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夜,竹叶散落一片,祝佩雯从屋内出来,便看到一抹暗灰色的身影蹲在灶台边,弯着身,看不清在做什么?
“表哥,你在干嘛?”祝佩雯走了过去,见他正费力地往灶内吹着气,火苗似是与他作对般,过了好久才燃。
“快中午了,这几天你没吃什么东西,怕你营养跟不上,你看,我刚刚打了一只兔子,你先去里面等我,外面风大,别着凉了。”
一只麻兔躺在他脚边,身上还带着血迹。
顾辞皱紧着眉头,火终于生起来了,他站起身来,拿起兔子拎在手里。
“表哥,你手怎么了?”
顾辞低头看一眼,连他自己也没发现手臂那块被血浸红,露出了衣下的皮肉。
“没事,应该是刚才猎物时不小心被树枝划伤了,你先进屋吧。”
祝佩雯难为情地低下头,其实她早就好了,身体也不虚弱,见顾辞这样为她,即使是个旁观者也不忍心。
“我知道屋里有药,我去给你拿。”祝佩雯转身往回走。
“那药是留给你的,表妹,你身子弱,我这点小伤,没事。”顾辞一边清理野兔,一边又熬着药,忙地不可开交。
“我已经好了,表哥,你跟我一起进去吧。”祝佩雯想了想,还是把顾辞叫进去上药比较好,毕竟她不会包扎伤口。
顾辞放下手中的兔子,走了过来,摸了摸祝佩雯柔软的发顶,声音如三月春风,“阿瑜,听话,你先进屋。”
陌生的词眼倒一下引起了她的注意,不过她并未多问,心中自然明白应是原主的乳名,顾辞是她的表哥,知道也不足为奇。
头顶的温热袭袭传来,祝佩雯反倒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直接牵了进来。
“表哥,你也要听话,受伤了就要好好上药,这么多药,我也用不完。”
祝佩雯边说边从竹柜的抽屉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
顾辞听她说的这番话,有些好笑,小丫头居然也来管他了,“行,那就听阿瑜的。”
顾辞脱下外衣,露出一半的臂膀。
祝佩雯把药粉倒出一些在他伤口上,又拿出一块干净的白布条,却怎么都系不住。
“我来吧。”顾辞看着她嘟囔着的小嘴,知道她这技术定是不行,眉头都快凑一起了,再这么弄下去,伤口只会扯得更大。
“表哥,你就放心好了,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弄好了,而且你只有一只手,也不方便。”
祝佩雯两只手来来回回缠了好几遍,最后总是又滑了下来。
顾辞见状,也不敢再顺着她了,“阿瑜,还是我来吧,单手我也能包扎。”
祝佩雯放下手,疑惑地看着顾辞,只见他非常熟稔地将布条绕紧,“来,你扯住另一头。”
祝佩雯连忙拉紧另一头,顾辞将他手中的那端从中间的圈里绕进去,很快便打好了一个结。
祝佩雯将自己手中的那端也穿了进去,一个整洁利落的结便打好了。
祝佩雯愣了愣,没想到还真成功了,她有些讪讪地笑了笑,假装伸手整理了下头发。
顾辞笑了笑,“也没什么,小时候练武走江湖时经常受伤,大大小小的口子都是自己一个人包的。”
“药应该熬得差不多了,我去看看。”顾辞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祝佩雯也跟了过去。
顾辞见她有意跟着,也不再劝阻。
祝佩雯见他生疏样,药熬得有点过头了,清理兔子时也只是简单地去了个毛,连内脏都没清理,身上的衣裳也能看出身份不似普通人家,这么为她,也是难为这个表哥了。
“表哥,我来帮你吧,你的衣服都快被烧到了。”祝佩雯提醒道。
顾辞闻言愣了一下,低头瞧了一眼,果然看见自己右手的袖子不小心甩进灶中,零星可见一点火星子。
他连忙站起身来,用湿布抹了上去,衣裳留下了几个黑点子。
顾辞也不再拒绝,这种活从来都有下人做,他只要吩咐一声就行了,自己动手,确实不擅长。
两人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把兔子烤好了。
顾辞扯下一块兔腿,递给祝佩雯。
祝佩雯正要接过,却见顾辞眉头一紧,神情立刻严肃起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有人来了。”
祝佩雯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该不会是来杀她的刺客吧。
顾辞护着她躲到了角落的一处水缸后面。
果不其然,几个穿着夜行服的杀手明目张胆地闯了进来,虽蒙着面,仍能看出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
祝佩雯吓得不敢出声。
只是来的几个人到院子里匆匆看了几眼,踢翻了几样碍脚的东西,便离开了。
顾辞和祝佩雯从水缸后面出来。
祝佩雯疑惑地看着顾辞,像是再问他这几个杀手的行为何意?
“他们,好像只是确认这院子有没有人住,不像是来索命的。”
顾辞并没有回答,幽深的眼底一直注视着地上被踢翻的椅子。
“我们要赶紧回去了,没想到,他们还能找到这儿来。”
祝佩雯与顾辞相处了几天,没见他表情如此凝重过,也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点了点头,“好。”
两人迅速收拾好了行李,离开竹屋,往京城的方向赶去。
走了大半的路程,眼见天色将暗,路边又正好有间客栈,顾辞停下脚步,偏头看向身边的青衫女子,“阿瑜,今晚我们在此歇息吧。”
“好,我也实在是走不动了,这路太远了。”祝佩雯象征性地抱怨了几句。
“阿瑜,怪我不好,让你跟着我吃苦,深陷险境。”
“表哥,你别这么说,你也是为了我才如此的,是我拖累了你才是。”祝佩雯看着面前的男子道。
“你放心,等回了府,就可以好好歇息了,算算路程,明日巳时就能到京城。”
顾辞走过来扶着她,两人这才进了客栈。
“二位,住店吗?”店小二见有人进来,连忙把白布搭在肩上,走了过来,笑盈盈问道。
顾辞轻扬下巴,找了最近的一张桌子,坐下道,“先备些酒菜,再要两间房就行了。”
“好勒,二位稍等。”店小二爽快地应下,用白布麻利地擦了擦桌子,跑后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