开了录音。

D56在磁带人声中开口:“往下走吧,去地下室。”

砰!

一行人刚转身,磁带随即被射穿爆炸,连带着墙上的壁画也掉了下来,那磁带发出陈年老皮鞋的胶臭味,一排紫黑色的激光弹如水沟般气势汹汹的涌来。

“快趴下往前走!”D98大喊着

砰砰砰!!墙已经被打的千疮百孔,楼梯也被射穿,花瓶从柜子上滚落,里头的枝叶也掉在冒着滋啦声的磁带上。

松溢和柏一在震动中趴下身,抚着墙摸到了一根棒球棍。

“发现敌方,发现敌方,在二楼楼梯处。”屋外一群穿戴着黑铁甲,手举着离粒长枪的恒军在扫射,草丛和树木被激穿的叶子直飞,通道口的馨花狂甩着半残的大叶片。

D98一边填满短弹一边把蓝子弹往外丢,D56往楼梯上扫射走到D98旁边掩护她,打开了防御壳说:“先撤。”

几个人一路躲闪着激光弹的轰炸,一边跑到了地下室里,柏一拍了拍身上的灰,手里还拿着那根棒球棍。

D98打开了后仓的小型武器库,拿出两个夜目镜给她们以及小型蓝子弹和短正步枪。

“那个是夜目镜,你戴上就能在黑夜里看得清了,小型蓝子弹,你只要按下那个黑色的钮往外丢就好,一下就炸了,但你第一次使没把握的话就用短正步枪,上面有调换模式,绿色的是藤蔓、红色的是烈火、粉色的是臭烂毒液、蓝色的是冰以及这个紫色的是黑洞吸入。”D56把棒球棍拿开,把武器塞进了柏一和松溢手里。

柏一又默默的把手伸向棒球棍。

“你是打算被她们当成棒球玩吗,这玩意太大不好行动,放下吧,我到时候再给你买一个就好了。”D98看到这一幕皱着眉。

“我在地球的时候,棒球打的可好了,一打一个准,我拿着它会比较有安全感。”

“棒球棍可抵挡不了那群流氓,你。”

“棒球棍可抵挡不了那群流氓,不过是柏一的话我觉得可以。”松溢帮柏一戴上了夜目镜,把棒球棍又放去她手中。

D98翻了个白眼无奈的摇摇头,真想把他们俩丢出去。

“不过,你们不用戴吗。”

“我们是有夜视的能力,并不需要。这个本来也是给你们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本来还有防护服,不过在我那,你们先穿这个夹克吧,丑是丑了点,本来也是戴里头的,不过现下能防身就行。”

“诶,哪里丑了。”D56委屈的说。这紫红大花多好看啊。

柏一和松溢对视一眼,确实挺个性的,穿上去跟热带雨林的毒青蛙一样。

D56举着枪曲身前进,从地下室的后通道出去,松溢和柏一穿着花里胡哨的夹克夹在中间小心翼翼的跟着,D98则在后头察看。

快走到出口处时,D56推开闸门,硕大的蓝恒星球就在眼前,鳞片细闪着白色的轨道,就这么在夜晚独自徘徊着直到下一个蓝纪年。


“蓝恒星在为其哭泣在为其默哀,为其这些生灵洗净最后一场。愿人类的硝烟停止。”

一颗蓝宝石就这么地镶嵌在夜空里,但此刻它的蓝光竟是那么幽暗,柏一望着这片蓝只觉得内心一片凄凉,这是种什么感觉?心爱之物被夺取的痛?还是最为熟悉的东西失去后的怅然若失?她眼眶有种名为“伤心”的水流要涌出,松溢就像水里的鱼儿随着她的洪流被冲着,他倾斜着臂膀慢慢靠近她。

