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文学网 > 其他类型 > 皇上不好了!摄政贵妃她要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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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穿越成一个祸国妖妃是什么体验?洛云舒答:煎熬,很煎熬啊!何况这妖妃还是个摄政贵妃。上要对抗心思各异的老臣外戚,下要平衡即将爆发的臣民矛盾,累啊!好不容易歇一会儿,还得应付原主招揽的各色美男面首,苦(kai)啊(xin)!洛云舒下定决心,要将这烂摊子丢还给缠绵病榻的皇帝。回首却发觉,那人正笑嘻嘻地站在她背后,喜不自胜:爱妃,你替朕解决了这些麻烦,那么朕就将这江山如画赠予你可好?
主角:洛云舒,萧赢 更新:2023-01-25 17: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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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洛云舒,萧赢的其他类型小说《皇上不好了!摄政贵妃她要私奔!》,由网络作家“鎏离公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问:穿越成一个祸国妖妃是什么体验?洛云舒答:煎熬,很煎熬啊!何况这妖妃还是个摄政贵妃。上要对抗心思各异的老臣外戚,下要平衡即将爆发的臣民矛盾,累啊!好不容易歇一会儿,还得应付原主招揽的各色美男面首,苦(kai)啊(xin)!洛云舒下定决心,要将这烂摊子丢还给缠绵病榻的皇帝。回首却发觉,那人正笑嘻嘻地站在她背后,喜不自胜:爱妃,你替朕解决了这些麻烦,那么朕就将这江山如画赠予你可好?
大宁朝的立冬之日,自晨起就下了好一场冷雨。
大雨将偌大的王宫笼罩在一层寒寒疏影之中,是一派“残影疏疏雨横斜,琉璃碧瓦尽朦胧”的萧瑟景象。
龙宁殿外,匆匆赶来上朝的朝臣们,大多眉头紧锁。
白玉砖暖银丝炭的龙宁殿中,九龙托云的皇位之上空空如也。
唯有金珠坠帘后,若隐若现一个妩媚奢贵的女子身影。
她稍稍一动,便是暗香萦绕。
“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朝臣们入了龙宁殿,甚至来不及抖落身上的雨丝,见洛云舒已坐于垂帘之后,都统统跪地请安。
珠帘之后的女子有些僵硬地抬起手来,一时无法适应这般身份。
她叫洛云舒,本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年轻副总,却一朝意外,穿越成了来了这劳什子的大宁朝!
而且,她竟然还穿越成了人人口诛笔伐的“妖妃”云贵妃!
云贵妃今年虽不过二十,却已入宫三年有余。她是大宁朝中唯一一个垂帘听政的贵妃娘娘,也是头一个。
如今皇帝病重,朝局混乱,外戚专政,朝臣们大多心怀鬼胎。
乃多事之秋,让洛云舒一个头两个大。
于是她在穿越来之时,就给自己定下了规矩:若要一辈子困在此,即便不能匡扶正义扭转朝局,也要想法子让皇帝苏醒,将手中大权交托。
她虽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却没有原主的野心。洛云舒不喜弄权,只盼能安稳度日,最后全身而退才好。
今日,是她头一天上朝。
就有一手举笏板的大臣上前一步:“贵妃娘娘,微臣有要事启奏。”
从昨儿晚上“消化”了原主的记忆,洛云舒便知道,眼前身着青鹤云纹朝服站立之人,便是刑部侍郎周正周大人。
洛云舒按照从前云贵妃的习惯,不带任何感情道:“周大人请说”。
周大人眸色严肃道:“微臣昨日抓获了一个犯人,名叫洛海。他乃御林军戍卫营营长,却与三个地痞流氓凌虐民女,致人死亡。因他身份特别,微臣不敢随意处置,特来问一问贵妃娘娘,此人该当何罪?”
洛海,是云贵妃的远亲堂弟。
从前在云贵妃的庇护之下,他是鼻孔朝天。虽只是个戍卫营的营长,却也敢对朝臣们颐指气使。
洛云舒知道他作恶多端,更知道他身后牵连着一众洛家外戚。
不好处置。
然而洛云舒思索的功夫里,周大人便再度开口:“据微臣所查,此人不止一次做出这种事情。他们四人凌辱至死的女子,高达十一人。请贵妃娘娘,处置洛海!”
说着,他便跪在了地上。
洛云舒透过珠帘,看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洛家权倾朝野,世上没有几人不怕云贵妃。
周正今日,也算是冒死觐见。
却没想到,珠帘之后的洛云舒只顿了顿,便说出了她的想法:“杀。”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周正却像是没有听清一般,倏然抬起头来,惊得手中的笏板差点儿掉落在地:“娘娘说什么?”
洛云舒不喜自己的话多说二遍。
一旁的福德海上前一步,指了指周正:“周大人没听清吗?娘娘说,杀!”
“轰——”
这话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了一枚石头一样,让本来安静的龙宁殿瞬间炸开了锅。
这个洛海在京中作恶多年,云贵妃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都想不明白,怎么今日她说杀就杀了呢?
“娘娘三思啊!”
从周大人的身后走出一年轻朝臣,也跪在了洛云舒的面前:“若没有了洛营长,那整个戍卫营不是要群龙无首了?这事儿说不定和洛营长没有关系,是旁人诬陷,或者是其余那三人攀咬呢?”
朝中不知有多少背靠着洛家的人,自然不希望洛家出事。
此人乃户部中郎,与刑部案件无关,却是洛海的走狗之一。
他好似“不小心”给洛云舒提了个建议,如果是从前的云贵妃,大抵就让那其余三人抵罪,将洛海保全。
然而现在的洛云舒坐在珠帘之后,心下越发愤怒。
十一个女孩的一生,就被这群畜生给毁了!
杀了他,简直就是便宜了他。
她倏然站起身来,吓得所有人都不敢再说话。
“杀。”
这一次,洛云舒的语气清晰,态度果决。
既是当权者的命令,自不容旁人置喙。
“是!微臣遵命!”
周正总算是反应过来,生怕错失了这个机会,忙应了下来。
一旁的户部中郎还想说话,却接收到了福德海的一个眼神,不敢多言。
旁的官员们都被洛云舒的处置给惊着了,一整个早朝,竟是都在讨论这件事。
直至福德海喊了一声“退朝”,众人才皆数散去。
洛云舒总算舒了一口气,若说不紧张也是假的。
她稍稍放松,抬眸看向了福德海:“有没有什么刑罚,能让他死之前受苦的?”
福德海愣了愣,不确定地问洛云舒:“您的意思……是洛营长?”
四下没有了旁人,洛云舒对福德海说话没有了方才的气势凌厉:“他害了那么多女孩,轻松让他死,就太便宜他了。”
福德海心头一惊,忙低头:“是,小的这就去告知周大人。”
“等会儿!”
洛云舒叫住了福德海:“还有其余那三人,也别忘了。”
“是!”
福德海应声之后,忙匆匆退下。
他总觉得……昨儿开始,自家贵妃娘娘就和从前不一样了。
却说不出,究竟是哪儿不同。
而此刻,龙宁殿外,缓缓走出殿中的肖丞相对着身侧好友龙虎卫大将军低声咒骂:“呸!这个妖妃!你说她这又演的是哪一出?”
那大将军被肖丞相这般模样吓了一跳,见四下无人,才扯了扯肖丞相的衣袖:“丞相大人慎言!可莫忘了三年前罗国公府惨案,便是祸从口出啊!”