察觉有道视线凝视着她,夹杂着疑问、惊讶、惊喜甚至有点难过。可能在人的有限认知里会觉得很荒唐,但确确实实的,有些情绪不需要说不需要看,只用心便能感知到。

柏一被这些情绪包裹着,她转头看去,隔着夜目镜,她本可以不用看的那么真切,可那心的距离似乎拉近了那么几分,电子没有感情,可夜目镜成为了感情沟通的桥梁,让她看的更真切了;两双亮黑的眼睛在暮色里相望,她的眼珠子有几分撼动,还围着一圈水雾,D56就站在她身后对这片刻的暂停不言语,如山花般细腻。D98倔强的嘴巴依旧紧闭着,手依旧不动的举着枪。她好像也百般情绪不愿说;这一刹那,柏一陡然觉得她们是同一个人。在这混乱的夜晚,她对这个长相一样的女人有了第一次意义上的共情和了解。

“他们就在房屋处攻击也没有过来大范围的绞围,也许这次是拿我们当人质的,也许,他们已经知道你们的存在了。”D98收回视线。

她们蹲坐在灌木丛下掩护自己,拿出望远镜观察敌情,在距离600米处的地,看见一个摇头晃脑,叼着冰糖葫芦的人站在不远处,身上着银黑色立领军服,头发都被发胶梳的油光发亮,前方就是一群还在扫射的士兵了。

“停,你们进去搜。”

又对着身边的副军说:“你叫一支队,把后方围了,要活的,动静小点,别吓着他们,要是受伤,咱们不好交代。”

副军随即消失在了黑夜中。

“我看到有几个人往别的方向走了。”D56说。

“可能是来找我们的。”

通道的入口和出口只有一个,此刻他们堵在出口附近,又有人包抄,难办,D98和D56到现在也没想通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你们为什么不叫人过来支援。”松溢开口问。

“支援,他们就暴露了。”

“没事,那附近有新疆虎和纽芬兰白狼,等它们把那些军搞定了,我们再冲,应该也能出去。”

“嗯?这么短时间,你就把它们?”

“没有,做了场交易,它们帮忙,我给庇护所。”

“这俩生物都不是一个地的吧,这里气候也不像是他们生活的样子,你们怎么都养地球生物啊。”柏一不解。

“而且这些生物好像都灭绝了。”松溢在一旁真实的疑问。

“晚点再跟你们解释吧,我们现在还是保持安静些,等会听到动静听我指挥。”

几个人明白也不言语了,除了恒军的动静,周围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她们往右边的树木丛里挪动了几分,距离地下室也远了很多。渐渐下起小雨,雨夜喧嚣,雨水拍打着树叶花儿根茎;拍打着破烂的谷仓和残垣断壁。

“ 将军,搜到个地下室,猜测是从地下室谈了,已经往那个方向追了。”

“嗯。”他进屋抖了抖被雨拍湿的衣服,拿手帕擦了擦装载功绩的徽章,撇撇嘴往这碎烂一地的房屋看去。

“这么久没见了,他还住在这个破屋子呢。”

随手掀开掉落的布匹,照片里着高鼻弯眉,狭长杏眼,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扎在脑后,嘴巴小巧,眼神却露着倔强和疏离的女子穿着恒军服目视前方。

“哼,56这个变态。”收藏照片又怂的跟什么似的,她才不会喜欢你呢,把照片擦擦拿在了手上,便往地下室走去;四方正的场地,也没多少东西,留下的都是些散弹。将军手摸摸墙壁下踩踩地板,眼珠子一转,手一伸,掰弯了桌子的腿,墙壁也翻动了起来,里面都是没制作完的夜目镜和防护服。

“将军!是夜目镜!”一个士兵大叫起来。

“夜目镜…”他喃喃低语着。

一身倩影站在他面前笑着:“哇,戴上去了看的好清楚了。”

“以后载你去看y星球,那里能看到这颗蓝恒星的环。”

“将军,看来是有人类来了,我们应该即刻禀报。”副军一脸忧虑。

可他像是没听见似的,拿着夜目镜痴痴的望着,像是透着蓝光看到了曾经的谁。

“将军?将军?”