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肖丞相,也即刻噤声,可足以见得云贵妃在朝臣们心中是何等可怕。
外间大雨骤停,天际破出一道暖阳之光,将红砖碧瓦照得愈发鲜亮。
洛云舒回到了阳妁宫中,总算稍稍放松下来,她探出纤纤玉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她如同一只慵懒猫儿一般,虽只是个简单的动作,却尽显妩媚之态。
外头有宫人们鱼贯而入。
总管太监福德海将浸泡了桃花瓣腾着氤氲之气的热水端在洛云舒的眼前,尖细之声充满了谄媚与讨好:“请贵妃娘娘梳洗。”
“吓!”
洛云舒吓了一跳,盯了半晌福德海手中的桃花热水,心里头嘀咕:大冬天的,还要找这么多新鲜的桃花瓣,太奢侈了吧?而且这会儿梳洗什么啊?
然而她还是坐直了身体,将手伸进了热水里。
暖呼呼的带着桃花香气的热水,让她减缓了几许内心的惆怅。
盯着旁边的桌案上堆积满了的奏折,她有些恼恨。上一世只有一个公司,便忙的日日脚不着地。
这一世竟然坐拥一个国家,她不得熬秃了头发?
看洛云舒将手放在盆里迟迟没有拿出来,又是眉头紧锁的样子,福德海还以为她心情不佳。
于是忙端了热水下去,起身用银丝暖纱的帕子,替洛云舒细细地擦了手,这才踢了一脚跪在一旁奉帕子的宫女:“糊涂东西!前儿娘娘就说了,每日晨间上朝归来,都要用不同的花瓣水匀面,怎么昨儿和今儿都是桃花瓣啊?”
这一脚踢得不轻,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宫女儿身子一斜,却不敢倒下,忙跪地磕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若不是原主的记忆里,福德海一直忠心不二,是自己最亲厚之人,只怕洛云舒即刻就要处置了他。
“福德海!”
她皱眉怒视福德海:“这宫女没有做错,日后有什么花瓣便准备什么花瓣就是。你若再敢随意仗着本宫的势打骂宫人,本宫就扒了你的皮!”
记忆里的原主,最爱说的话便是“扒了你的皮”。
这让福德海浑身上下一个冷战,然后忙跪地求饶。
“是谁惹了我们的小云儿啊?”
在洛云舒纠结要不要小小责罚福德海之际,忽而一个好听的男人声音,从殿外响起:“这两日福德海说,你身子不适,心情不好,也总是不见我们几人。小云儿,你可当真不想我们?”
这分明是好听的沉沉男声,却随着一身着白衣,面戴银丝面具的男人进门。
洛云舒本该觉得这男人油腔滑调的样子很是油腻,但她丝毫没有这种感觉。
反而因为这个男人俊逸的身形,和面具遮掩下,让人遐想连篇的面容,而让人很想要不由地去探究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洛云舒:应该长得很帅!果然……是不是油腻,还得看颜值。
她揉了揉额头,缩了缩身子。这男人是从前云贵妃的心头所爱,却不是她的,洛云舒喜欢能和自己势均力敌的男子。
最头痛的第一件事,也随着这个人的出现,让洛云舒不得不去面对。
这个原主分明是皇上的贵妃,可在将皇上毒下病榻之后,竟然自己在宫中养了好些个面首!
眼前戴着银丝面具的人就是其中之一,在原主的记忆里,此人乃是下头江南道巡抚大人给她送来的男宠,单名一个“银”字。
是众多的男宠之中,原主最喜欢的一个。虽不知他身份来历,甚至没见过他面具下的脸,但原主很是喜欢他的声音与舞剑,总叫他“小银儿”。原主对于此人,似乎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信任。
当然,现在的洛云舒,可叫不出口这么腻歪的名字!
这些面首,肆无忌惮地出入云贵妃的阳妁宫,旁人总说云贵妃是个荒淫无道的女子。
只有继承了她的记忆的洛云舒才知道,云贵妃的男宠虽多,却并非外人想的那般。
她就像是有“收集癖”一样,喜欢“收集”不同的俊美男人在身边,但也只欣赏他们的才情或者容貌,从不与这些人越雷池一步。
此刻那个小银儿走上前来,虽带着面具,却仍旧让洛云舒感觉得到他的眼眸之中带着重重笑意。
他凑近了洛云舒,便闻得到他身上有一股香味,说不出的好闻。就像是雨后清醒的空气里,夹杂着点点秋日里最后若隐若现的花香一般。
清雅淡然,似乎还带着不屑世俗的超然。
那并不是某一种香料的味道,却是洛云舒喜欢的味道。
然而男人走到了洛云舒的面前,还不曾停下脚步,反而越发地靠近了洛云舒,整个人的身体都要贴在了洛云舒的身体上:“小云儿,福德海说你今儿的身体不适?我说你怎么这两日都不见我们了呢!还以为,你是不想我们了。”
明明他的语气里,似是带着几分埋怨,但就是让人听着并不娇气与娘气。
洛云舒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男人只怕是在“花丛中”浪荡惯了的,才能将这话说得如此游刃有余。
她也着意躲开了男人朝着她的肩膀伸出来的手臂,而后看了这个男人一眼:“那个……小银。本宫最近很忙,你们的事情,本宫之后会去找你们的。这两日,你还是别随意进出阳妁宫了。”
云贵妃一直都叫他“小银儿”,但那个“儿”字,洛云舒实在是喊不出口。
小银怔了怔,他不大喜欢这个名字,也觉得眼前的云贵妃似和平日有所不同。
他上前,伸出手来,修长的所手指轻轻地触碰到了洛云舒的脸颊。
他的之间,带着几分冰冷。
低沉的声线之中,似有带了几分蛊惑人心的魅力:“小云儿,怎么了?是不喜欢我们了吗?你有新欢了?”
他像是在嫉妒,但面具背后的那双眼眸中,却仍然清澈地没有半分苟且。
不知怎地,洛云舒下一世地觉得,这个男人似乎有些危险。
她后退一步,脊背却已抵在了身后的墙壁之上。
退无可退了。
而眼前的小银,俯下身来,用自己的鼻尖,轻轻触碰在了洛云舒的鼻尖之上:“还是说,小云儿不喜欢我的名字了?那你给我取个新名字可好?”
虽然洛云舒觉得,在他那张面具的后背的脸,一定很帅!
但是突然被一个陌生的男子这般对待,她还是极其的不习惯!
她忙将自己的脸颊,从那男人修长的指尖挪了开来。
一旁伺候的福德海,额上已经吓出了许多的冷汗来,是一动也不敢动。
洛云舒想要迅速地离开这个男人的身边,挪了挪脚步。
还好,男人先放开了洛云舒。
看到脸颊微红的洛云舒,他眸色滞了滞,才后退一步:“小云儿,大家可都在等着你呢!若是得了空,别忘了来找我们玩。否则,只怕大家都以为,你是在外头又有了新欢!”
说的什么鬼话?!
但洛云舒不想再和这个男人说多一句了,她真的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明明刚才在朝堂上面对那些臣子的时候她还没有这种感觉,怎么此刻连个男人都搞不定了呢?
只是看着男人要走,她忽而想起了什么。
“小银……”
“子”这个字,她实在是叫不出口了。叫这个男人一声“小银”,是她的极限。
小银顿了顿,回头疑惑地看向洛云舒。
洛云舒深吸一口气:“今日晚饭——晚膳的时候,你让所有人都准备好。”
小银眼中生出疑惑,却还是颔首,语气略带可怜:“果然小云儿就是喜欢大家一起来,不喜我一人前来呢!”
洛云舒扶额:我是这意思吗?
但她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小银浅笑一声:“你若实在不愿如同从前一般叫我,便喊我一声银阙就是。记得你第一次见我,便说我是银河九天以阙为容。银阙,该是你喜欢的名字。”
银阙……这名字的确好听。
洛云舒颔首:“好,日后我就喊你一声银阙。”
直至银阙退出了阳妁宫,洛云舒才瘫坐在了自个儿的贵妃椅上。
不成!这个摄政贵妃,谁爱当谁当,她绝对不能再当了。
笃定了心思,洛云舒又突然坐起身来,看向了福德海:“你去腾龙殿通报一声,我今儿要见皇上。”
在原主的记忆里,自皇上被她下了毒之后,便下了一道旨意,说是与原主云贵妃永生不复相见。
如今的皇上虽还未死,却是昏迷在腾龙殿中。
殿外有效忠于他的一整队御林暗卫,从不让云贵妃靠近腾龙殿。
这偌大的皇宫之中,如今只怕也唯有太后娘娘能进入腾龙殿之中。
因为皇上不死,对云贵妃是有更大的用处的,所以原主也就算是默认了不去打扰腾龙殿的皇上。
但关于这段记忆,其实洛云舒还有不太理解的地方。
记忆里的原主的确对皇上下过一次毒,也是因为气愤皇上没有将她立为皇后。那一次的毒在云贵妃看来,绝不至于将皇上毒害成如此地步。
偏偏自那之后,皇上便昏迷不醒。
太医也来看了,洛家也找了信任的名医来,都说皇上是因为毒量太过而性命垂危,只怕即便保住了性命,也再不能醒来。
在原主的记忆中,她为这事儿一直懊悔。
或许年少时的惊鸿一瞥,让她对皇上还心存好感。
她并不想闹到这个地步,却不得不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
福德海听闻洛云舒要去见皇上,一向都唯洛云舒马首是瞻的他,却面露几分为难:“娘娘,奴才上一回去腾龙殿,被打得鼻青脸肿扔出来的事情,您忘了啊?只怕这次就是奴才去了,也没法将话传到,还得挨一顿打呢!”
说罢,他忙跪下,生怕洛云舒生气:“娘娘责罚奴才吧!奴才无用,奴才知错。”
洛云舒心里哀嚎一声:咋又跪啊?!
但她知道怎么对付福德海,这时候什么都不说,然后转身回寝殿躺着就是。
她只有午膳之前大约半个时辰的午睡功夫,毕竟下午还得批奏折。
洛云舒躺下歪着脑袋,便沉沉睡了去。
梦里,原主的记忆又一次地清晰浮现,仿佛在时刻提醒着洛云舒她现在的身份。
原主也叫洛云舒,便是人人口诛笔伐的妖妃云贵妃。
她的母亲乃是当朝太后的亲侄女,先帝亲封的玉河郡主。她手握大宁朝的经济财权,掌控盐粮两大“命脉”之商,传闻她的私库比国库还要充裕。
而她的父亲则是手握大宁三十万最精锐狼虎军团的镇边大将军洛杨,跺一跺脚,便能震动朝野,听说他随时能够拥兵造反。
他们夫妻二人一人常年戍守边关,一人手握大权不放。所以他们的感情并不好,不过为利而聚罢了。
故而他们二人成婚多年,唯有洛云舒一个女儿,也是他们二人争权夺利的工具。
洛云舒自小就觉得,自己是皇后的命格,没想到皇帝却只给了她贵妃之位。
也是因此,洛云舒便在入宫的头一日,就给皇上下了西疆独有的阴毒之药“红息髓”,让皇上卧病缠绵,不得上朝。
她又联合皇上的庶长兄,也是洛云舒的表哥良亲王,笼络朝臣,清楚“异党”。
区区三年,云贵妃便能操纵朝权,于十九岁那一年就开始垂帘听政!
自然了,这样厉害的云贵妃……可不是如今的洛云舒。
她就是个倒霉蛋,对江山了没兴趣。即便是继承了原主洛云舒的记忆,也没能继承她的野心啊!
洛云舒下定了决心,她要开启一个秘密计划:治好皇帝,然后逃离皇宫!
——
“娘娘,娘娘!”
记忆中的野心,被福德海小心翼翼的叫声吵醒。
洛云舒睁开眼,见着福德海弓着腰站在自己的床前。
而床头点燃的那一柱安神蜜和香,才燃了一半。
她微微皱眉:“怎么了?”
福德海又一次地跪在了洛云舒的面前:“良亲王殿下来了,说是要见您!”
若换做从前的洛云舒,只怕又要将只睡了半柱香的起床气撒在福德海的身上。
不过现在的洛云舒,却坐起身来,揉了揉额角:“他在哪儿?”
此刻的良亲王,正站在阳妁宫的正殿之中来回踱步。
他的表情焦躁不安,当看到洛云舒的那一刻,他也不顾身份上前对洛云舒怒道:“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杀了洛海?!连说都不和我们说一声?如今连个接班的人都没有,你是打算将这整个戍卫营拱手让人吗?”
洛云舒知道,洛海一死,必定有人要来找她的麻烦,只是没想到良亲王来的这么快。
看洛云舒身形未动,一旁的福德海小心翼翼提醒:“良亲王已经来了,娘娘可要去见见?”
“不见!”
洛云舒回答得十分干脆。
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早上起得太早了,想再休息一会儿。若有人要见本宫,叫他等着就是了。”
她走向自己那看上去就暖和又舒服的云锦倪丝被:“对了,你再准备一番,等本宫午睡醒来,要去见皇上。”
“啊?”
福德海听说洛云舒要见皇帝这件事,可比听说她要良亲王等着还愁眉苦脸:“可皇上不是说……”
“本宫知道。”
皇上如今缠绵病榻,曾在清醒的时候下令,此生再不见洛云舒。那时的原主也已经掌控大权,答应了皇上和太后所请,绝不多加打扰皇上“养病”。
可如今这情况不是不一样了吗?洛云舒嘀咕道:“难不成我要将他的皇位还给他,他还不见我?”
“吓?!贵妃娘娘说什么?!”
福德海几乎觉得自己是听错了,惊讶不已地看向了洛云舒。
洛云舒却坐在了自己软乎乎的床榻之上,而后指了指福德海的身后:“这一次,你可要小心你的屁股!”
上一回福德海去皇上所在的腾龙殿的时候,被侍卫们一脚踹在了屁股上,疼了好几天呢!
此刻想起那件事,福德海还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总觉得自家贵妃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
——
洛云舒是真的有些困了,然而午睡的时候,却总觉心中不安。
直至睡到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感觉到有人触碰到了自己的脸颊。
洛云舒一个激灵,倏然坐起身来——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只也被她这动作给吓到的手。
那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是好看的男人的手。
而后便是一张熟悉的银色面具,让洛云舒怔了怔,脱口而出:“你怎么又来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哎——”
眼前男人期期艾艾地叹息一声,面具下头的那双眼眸,如荡漾了波纹的深潭,幽幽冷冷:“小云儿可是忘了?你给了我随时进出阳妁宫的权力的。是小海子说,你这两日疲累,叫我过来陪着你呢!”
小海子?福德海?
洛云舒暗暗腹诽:看样子给福德海的“工作”还是太少了,才让他有这等闲工夫!
谁知还未等洛云舒说什么,银阙已欺身上前,双手按住了洛云舒的肩膀。
洛云舒浑身都紧张了起来,丝毫不曾注意到。银阙看着她这刚睡醒,衣襟还有些散乱,露出白皙脖颈的样子,喉头微微动了动。
下一次,当银阙的手轻轻地捏着洛云舒的肩膀的时候,洛云舒差点儿脱口而出的惊叫声,也生生憋了回去。
原来……他是要给自己捏肩啊?