“噢,你说什么。”

副军讶异,第一次见誊完将军在工作时失神。随即又压下了神色报告说:“有人类来的可能性,我们应当即刻禀报。”

“先不用,有可能只是研发,报告错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把这里的东西拿回我的基地研究,还有今天看到夜目镜的事谁也不能说,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副军不理解,但也不敢多问,只能先听命行事。

“报告将军,那群人在离200米处的树旁。”

“好,先开枪搞他个下马威。”

遥向屋外,这棵稚嫩的皖树摇摇欲坠,那边的狼群在和恒军士兵打交道,狼嚎声此起彼伏,后爪磨着地面,前爪磨着草石,狼牙向外呲啦,气势昂扬的缓慢前进,如蓝恒星般的两眼直瞪着敌方。恒军见状也不萎缩,拿着激光弹就开始扫射,领头狼一声嚎啸,柏一一群人一个激灵,D98便拎着枪小跑指挥他们往前。夜空中发光的白色皮毛下带着的防御壳呼而打开挡住了弹击,一头甩开两名恒军,后两侧的狼张大嘴扑向士兵,枪也被打飞;另一名支援同胞的士射穿了白狼的后腿,白狼滑倒在地,血流不止,却依旧支撑身子不怕的往前冲锋;被扑倒在地的士兵抽出短刀往狼的身上刺,白茫茫变成了红彤彤。狼一声嚎叫,撕咬着士兵的手、嘴和耳朵,碎片裹挟着草地上的碎草和碎石,滚落到松溢的脚下。

“抓活的!”那边的恒军瞧见了他们的身影,大喊起来。

几个恒军训练有素的掏出正步枪以半圆的形式保抄起来,D56一个箭步打开防御壳扔出了两个蓝子弹,恒军见状不妙快速扑开,轰炸声让整个通道都为之颤抖,地上焦黑一片连同两个变成恒星的恒军。

一支飞刀划过柏一的臂膀,还没来得及灌缓冲,又一支刀飞来,被柏一一棍子打飞,她拔出之前划过她的飞刀给了正预要向D98下手的恒军一刀,穿过腹膛,刀子滑落出来时,柏一第一次意识到红色是什么样子的,它变成了一切喷涌而出的情绪,变成了山川树林间无法跳跃的断崖;柏一堵不上它,也堵不上自己起伏的胸口,只看着松溢湿淋淋的腹部在她面前愈放愈大,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却喊不出话来,周边的嘈杂声在耳边渐渐扩张又渐渐缩小。那一剑刺中的同时,恒军乱枪往里射,也射中了那白色内里。狼嚎、人叫、枪弹声、鸟惊起时的响混乱在一堆;如街边的气球被扎爆般,只感觉冰凉冰凉的刺痛痛从她脖颈传到眼睛,周围的声音好像消失了,眼睛也有些想闭上,她感受到了一阵温暖,手从松溢的身下滑下,红色变成浅红色变成浅粉色直至消失。

“停!”誊完举手示意,他刚从小路过来,头发被风的有些散乱。他看见那双倔强的黑色玻璃珠,内里翻腾汹涌的海啸。

誊完不自然的放低了调说:“不是说了抓活的吗,怎么还搞成这样,都说了,我们要仁义,对吧,仁义。”说到仁义两字还心虚的瞟了瞟了前方举着枪的女孩。

D98皱着眉,D56冷眼看向他,甚至在D98身子前站着,俨然一副保卫军的样子。

“你把她放下。”松溢捂着腹部的伤口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手里还握着带红的枪。

“小伙子,这个不行啊,虽然你爱妻心切,但这个就是。”誊完摇摇头,举枪就给D56一礼物,D56闷哼一声摔在地上,抖着嘴狠狠的看着他:“你!”