是了,他从前便是经常给原主捏肩的。
可如今面对面,看着银阙认真给自己捏肩的样子,洛云舒还是觉得奇怪。
不得不承认,他捏得很舒服。
但偶尔四目相对,洛云舒猜不透那面具下的情绪,也让她有些不安和尴尬。
银阙早习以为常,似乎眼中只有认真给洛云舒捏肩这一件事。
其实洛云舒有些不好意思,她正在犹豫要怎么让银阙停下来之时,外头也响起敲门声来:“娘娘,良亲王在外已等候了快一个时辰了!他砸了两盏玉杯,娘娘可要去看看?”
趁着这机会,洛云舒也将银阙的手推开,然后轻咳一声回了福德海:“让他砸!咱们阳灼宫旁的没有,玉盏子不多的是吗?”
说罢,她还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嘀咕道:“这动不动就砸东西,得多败家啊?便是天家贵胄,也经不起他这么折腾吧?”
银阙听闻此言,也怔了怔。
从前的云贵妃,可从不会说这样打趣的话。
他收回了手,感觉到如今洛云舒的生疏,也站起身来,十分识趣:“娘娘更衣吧,我在外头候着。”
啊?他不走啊?
洛云舒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出言赶人,银阙已走向了门外,压根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洛云舒挠了挠头,叹息一声。
她是真学不来原主的样子,将这些面首们个个都拿捏到位啊!
反而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是被银阙给拿捏了呢?
发愁,很发愁!
洛云舒唤了宫女进来给自己穿衣裳,倒不是她不想自己动手,实在是作为一个贵妃,她的衣裳太复杂了!如果没有宫女的帮忙,她这辈子可能都穿不上!
按照原定的计划,她此刻该去见皇上了。
可外头却传来了良亲王愤怒又暴躁的声音:“本王已经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了!你们贵妃便是打算让本王一直都在阳灼宫等着吗?!她也不怕外头闲话非议?”
一边说着,他一边又砸了一个玉盏,而后推开了身旁的宫女,瞧着竟是要直接闯入洛云舒的内殿。
宫女们拦不住,也不敢拦着身份尊贵的良亲王。
洛云舒眉头一皱,听到银阙在自己身后道:“良亲王殿下出了名的执拗。若小云儿今日不见他,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砸了你这阳灼宫都有可能。”
他的语气顿了顿,补充道:“三两个玉盏子也就罢了,你这阳灼宫中可不少珍奇古玩,都砸了可不是要心疼的?”
说得对!
洛云舒揉了揉额头,然后打起精神来,对外头大声道:“本宫不过睡个午觉的功夫,都吵吵什么?”
良亲王听到洛云舒的声音,即刻就不闹腾了。
洛云舒回头看了一眼银阙,他很懂事地站在原地,并没有随着洛云舒去正堂。
待洛云舒缓步进入正堂,果真看到了眼中满是怒火的良亲王。
不等良亲王说话,她便嗤笑一声:“良亲王若觉得外头闲话非议,大可不必进内宫来,更不必入本宫这阳灼宫。左右本宫的名声也早就不好了,难不成还比良亲王更害怕旁人闲话?”
只三两句话,就噎了良亲王方才的话柄。
良亲王这才自进了阳灼宫以来,头一回正视洛云舒。
他上下打量着洛云舒,眼中生出几分厌烦和不耐:“你怕不是疯了吧?你为什么要杀了洛海?!连说都不和我们说一声?如今连个接班的人都没有,你是打算将这整个戍卫营拱手让人吗?”
洛云舒可不吃他这一套,只是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帕子,慵懒之中带了几分漫不经心地回答良亲王:“杀就杀了。一个戍卫营的营长罢了,良亲王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洛云舒的气势还是如同从前,犹如她的美丽一般,让良亲王时时觉得心惊。
他不解地看向了洛云舒:“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洛海。可你如此行事,要如何同你母亲交代?”
“这就是我的事情,良亲王不必操心了。”
洛云舒冷笑一声,半点儿没有给良亲王什么脸面:“若你无事,就退下吧。”
良亲王怎么会想到,竟然在洛云舒这里吃了这样大的一个瘪?
他原想着,慢慢地让自己的人替代洛云舒的人,接过洛云舒手中的权力。
洛海就是他安排在洛云舒跟前儿的一枚棋子,如今洛海骤然死亡,他怎能不愤恨?
但他也有些疑虑,怕是洛云舒已经察觉了洛海的身份。
此刻倒是不好再和洛云舒争辩什么。
良亲王冷哼一声:“你日里就这般骄纵,等着你母亲找你叙话吧!本王说不明白的,你母亲总能说明!”
说罢,他便拂袖转身。
“良亲王!”
却在他的脚步微动之时,洛云舒叫住了他:“日后没有通传,少来本宫这里!你今儿兀自闯入内宫,本就不合规矩。没得再坏了本宫的名声!”
顷刻之间,良亲王便脸色铁青。
瞧着他愤然离开的背影,洛云舒只觉得心头爽快。
前世她可是个刚正不阿,根正苗红的高管,容不得任何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耍猫腻。
如今又怎么可能容忍良亲王这样的人来对她指手画脚呢?
——
待洛云舒回头舒了一口气之时,也看到了银阙从后头走了出来。
是了……她怎么能忘了,这男人还在这里呢?
前世的洛云舒身边也不乏优质又帅气多金的男人,但这个银阙总是给她一种别样的感觉。
他一身浅浅素衣,带着银丝面具,从后头走来的样子,总是让洛云舒有些挪不开眼。
从前的洛云舒似乎十分信任银阙,有时便是处理政事的时候也不会避讳银阙。
此刻银阙走上前,自然而然地伸手,抚了抚洛云舒的脑袋:“小云儿和从前不一样了。你从前……可是有些害怕良亲王的。”
良亲王手握实权,以前的云贵妃的确对她顾忌颇多。
如今这不是因为要将皇位还给皇上了,所以才反而更加不怕得罪什么良亲王了吗?
银阙温暖的掌心,却还是让洛云舒稍稍躲避了一下,才问他:“本宫要去见皇上了,你要跟着去吗?”
然而洛云舒说完就后悔了:不对,她怎么回事?原主附体了啊?
干嘛见皇上还要带着银阙呢?
不过银阙能做云贵妃这么久都“宠爱”的面首,自然也是有道理的。
他摇头:“罢了,我这身份,还是不要与你同去。我去通知旁人,今晚记得来与我们一同用晚膳便是,老地方等你!”
所谓老地方,便是云贵妃安置那些面首的“平月宫”了。
洛云舒目送银阙离去,身体才微微放松了些。
这一切都被一旁的福德海看在眼中,他掩嘴偷笑:“从第一次见到银公子,娘娘您便总是紧张。如今还是如此,娘娘对银公子,可当真不同!”
是吗?她有紧张吗?
洛云舒倒是没有发觉,只回头白了福德海一眼:“别说笑话了,去腾龙殿吧。”
——
从前的皇上最爱的,便是白碧桃花。故而腾龙殿前,种满了白碧桃。
只是因为这两年腾龙殿中的宫人少,无人照拂。
如今又正直冬日,腾龙殿前的白碧桃大多都已枯萎死亡,连枝干也只剩了干瘪与破败。
让偌大腾龙殿,显得格外萧条。
“站住!”
洛云舒前脚刚踏入腾龙殿的范围内,就突然从那破败的桃树林里钻出来了两个铁甲侍卫,拦在了洛云舒的跟前儿:“云贵妃,皇上在休息。”
言外之意,就是将洛云舒拒之门外了呗?