“你在做什么!”D98举枪对着他,誊完面前的士兵也举枪立刻做好战斗准备。

“诶诶诶,别生气别生气,我避开了重要位置的,那地方顶多痛几天而已,你们要了我的人的命,我的人也伤了你们,一报还一报罢了。”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幼稚,明明是你们先闯入的,快把那女孩放下,否则这些狼不仅能把你撕碎,我手里的枪也不会放过你。”

“哈,98,该说你幼稚才对吧,我现在站在这里不是来跟你谈判的,我是送你们回去的。”

“送回去,哼,谁信?”D98瞄到后头有棕黄色的慵懒身影,心下了然。

“他就这么值得你为他卖命吗,不惜背叛自己的家乡,98,你愚昧啊。”

“我愚昧,被闷在锅里的你才愚昧,家乡,也不算家乡了,被异军人抢占的地方还算吗。”

蓝恒星悠悠蓝光照射着y星球的大地,她优雅的注视着这片混沌,帮不了任何一群争吵的两相,在时间的轮回里,没有什么事是注定的,但有些事却是必然的,她能做的只有希望。

等你恢复一些记忆你就明白了。誊完看着98想。这里的夏季似乎有些凉,等那树叶飞落,我还是想带你去看满天的丁香花;等那树叶飞落,我想再跟你一起看宇宙里的星海。等那树叶飞落,一声虎啸涌入誊完的耳朵里。他立马回神举枪对着那黑横条纹的背脊来了一枪,老虎吃痛,用那利爪撕开了誊完的皮肉,咬掉了右方射击的士兵手,誊完见不妙,对着远处的士兵大喊小心老虎!松溢往誊完的方向打枪,快步奔向誊完去抢他肩上的柏一,誊完一脚踹在他的伤口上,松溢不以为动,死死的抓着柏一的手;誊完只好拿起枪对着他的手又是一击,一个飞踢,松溢撞在不远处的柏树上,树叶飘落他一身。

D98见状举起枪往誊完腿上打去,誊完差点没跪在地上给前排的大树磕头了。

“靠,你怎么狠的下心,我刚还被咬了。”

“活该,一报还一报。”顺势抓着柏一往怀里兜,誊完一个后肘往里打,柏一掉在地上,D98一脚踩在他伤口上,誊完痛的脸都白了,抓着柏一就要跑,D98抢过人,两人又扭打在一起,老虎一掌呼过来,誊完滚身躲过。

松溢瘫了好一会才又有了意识,脑袋和脊背都疼的厉害,右手受伤拿不起枪,之前被刀划过的伤口愈发疼痛,松溢大口呼吸试图站起来,D56拖着一支腿打开防御壳死撑着,松溢起身想去帮D98,只见着一束光涌来刺的松溢睁不开眼,那是一艘飞舰,粉白相间的圆头机舱,誊完见船飞来,掏出一支麻醉剂扎在D98身上。D98睁大眼睛看着他:“你个孬种,耍阴的。”然后就睡了过去,誊完赶紧接住她的脑袋,生怕她摔着。

“收队!”副军打开舱门大喊着,跑过来正预要扶起誊完时,誊完开口:“你先把剩下的两个人抓起来。”

“是…”副军不解。转身在不远处喊到:“你们把那俩绑起来!”

誊完低下头看着D98紧皱的眉,心也跟着皱了一下。没关系,等你好了,一切也会回到正轨。

随着机舰起飞消失在通道里,喧嚣躁乱的田野和树林瞬间恢复了安静,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折断的皖树、受伤的馨花、舔舐伤口的老虎及狼群。

夜晚的宇宙浩瀚无垠,y星球洁白的身躯也变成了繁星里的一点。柏一睁开眼时只见眼前昏暗一片,只有门缝透出细微的光。起身才发现手和床锁了起来,锁链声哐哐铛铛的响,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感觉好点了吗。”一个头发半白的穿着蓝银色盔甲的老领军站在松溢的床前,后面还跟着俩贴身侍卫。松溢吊着腿绑着手正半躺在床上,又是慰问又是疗伤的,糖衣炮弹啊这不是。

“还行,其他人?”