其实在原主的记忆里,她是知道先皇给皇上留了一支强悍的铁甲卫队的。她不是没想过要解决这支铁甲卫队,但一来当时皇上已经卧床不起,太后前来“求饶”,让她觉得留着皇上的性命比杀了皇上要好。
二来,铁甲卫队自开国以来,便只对帝王一人负责。原主听闻过许多关于铁甲卫队的恐怖能力的传闻,所以也不敢贸然动铁甲卫队。
铁甲卫队不参与政事,只护皇上的周全。
所以当时原主没有对抗铁甲卫队,便让铁甲卫队守着已经中了剧毒的皇上,将这腾龙殿围成了铁桶一般。
尤其防着的,便是洛云舒。
她不敢再上前,只看着那铁甲侍卫道:“本宫要见皇上。有要事,事关国政的要事!”
谁知那铁甲侍卫如同个木头疙瘩一样,根本就不理会洛云舒所说,只是挡在洛云舒的跟前儿:“皇上吩咐,与云贵妃不复相见,请云贵妃离开!”
洛云舒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稍稍凑近了那铁甲侍卫一点儿,然后低声对他道:“那如果我说,我要将这皇位还给皇上,你让不让我进去?”
可铁甲侍卫仍然只有那一句话,甚至连身体动都没有动一下:“皇上吩咐,与云贵妃不复相见,请云贵妃离开!”
洛云舒有些无奈:“你复读机啊?”
铁甲侍卫:复读机是什么?
福德海:什么鸡?娘娘想吃鸡了!
看铁甲侍卫半点儿没有退让的意思,洛云舒实在是无奈:“那太后呢?本宫总能见一见太后吧?”
自皇上卧病,太后便一直守在皇上的身边,也住在了这腾龙殿。
可铁甲侍卫仍然岿然不动。
洛云舒与这铁甲侍卫对视半晌,终于还是她败下阵来:“好好好。本宫不进去了,还不行吗?”
她揉了揉额头,觉得眼前之人不该叫铁甲侍卫,而该叫铁甲脑袋:“那这样吧,你去回禀太后娘娘,说本宫想见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她说。这几年……也唯见这一次罢了,通报一声,总是可以的吧?”
与洛云舒对峙良久的铁甲脑袋,可总算是点了点头:“属下遵命。”
“哎——”
洛云舒长叹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对福德海道:“走吧,回宫。”
福德海有些惊讶:他家一向都任性的贵妃娘娘,就这么妥协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想着洛云舒从前的做派,也凑上前低声问洛云舒:“这铁甲侍卫对您也太不尊重了,要不要奴才找人想法子了结了他?”
哎……如今洛云舒总算是知道,为何原主从前活得那么累了。
身边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省心的!
洛云舒没好气地白了一眼福德海:“又忘了你的屁股是不是?铁甲侍卫是什么人?你打算找个什么样子厉害的人,才能杀了这铁甲侍卫?”
福德海惊了惊,二话不说就跪在了洛云舒的跟前儿:“奴才知错,贵妃娘娘息怒,奴才知错!”
洛云舒不得不被他这般模样停下了脚步,又是一声叹息:“日后别动不动就跪下成不成?我就是就事论事,你怎么还这么较真呢?走走走,快些回宫,宫里还有一堆奏折等着呢!”
福德海看洛云舒当真没有杀心,才松了一口气。
这若是换做平日里他出这种馊主意,娘娘可总是眼带杀意的。
怎么觉得,这两日娘娘温和了许多?
——
回到阳灼宫,看到那堆满了一桌子的奏折,洛云舒便一个头两个大,也算是明白了为何帝王总是不长命。
原本这大宁朝的国力其实还算是雄厚,不过先皇晚年之时,有些“自甘堕落”,又听信了佞臣之言,挥霍无度。
所以大宁朝交到当今圣上手里的时候,其实已经有积贫积弱之象了。
当今圣上还未来得及励精图治,就又落到了洛云舒的手里。
自洛云舒接管朝政这三年以来,问题便多了起来。
加上这三年,各地灾异频繁,如今国库空虚,马上连军饷都要发不出去了。
然而就算是这般情况下,地处南方稍稍富庶的一些州城,竟还有闲工夫给洛云舒上奏折,问洛云舒要不要吃他们新培育出来的菠萝果!
奏折之中,是极尽讨好言辞,从前的云贵妃就爱看这些。然后花费黄金千百两,让人将那新果子不远千里万里地送到京中来。
所谓“一骑红尘妃子笑”,洛云舒总算明白了是何意。
她喊来了福德海,眉头紧皱地将类似的奏折找了出来:“日后这样的奏折,便不必拿来给本宫过目了。什么请安送礼的,问候本宫的,也不必拿上来了。本宫每日可没那么多闲工夫,看他们阿谀奉承。”
福德海的额间,不知怎地就起了一层冷汗:“是,奴才知道了。”
伺候洛云舒几年,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洛云舒这么认真地批奏折的样子。
左右从前的洛云舒也总是心思不定,福德海只顾着遵命就是。
而洛云舒这边,看奏折就看到了傍晚时分。
福德海瞧着时间晚了,送了一盅鸡汤两次鸡丝糕进去,洛云舒都没动静,他也不知该不该打断洛云舒的认真。
洛云舒丝毫没有意识到外头天色已晚,正沉浸在要如何合理地增加国库收入的想法之中时。
眼前的光亮,突然就被一人给挡住了。
洛云舒最讨厌自己在做事的时候,被别人打扰。
她皱眉,有些愤怒地抬起头来。
却不其然地撞进了银丝面具之后,一双清澈又带了几分哀怨的眼神中。
银阙?
洛云舒怔了怔,讷讷问他:“你怎么来了?”
银阙陪在洛云舒的身边,也不少时日了,头一次见到一向都妩媚妖娆又自信的洛云舒露出这般懵懂的神色来。
他浅笑,语气里带了几分嗔怪:“小云儿,你可是忘了和我们的晚膳之约了?”
“没忘啊!”
这棘手的事情,洛云舒才不会忘记。
“喏。”
银阙却指了指洛云舒身后的窗户:“你瞧瞧,现在什么时辰了?”
“呀?”
外头渐黑的天色,才让洛云舒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倏然站起身来:“怎么都这么晚了?抱歉抱歉,我一时认真,忘了时间。”
抱歉?
什么时候云贵妃会 给他道歉了?
银阙低头,将洛云舒翻看了一大半的奏折给合上了:“那现在走吧?大家可都在等着你呢!除了我,他们都好些日子没见着小云儿了!”
走吧!
洛云舒的眼底,带了几分无奈:就是再棘手的事情,也总要去做的不是吗?
——
在去平月宫的路上,洛云舒也在心里细细盘算了。
贵妃当政这三年,加上银阙,一共搜罗了十二个面首。
在原主的心里,他们的性子就如同十二月一样,各有不同。
所以她将这十二人,安置在了宫中最大的平月宫里。这平月宫原本是先皇带着众妃看戏的地方,所以造的很大。如今却成了洛云舒养面首的地方,实在叫人唏嘘。
其实准确来说,原主搜罗的面首有十三个,不过"四月"的头一位身子不好,到了洛云舒身边不过一月就在胆战心惊之中去世了。后来洛云舒又找了一位替补,如今就算是十二个吧。
在原主的心里,银阙是她最喜欢的“三月”。如春风拂面,但还带着几分冰雪不曾彻底消融的冷峻和神秘,让人期待剩下的春夏之日。
原主喜欢春夏,但洛云舒就不同。
她最喜欢冬日里的清冷和大雪的洁白。
这么胡思乱想着,平月宫也在洛云舒的眼前出现。
自十二面首入住平月宫,本来清冷的宫中就热闹了起来。
原主给了他们最大的“自由”,就是他们在平月宫的范围内,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原主从前觉得疲惫或者没事做的时候,就会来平月宫,和那些面首说笑玩乐,倒是也快活得很。
可此刻洛云舒站在平月宫的门口,心里却有些发怵。
“小云儿,站在这里做什么?”