“孩子,y星球的夜市是不是热闹的很,地也广的很。”

我哪知道,我又没去过。松溢干巴巴的开口道:“是吗,哈。哈”

老领军笑了一下,望着这腿点了点:“过几天,你就能下地啦,哈哈。”

“是吗,哈。哈。”松溢干笑。他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先敷衍过去。

“好好休息吧,我去看望你朋友了。”

“他们也在这吗。”松溢有点激动。

“在,但是也不在。”慢悠悠的拉开了门。走出这栋房,大风呼啸而来,屋外竟是黑压压的一片,老领军抬头看天连连点头:“这天气甚好,好事将近啊。”两边的护卫相顾一看,默不吭声。

在,也不在。松溢原味这句话,是指不在同一处吗,还是不在同一层楼房?好想出去。松溢低头看着锁链无奈,试图用吃饭的勺子柄去抠挖,可那只是根一次性塑料,又把手缩成一团试图用转圈的方式抽出,也不行,堵在了大拇指骨头上。他按了按床头的铃铛,一位护理人员开了门进来:“什么事。”

“额……那个,我想上厕所。”松溢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噢,于都,他想上厕所,你跟着他。”

一位干练挺拔的恒军走了过来,解开他的锁链。松溢跟着他往厕所走,这里的布局跟他想象的不一样,甚至能说有点温馨?鹅黄色的沙发铺着白色沙发布,上面还有几个抱枕,白色柜子上摆着粉扑扑的花,里头有原木做的旋梯,大圆桌铺着碎花桌布,还摆着几份糕点以及墙壁上挂着副画,叫《跳海的人》。

“兄弟,为什么这里的窗帘都拉着?”松溢试探性的问句。

“厕所到了。”

松溢只好进去,环顾四周,这里的厕所居然没有窗户,也没有排风扇,但是异味又无,应该是没什么人经常住,但是看这里的陈设又挺用心的,环境也干净;把六间厕所间都看了一遍也没什么异常,除了最后一个是环卫间。有三个洗手池,配备洗手液和纸巾,四周都镶嵌了大镜子,还有三个小便池。头顶三个大灯比机舰的前灯还要亮,简直亮瞎眼,瞎眼。

“好了吗,请快点。”于都敲门提醒他。松溢生怕他进来,躲进一间卫生间里佯装冲了下厕所。洗完手出来,对着于都拍拍肩膀打哈哈:“你们这厕所没有窗户,不会有味吗。”

于都冷脸把他手拿下来:“手没干就别拍我。”

“噢噢,不好意思,忘了忘了,手太干,太干。”松溢搓搓手,嗯…确实挺湿的。

松溢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房里,他又被锁回床上了,这是醒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看清房间,米白色床头柜空空如也,摆着一个台灯,短扇形梨花山水画灯罩,下面是圆形中空样式,两只鸟儿在流云纹上站立,倒有“云烟袅袅佳人望,梨花一点丛中笑”那意味了。不过目前他所能接触的地方里,只有自个儿的房间是能看见窗户外的风景,一片树荫盎然,看起来好不快活。但从D56D98之前的神情和说话态度都不像这边是什么好人的样子,还是只是他们认为的认为,所以才导致了这些发生,而且我作为一个异乡人亦又是一个敌人、俘虏和人质,他干嘛给我们这种环境,除了把锁在这里,连餐时都是精心搭配的。床是软的,枕头是香的,连窗帘都是用刺绣的,刺绣?这里也有地球的刺绣?还是本身的文化,而且连台灯都是中式的。他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那这么给我好的吃食还锁起来,不会是在观察我,拿我当人体实验吧…想到这,松溢恶寒了一下,他实在想不出人体实验会做什么出来,想当年历史课上学日寇投毒和日寇的人体实验他都觉得愤恨和恐怖,这真要遇上了,也就是死里拼一拼了。松溢正下连床都要坐不住了,但他不能急,不知道所有情况先都不能急。松溢只好伸出手,一下一下的安房里的台灯,好缓解一下他的思绪。灯泡在黑与白里的衔接里呲啦啦的响。

啪!的一下,天亮了

啪!的一下,天黑了

啪!的一下,天亮了

啪!的一下,“醒醒,该吃点东西了。”一位温柔的女子正唤醒着柏一并关掉了台灯,昨天这台灯刚巧坏了,昨晚凌晨时刚修好。没想到这柏一一睡就是一天。

柏一有点睁不开眼,嘟囔着再睡一会,转身时的声响才提醒到她此刻在哪,她的睡意顿时消散了一大半,转过身看着床边的女子,往被窝里缩了缩,小声说:“我想刷牙。”