银阙上前,将手轻轻地搭在了洛云舒的肩膀上:“大家可都在等着你呢!”
洛云舒这才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然后踏向了平月宫之中:“走吧!”
——
眼前有十余美男,早已等候多时。
他们各自都是不同的俊美,此刻围绕在一个大桌子旁。
有人奏乐,有人吟唱,也有人拍手叫好,更有人举杯高呼……
在这一刻,洛云舒忽而就明白了原主的快乐。
这些个美男都是顶尖容貌之人,即便是放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光是欣赏也是一种享受!
“咳咳!我把小云儿带来了!”
洛云舒随同银阙入了平月宫,银阙也轻咳一声,然后高声喊了一下。
众人果真安静了下来,看样子这里是以银阙为首。
至少……洛云舒不在的时候,银阙是有几分威势的。
其余十一人看向了洛云舒之时,神色各异。
他们一同给洛云舒行礼,每个人似乎都很恭敬。
尽管如此,洛云舒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态度是不同的。
有人谄媚,有人讨好,有人厌恶,有人冷漠……
没有一人如同银阙那样,给她一种浑然天成的亲切感和热情。她越发明白,为什么银阙会让原主那样喜欢,甚至容许他自由出入。
“都起身吧。”
洛云舒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们,她低了头,匆匆走向了自己的位置上。
那里,已经放着斟满了酒的酒杯,还有一双干净的白玉筷。
她刚落座,便有一个男子为她盛了一碗饭,讨好一般地放在了她的眼前:“贵妃娘娘忙了一整日,也是饿了吧?快吃些东西吧,否则咱们可是要心疼的!”
说话之人名叫“朗庭”,曾是京中名伶。大约在一年前入宫唱戏之时,被原主瞧中,然后就留在了宫中。
不知是否因为他见惯了世俗的缘故,所以总是喜欢讨好原主,偶尔也会说些暧昧的话。
原主很清楚他想要什么,心里并不算十分喜欢他。
此刻看他端茶递水的样子,洛云舒其实也不大习惯。
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坐在了那个位置上,环视了一圈。
原主的记忆,让她能喊出眼前每一个男人的名字,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性格,大约是什么时候来到平月宫的。
她对着众人举起酒杯:“今日,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说。”
原主来这里,总是享乐放松为主,几乎不曾有过这么严肃的时候。
所以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洛云舒究竟什么意思,甚至有人的眼中生出了忐忑和惶恐。
“娘娘!”
然而还未等洛云舒继续说话,身旁一人就站了起来。
站起身的人名叫“竹修”,是原主心中的“六月”,热情似火阳光明媚。好像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笑意盈盈。原主最喜欢的,便是他笑起来之后的浅浅梨涡。
但在洛云舒看来,这不过就是个十六七的男孩子罢了。他跟了原主两年,也浪费了两年的最好的时光。
洛云舒稍稍放下酒杯,对他颔首:“有什么话?”
竹修走向了洛云舒,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来了一个锦盒:“今日,是我与娘娘相遇的整整两年。所以我有礼物,要送给娘娘。感谢娘娘这两年来,对我的照拂。”
他的眼神看上去清澈如初,让洛云舒觉得,这种小孩子如果放在她的时代里,大约会有很多姐姐喜欢和他“年下”一番。
不过他不是洛云舒喜欢的类型,看着她洛云舒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弟弟一样。
她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看着竹修的时候,脸上是带着姨母笑的:“竹修有心了。”
竹修走上前,缓缓地将锦盒打开——
然而还没等洛云舒看清那锦盒里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时候,竹修却已经将那东西拿在了手里,然后朝着洛云舒刺了过来:“妖妃,我杀了你!”
洛云舒只感觉到眼前寒芒一闪,竟是一把短匕朝着自己直直地刺了过来——
她本能闪躲,险险躲开了竹修刺来的第一下,却狼狈地在站起身的时候,被自己的衣裙绊倒!
所以竹修朝着她刺来第二下的时候,她知道自己躲不掉了,也只能伸手挡住那锐利的匕首——
这大概也是竹修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他年纪小,难免心生慌乱。
看洛云舒倒地,这本是他最好的机会。
可他的脚下却被椅子绊倒,整个人虽然扑出去了,手中的匕首也失了准头。
“唔!”
手臂传来的疼痛,让洛云舒闷哼一声。
竹修手中的匕首,划破了洛云舒的手臂。
竹修也旋即被绊倒在了地上,摔出沉沉响声。
此刻外头候着的福德海才听到了动静,叫喊着闯了进来:“怎么了?里头怎么乱七八糟的?发生了什么?”
进门只是,他就看到了举着匕首想要再一次追赶在地上节节后退的洛云舒的竹修。
福德海大吃一惊:“来人啊!有人要行刺贵妃娘娘!”
当洛云舒的侍卫们涌入平月宫的时候,竹修也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不过三两侍卫,就将本就瘦弱的竹修给束缚。
竹修的眼中,再无之前的清澈,反而对洛云舒充满了憎恨:“妖妃,你不得好死!今日我没能杀了你,日后总有人能做到!妖妃,我就是下了地狱,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啪——”
看他如此放肆,福德海上前,一个重重的巴掌就落在了竹修的脸上:“嘿,竟然敢诅咒娘娘?来人啊!将他给我拖出去,直接砍了脑袋!”
“慢着!”
洛云舒此刻才有机会狼狈地站起身来,她拦住了福德海的话头,又示意侍卫放开竹修:“留一人在此就够了,其他的人都出去吧!”
此刻她的心里,带了几分寒凉。
不仅是因为竹修的刺杀,更是因为这殿中的其余十一人,在看到自己遇险的时候,竟无一人来帮忙!
包括银阙在内,他们大多冷眼旁观。
虽知道,这是原主做下的孽,可洛云舒的心里,还是有些说不清的难受。
疼痛和狼狈,让她的脸颊微微泛红。
直至她站起身来,银阙才走上前,取了身上的帕子,绑住了洛云舒手臂的伤口上端:“我可怜的小云儿,叫太医来。”
“不必!”
洛云舒推开银阙,也摘下了已经沾满了自己血液的那方帕子还给银阙。
伤口不浅,但也不深,匕首上没有毒,总不至于一时半刻就要了她的性命。
反而让洛云舒觉得,疼痛使她清醒。
若是换做从前,发生这样的事情,福德海是万不能让旁人都退下,只留一个侍卫在此守着洛云舒的。
但此刻……虽然洛云舒什么也没说,福德海都感觉到她的身上威压重重。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凝结成冰,让福德海根本不敢违抗洛云舒的命令,只好挥退其他侍卫,只留一人束缚竹修。
竹修被那个侍卫牢牢地把控在手里,他大约也知道洛云舒的性子,所以并不挣扎,只是眼带愤怒地盯着洛云舒。
洛云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裾,然后缓缓地走向了竹修。
其实竹修生了一张极好看的脸,精致又隽锈。
洛云舒伸出染了鲜血的手,轻轻地抚了抚竹修被打了一巴掌的脸颊:“疼吗?”
分明是关切之语,可从她的口中说出,却叫人不寒而栗。
“呸!妖妃!”
竹修知道事情败露,越发对洛云舒恶语相加:“可恨我没能给国公府报仇,我对不住我爹爹。但国公府上下一百多条性命,都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妖妃,你不得好死!”
洛云舒蹲下身子,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原来你是罗国公府的人。”
三年前,洛云舒大手一挥,灭了罗国公府上下一百三十二条人命,也让她从那之后就在朝堂之上立下了威严。
可以说,洛云舒是踩着罗国公府那一百多条性命,才坐稳了垂帘听政之位的。
看着洛云舒拿着匕首走向了自己,竹修却哈哈大笑:“妖妃,你给我个痛快吧!让我好去九泉之下见我爹爹,告诉他儿子已经尽力了!”
然而洛云舒也只是挥动了一下手中匕首,只在竹修的右手臂上划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看着血液顺流而出,洛云舒丢下了匕首,也任凭自己右臂的鲜血滴落在地:“如此,我们二人就扯平了。”
她回头,对福德海吩咐:“将他逐出京中,永世不得再入京。”
“什么?!”
别说是福德海了,就是这平月宫的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福德海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洛云舒:“娘娘,他可是刺杀您的人啊!”
洛云舒用沾染着血的手指,揉了揉额头:“你这两日总是驳我的决定,你是打算做我的主了不成?”
“奴才不敢!”
福德海额上冷汗乍起。
洛云舒瞪了他一眼:“去吧。我还有话,要和他们说。记得我说的话,若竹修死了,我唯你是问。”
福德海其实不敢在留洛云舒一人在此,但也不敢反抗洛云舒的命令,只能带着侍卫和竹修下去。
“娘娘……”
之前讨好她的朗庭看到洛云舒的右臂已经流了一地鲜血,他眼带心疼地上前:“还是叫太医来吧,或者让咱们给娘娘包扎一下也好。”
“别碰我!”
然而他的手还未触碰到洛云舒,便被洛云舒一记冰冷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洛云舒嗤笑一声:“行了,别装了。在这里的人,大概没有不希望我死的吧?否则也不会在刚才你们每一个人都无动于衷地看着竹修来杀我,我是不是该庆幸,你们没有帮他?否则我今日,便是死定了!”
她的话,像是戳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让朗庭羞愧地低了头,也让平月宫中安静地掉落一根针都能听得到。
洛云舒反而坐在了刚才的位置上,不顾伤口地拿起酒杯,将杯中好酒一饮而尽:“可惜了这样的好酒。我本想以体面的方式,结束在平月宫的一切。如今看来,是最狼狈的方式呢!”
她抬眸,环视低着头的众人:“你们可以走了。我放你们出宫,放你们所有人自由。日后,你们不再是我的面首,去过你们自己的生活就是了。”
这番话,仿佛平地一声雷,炸得所有人都不可置信了起来。
他们面面相觑,眼带震惊和恐惧。
原主的心狠手辣,让他们根本就觉得这是洛云舒在戏耍他们。
洛云舒抬起疼痛的右手,为自己又斟了一杯酒。
任凭血液滴落进酒杯里,她斜斜地靠在了椅背上:“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了。若不走之人,就要陪着本宫在这一辈子了。你们可想好,也许本宫明儿就改了主意了。要走的人,今日尽可走了。本宫不会追杀你们,只要你们出去别乱说话,就能安稳度日。”
前面的话,自然是吓唬他们。
但已经有人的身体突然动了动。
其中一人二话不说,跪在了洛云舒的跟前儿,给她磕了三个响头:“多谢贵妃娘娘!”
然后他站起身,几乎是冲出了正殿,就要往后头收拾东西离开。
洛云舒笑了笑,将杯中染了鲜血的酒再度一饮而尽,然后挥手:“要走的人都走吧,这样的机会,可不会再有一次咯!”
说罢,她又要给自己倒酒。
可这一次,她倒酒的手,却被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紧紧抓住。
她抬眸,就看到了银丝面具下那双带着不悦的瞳眸。
银阙的语气,似乎也生了不快:“你还受着伤,不能再喝酒了。我给你叫太医来。”
“走开!”
洛云舒甩了甩手,却没能将银阙的手甩脱,反而牵扯到了手臂的伤口,疼得洛云舒龇牙咧嘴了一番。
银阙二话不说,用另一只手夺了洛云舒手中的酒杯,语气似带几分无奈:“原来你今日要同我们说的,就是这些?小云儿,你好狠的心!”
到了这般地步,他还能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洛云舒已经有些佩服银阙了。
这一次,洛云舒没有拒绝银阙的好意,任凭他夺走了自己的酒杯,然后又将自己扶了起来:“小云儿,我送你回阳灼宫。”
其实不管是洛云舒还是原主的酒量都不差,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洛云舒只感觉到此时此刻,自己的脚下乏力,头脑晕眩。
不过刚站起身,她的身体就晃了晃。
她想尽力让自己站稳,然而下一刻失重的感觉旋即而来——
洛云舒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银阙横抱在了怀中。
不知怎地,想到刚才银阙对竹修的刺杀也没有反应,洛云舒就有些抗拒银阙这种仿佛自然而然的亲昵。
她轻轻推了一把银阙的胸膛:“放我下来。”
“别乱动。”
银阙低头,眼眸深深之中,竟是带了几分命令般的语气:“我只送你回阳灼宫,你若不愿见我,我即刻就走。”
他似是敏锐地感觉到了洛云舒的抗拒。
洛云舒呆呆盯着他胸口那月白衣衫上头被自己惹上的红色血迹,心中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蔓延了开来。
诚然,虽和银阙只接触了这两日,而且他还是自己的面首。但洛云舒如同原主一般,并不讨厌银阙,甚至对他有着莫名好感。
但这也只是一种好感罢了,不能代表什么。
洛云舒知道,银阙一定会离开。
或许此生,他们都不会有再见的机会了。
在这胡思乱想之中,银阙已然抱着洛云舒上了轿辇。
周围的宫女太监即便是瞧见了,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轿辇之上,银阙将自己的衣摆撕下来了一条,而后给洛云舒绑住了流血的右臂上端:“等你伤好,我陪你喝酒。日后不许再做这种事情。”
洛云舒怔了怔,忽而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诧异地看向了银阙:“你……不走?”
“嗯。”
银阙轻描淡写地点头,仿佛这是一件根本就不需要花费力气去做决定的事情:“我无处可去。”
她这里可不是收容所。
洛云舒垂眸,睫毛微微颤抖着:“难道就没有想做的事情,想见的人吗?”
“有。”
银阙仍旧没有什么犹豫,回答洛云舒的问题之时,他的表情都很轻松:“小云儿便是我想见的人,我想做的事情,就是在这里陪着你。”
即便是前世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男人,洛云舒也要承认,银阙顶着这一张神秘的脸,却用如此轻松仿佛是理所应当的语气说出这些话,真的很会哄人。
至少……她好像开始忽视他刚才没有来救她的这件事了。
该死!
她可真是个听不得甜言蜜语的人啊。
看洛云舒没有说话,银阙轻笑一声:“小云儿不信我?”
“不信。”
洛云舒的回答,也简单又坦诚:“云贵妃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都知道。不管你留在我的身边是什么目的,都趁早打消了吧!”
算是给银阙的警告,也是一种试探。
银阙却仍旧轻松一笑,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了洛云舒的肩膀:“小云儿定是在为我刚才没有救你而伤心难过吧?小云儿,我错了。我只是因为太过惜命,所以有些害怕。日后若有人再敢对小云儿不利,我一定是头一个站在你身前的人,替你挡住刀枪剑戟,你看可好?”
为什么这个男人说话做事,总是会出乎洛云舒的意料呢?
她没想过,银阙会这么轻易就认错。
更没有想过,面具背后的他会这么轻松就承认自己是贪生怕死之人。
有时候承认,也是一种勇气。
好吧,洛云舒也要承认,她好像拿银阙没什么办法。
不管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管他留在自己身边的目的是什么。
在这偌大宫中,如今还有几个人,肯有这样的胆量坐在云贵妃的身旁,听她说一两句不经意流露出的真心话来呢?