女子愣了一下失笑着说:“好。”解开了锁链,带她去了独立卫浴,女子在门外看着她刷,并上下打量,又在镜子里和她对视时微微笑着,柏一被她的眼神看的不自在,像是在审视一般。不过,以她现在的立场来说被审视好像也是自然的。加快速度刷完牙洗完脸后,柏一深呼吸了一下,转身和她笑了笑;就把牙刷杯极牙刷都甩在了她的脸上,一个后肘记打在女子的胸腔上,就冲向门外,女子惊讶且愤怒的抓住柏一,立马锁住她的喉让柏一动弹不得,柏一离那门也不过几厘米,快到的曙光让她拼命挣扎,即使门外有人也好过躺在床上被摆布着到变成一堆沙来的好。

昨儿半夜,柏一在黑暗中刚睡去没几分钟又被声响吵醒,她听到人在屋内对话的声音,柏一假装没睡醒,依旧平稳的在呼吸。

“诶,你听说了吗,二层楼那个男的,就是地球来的那个,前几天已经无了。”

“真的吗,你可别乱说,这还有人质躺着呢,而且我前两天去那房间收被子的时候看他还好好的啊。”

“真的,都成软的一瘫了,我那时路过正好瞄到一眼,不怕,她知道了又怎么样,她能逃到哪去,不有好几个知道真相在那狂吠的不也还是那个下场吗。”

“你猜,这位能活多久。”

“难说,保不齐一个星期吧。”柏一心下一坠,呼吸都有点急促,好在这俩货听不出来。

“修好了没。”一个冰冷冷的声音出现。

“修好了修好了。”那俩男的好像有点怕这个人。

随着慌乱脚步声的消失,柏一明显感受到背后有人在盯着她看,大概是那位冷冰冰的人,声音太中性,以至于柏一分不清是男还是女。只感觉过了有一分多钟吧,随着一声叹息,门又被关上了。

柏一掀开被子大口呼吸着,看来不管外面有多难,她都要跑了,就明天吧,这下是真的没时间了。

转而到今天现在,柏一伸出手使劲扒拉着门,被女子抓着头往墙上撞,柏一头晕转向的乱摸着,掀翻了桌子上的杯子和碗,房内哐啷作响,水洒了一地,于都捂着档下吃痛,给了松溢一脚,松溢强忍着旧伤口的疼痛往那窗外跑,跳上树的时候他愣住了,树的背面俨然是一片孤岛,除了汹涌澎湃的浪潮就是几只长相奇异的海鸟,翅膀比它头还大,有一些正在啃咬着尸体,绿色的反面全都是灰紫色的腐烂味,原来他这些天听到的鸟叫都是这些吃腐肉的丑鸟,听到的浪声都是这黝黑不见底的大海;松溢看着远处的脑浆有些想吐,但没有时间能给他思考和犹豫的。他跳入了那片未知的海里,于都也能跟着跳了进去。

海浪被一波一波推到岸上,冲刷着破烂的裤子,发臭的衣服,雨滴滴入生蛆的头发里,腐烂的手指头里,蓝恒星在为其哭泣在为其默哀,为其这些生灵洗净最后一场。愿人类的硝烟停止。


伤口经过一系列打斗后果不其然的裂开了。

松溢只感觉这水特别的沉,越往前,血的味道就越发浓烈,腥味直冲着鼻子,听见于都在身后紧跟着他的扑水声,松溢加快速度蹬着腿游。但越来越大如同大山般的水浪压着他的背直扑着他的鼻子让人呛水,松溢还没游多远,于都在后头就一把捞住他往回游,松溢胡乱抓着他往水里拽,自己拼命探出头往他身上踩,于都便抓住他的脖颈把他一边往水里淹一边往外游。