洛云舒似乎也只能微微颔首:“你想清楚就是。若有朝一日,你决定要走,我必不拦着你。”
“哎——”
银阙的语气里,听不出开心,反而多了几分落寞一般:“小云儿好狠的心啊!竟是不会舍不得我?”
还好,眼前阳灼宫已到,否则洛云舒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男人似真似假的问题。
下了轿撵,洛云舒是说什么也不让银阙抱着了。
银阙没强求,不过一边进门,一边对洛云舒道:“谢谢你放了竹修一条性命。他也是可怜人,他父亲是罗国公家的管事。罗国公曾救了他一家五口的性命。”
罗国公惨案,是连原主都不愿回首的。
洛云舒没说话,也不想计较银阙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告诉自己的。
银阙却微微一笑,似乎也意识到不该说这个:“小云儿今日心情不好,等太医来给你包扎了伤口,我就走便是了。”
果然等到太医来了,银阙就离开了阳灼宫。
他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也是一个让洛云舒捉摸不透的人。
其实洛云舒伤的不重,不过是伤口看着可怕了些。
太医嘱咐洛云舒,日后切不可带伤喝酒,而后便给她敷了上好的药膏。
洛云舒即便是不稳,太医也再三保证,绝不会留下疤痕。
记得原主从前因着自己养的一只猫儿误食毒老鼠而死,下令砍了太医院两个太医的脑袋,洛云舒也明白为何太医这么害怕自己。
方才在平月宫的时候,她也只觉得手臂有些疼。
这会儿敷了药膏,反而觉得更疼更痒了起来。
她有些后悔,就不该逞强喝酒。
从前也有人说过,她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容易冲动行事。
洛云舒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臂放好,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刚窝在床上,外头便传来了福德海的敲门声。
若不是有重要的事情,福德海不会这么晚来打扰自己。
喊了他进门,昏暗的烛光之下,福德海的腰背微微弓着:“娘娘,太后娘娘那边来人回话了,说是明儿一早,请娘娘往腾龙殿一见。”
算起来,洛云舒有整整两年没有见过太后娘娘了。
原主上一次见她的时候,这个本该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却落魄又痛苦地恳求洛云舒放过她唯一的儿子一马。
她说只要皇上活着,她这个做太后的,绝不会打扰洛云舒的“大计”。
即便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也只想要守护在自己的儿子身边。
——
洛云舒自然没有想到,两年不见,太后竟然比原主记忆之中最后的模样,苍老了那么多!
其实如今的太后,不过年逾四十五。
两年前她还发丝乌黑保养得意,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然而此刻腾龙殿的正殿之中,她虽正襟危坐,身着华贵太后赤金元宝服,但却两鬓花白,眼角眉梢之间也是清晰可见的皱纹。
她老了,浑身上下都透着疲倦。那是任何脂粉都掩盖不去的沧桑痕迹,和如今正年轻得意的洛云舒比起来,太后就像是一朵已经开败了的花儿,只剩下枯藤枝干在风中摇摇欲坠。
即便如此,在面对洛云舒的时候,她还是端着自己太后的威严丝毫不肯放松。
腾龙殿中,龙涎香的气息掩盖了满屋的药气,洛云舒并不喜欢这种气味。
她进了殿中,规规矩矩地给太后行礼:“臣妾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原主曾在那么多年的希冀之中,在梦里都期盼着叫太后一声“母后”。
可惜,唯有帝后方才能如此称呼太后。即便后来她成为了万人之上垂帘听政的云贵妃,也只能喊眼前的女人一声“太后娘娘”。
原主以为,那是她的耻辱,也曾对太后不恭不敬。
可如今的洛云舒规矩礼仪丝毫不差的样子,让太后有些诧异地冷哼一声:“看样子,这两年你学到了不少。如今这脸面上的周全,你总算是愿意去做了。”
她闭了闭眼,即便昂首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语气里却满是灰败和绝望:“怎么?你后悔了?打算来杀了哀家和皇帝?”
洛云舒自然不会,其实原主也不会。
虽这江山都落入原主的手中,但掣肘她的势力也实在不少。
而且只要皇帝不死,下头的许多人就不会直接逼宫造反。原主对于这一点,看的还是很清楚的。
此刻的洛云舒,看得也更加清楚:“太后娘娘误会臣妾了。”
太后没有叫她起身,她便替原主跪着回太后的话。
她回头屏退众人,才抬眸看向了高高在上的太后:“臣妾只是想问问,皇上的病情如何?”
太后皱眉:“你会关心皇帝?他如今这般模样,不都是拜你所赐?你该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病情如何。”
原主狠辣,皇上的红息髓毒已深入骨血。太医曾说,最坏的可能性,是皇上永远也醒不来了。
洛云舒轻轻叹息一声:“所以若臣妾说,想要将这皇位还给皇上,是否已然太晚?”
洛云舒的直白,几乎让太后倒吸一口凉气,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你说什么!?哀家没有听清。”
洛云舒眼神坦荡地盯着太后眼角一重重的皱纹:“臣妾说,想将这江山还给皇上。只求皇上留臣妾一条性命,臣妾答允皇上,此后会以旁人不知的身份,远渡塞外,永生不再回大宁朝。”
这是洛云舒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她要活着,就不可能留在大宁朝。
否则原主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牵扯的那么多羁绊,皇上和太后必定不能放心。
即便是如今他们答应留自己一条性命,往后总有一日会杀心四起。
倒不如去一个他们的手伸不到的地方,才能保全性命。
听着洛云舒这一番话,太后的眉头越皱越深。
她并不相信洛云舒的话,直至洛云舒说罢,她的眸色也阴沉了下来:“云贵妃娘娘这是觉得,如今的哀家已经年老,是你可以随便逗弄的吗?要杀要剐,你给个准话就是。若要用这种话来戏耍哀家,那么哀家恕不奉陪!”
说着,太后便站起身,做出一副要走的模样来。
洛云舒有些着急,也忙站起身来:“我说的自然是真的!我做这云贵妃,也做腻了。我真心实意地想将皇位还给皇上,还请太后娘娘成全!”
太后这才回头,认真地盯着洛云舒的眼睛。
洛云舒没有半分闪躲,天知道她的内心有多么的认真!
二人就这么对视半晌,终究还是太后先挪开了眼,而后嗤之以鼻地冷笑一声:“你这贵妃做腻了,可只怕许多人还没有看腻吧?这是你能决定的事情吗?你的母亲玉河郡主同意吗?还有你身后那些支持你的人,会轻易地放你离开吗?”
太后的话,也算是一针见血:“就算你有办法将他们都躲开,那么皇上如今缠绵病榻,三年未曾醒来。你又让哀家拿什么来承接这已经被你们利用殆尽,只剩下了一团污秽的皇位呢?那些朝臣们,还有多少是愿意效忠皇帝的呢?云贵妃,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觉得哀家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是如此好欺骗的不成?!”
说到最后,太后已然愤怒。
洛云舒也意识到,她好像……真的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她皱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太后嗤笑一声,仿佛说笑又仿佛讽刺:“除非有朝一日,你解了皇帝的红息髓之毒,再将皇帝刚刚即位之时那个清明的朝廷还给皇帝。否则的话,云贵妃的这般好意,哀家和皇帝可万万不敢领受!”
洛云舒明白,太后何尝不是一个老狐狸呢?
她也在试探自己罢了。
不过她说的不算错,现在这个皇位……好像还真没法交还给皇帝。
洛云舒跪得膝盖都有些疼了,到底还是忍不住兀自站起身来:“太后娘娘的意思,臣妾明白了。许是太后娘娘觉得臣妾说笑,不过臣妾希望若真有那么一日的到来,娘娘和皇上能饶恕臣妾一条性命,臣妾便感激不尽了。”
太后也才意识到,洛云舒居然跪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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