松溢咕噜咕噜的在水里水外划拉着手,在黑暗里睁不开眼,只听到一声叹息和一声浅浅柔柔的“松溢”而后又转变成一声高亢的尖叫,生生穿过松溢的耳膜,激灵起他全身细胞、神经、血管和皮肤,黑水也变的澄澈了潮起潮落时分,于都加快速度,松溢被从水里抓起,头往上昂。于都看到他焦急的转头望,脑袋晕晕的,黑压压的水面没有扑通的痕迹,他想往水里钻,被制止住,于都感觉自己的耐心快到极点了,要不是上头说不准受伤,他真的会一拳过去,于是他真的一拳过去了。松溢感觉自己的头被灵魂彻底分裂开来,脸上有股暖意往下滑,身体松垮垮的沉到了水里。

海水踏在烂沙泥上,柔软潮湿的包裹着养育着那些腐朽、重生和死亡。

于都讨厌这里,正如讨厌那些掌权的叛军,在一些成功之前,有些隐忍如海草仰头望日光一样,成为了支撑的衔接。

窗外的奇宊鸟还在津津有味的进食,时不时抬起头呼唤同伴,乌灰色的眼珠外有一层细绿色的薄膜反衬着后方的情况,它们的翅膀大而柔顺,羽毛被血水泥沙沾染,连着尸首的碎肉在阴云下闪着光。

“别看了。”杉雾把窗帘拉上,房间彻底陷入了黑暗,只剩一丝乌光要将不将的笼罩着。

“你头发怎么湿了。” 他眼里闪着光。

“她受伤了,我帮她清理了一下。”水顺着发丝滴答滴答,毛巾最上层浸湿了些。

“诶,别感冒了,伤怎样了。”他无奈的吐出话语,像温暖的蛇芯子。两只宽厚且粗糙的手就着毛巾揉揉的擦拭着乌黑的卷发,两具青白肤色泛着幽光。

“有点点疼吧,变淤青了。”她低头摸了摸肩膀那块。熟悉的药酒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我擦过了。”杉雾皱着眉。

“我帮你再柔柔吧,不疼的。”

杉雾什么也没说,只是不耐的推开要动作的手。

“…嗯,那我不擦了。”他悻悻的把药油放一边,扯了下嘴角笑笑说:“你休息先,我去看看那人。”

“诶,别急,你这样穿着湿衣服会着凉,我去看看吧,蓝督没那么快回来,最近那边出了点事,他忙着处理。”

于都看着她,眼睛亮的像舍利子。“没事,我有点事要问问他,几分钟而已,不耽误。”摸了摸杉雾半干的头发和有点干瘦的脸庞。“倒是你,多吃点。”

“主要是那豆子有点难吃。”

“知道啦,我去去就回。”于都微微笑了笑。转身那厚重的黄色漆面门被推开,从昏暗的房间里出去,明亮的墙面上他时常感觉自己能听到海浪的声音,那清澈的美丽的…不同于自己在往返的日夜里看见海浪冲洗鸟的翅膀;海水浸泡腥臭的血液;感受星皓季的潮湿、感受土归时的重力,他也时常会在屋内温暖的火光和棕色的卷发里吸取养分,饱肚的簌米有时会拿来喂鸟。在这里,光与暗的割裂感好像是本来如此。

湿软的靴子停在门外,墙边是副刺绣画。思虑了一下还是做样的敲了敲门,咚咚咚的叩了三下就拧开了门,屋内还能闻到海腥味,微黄的灯光散发着淡淡暖气,松溢抬起头,头发软塌下来,眼神如针扎般看着于都。于都静静的坐在松溢的对面,时不时常来鸟叫,两人对视良久,于都摩挲着手指起身转动了墙面上镶嵌的活钮,松溢还没反应过来,又见汹涌的波涛朝他袭来,本能让他跑开,感性让他停留在原地。他又听到了,柏一那凄凉又无助的呐喊,响彻在四周,可四周空荡又喧嚣。海水就这么的没过头顶,松溢感觉自己沉沉的,鼻子里嗅到什么气味,嘴巴嘟嘟囔囔的。

正是春树季时分,春雨淅淅沥沥的,杉雾推开窗户,闻到了春撅生长的味道。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