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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聘我坐江山

六水云梦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穿越到异世大楚朝的乐雨,天资聪颖行事诡谲。在一次次朝中争斗之间逐渐被当朝女帝赏识,并在人族危难之际接棒前辈,力挽狂澜拯救大厦之将倾,一次又一次主演异世英雄,为分崩离析的人族谱写壮丽的勇气赞歌。

主角:乐雨   更新:2023-03-20 22: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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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乐雨的其他类型小说《女帝聘我坐江山》,由网络作家“六水云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穿越到异世大楚朝的乐雨,天资聪颖行事诡谲。在一次次朝中争斗之间逐渐被当朝女帝赏识,并在人族危难之际接棒前辈,力挽狂澜拯救大厦之将倾,一次又一次主演异世英雄,为分崩离析的人族谱写壮丽的勇气赞歌。

《女帝聘我坐江山》精彩片段

“传圣上口谕:乐云查案不力,已被收押。”

“乐家一门两御史,世受皇恩,朕令乐典任临时都御使,重查柳台诗案,以观后效。”

雷雨之间,传旨太监立在乐府门口耸然不动,下半身已然被乌云之下的倾盆大雨淋得湿透。

而在门内跪迎圣旨的乐典,虽然浑身干爽,却在暴风中冷的脊背发凉,冷汗涔涔的面对着地面,瞪大双目不知所措。

“轰隆!”

一道紫雷劈下,傍晚的天空之中陡然增添了抹抹亮色,。

“乐大人,咱家这便回了,陛下那边等的急。”

太监将旨意恭敬的递到乐典的手中,带着侍卫径直消失在雨幕之中。

风渐大,雨更豪。

忽的,神情怔怔的乐典听到了背后的呼喊声。

一双老目望去,身着丝绸睡衣的年轻男子正在庭院内的廊道内向着自己奔来,嘴中还不停的呼喊着:“爹爹!爹爹!”

这正是乐典那满京城有名的疯儿子,乐雨。

如果只是单看外表,乐典对于乐雨的满意程度是远超大儿子的。

乐雨不仅身子比他哥哥挺拔健硕,就连样貌也是更加英俊几分,比之他娘亲,更像乐典自己年轻的时候。

只不过,这小子整日疯疯癫癫不务正业,平日里总以街上打诨为乐,也不结交朋党,就是到处惹事。

他上月,曾掷千金向东市富商夜明珠,而后去下水道找石头。

这消息,就连深宫之内的那位,都曾大呼有趣,后来还赏了乐雨两颗夜明珠和一大箱普普通通的石头。

这箱石头入乐府的时候,竟是需要四位力士一起才能抬到院内,至今都还在中庭里敞着接雨水。

“爹爹,爹爹!”

待到乐雨走到乐典身前,乐典才看清了这小子的表情,竟是有那么几分开心。

“爹爹,陛下又送了什么东西来呀?”

“逆子!”

“逆子!”愤怒之中,乐典竟是连喊了两声,且一声比一声重。

乐典颤颤巍巍站起身,伸手就想用手中的物什给这个败家玩意儿一顿圣旨烧肉,只不过,在朝为官数十年的底蕴终究是让他冷静了下来。

这可是圣旨!

“来人呐,家法伺候。”

乐雨见势不妙,立刻转身准备开溜,可是却被四五个身体壮硕的仆从给拦住了去路。

另一边,乐府的管家接过了圣旨,并让下人给乐老爷递上了一根小腿粗细的竹竿。

“爹爹!爹爹!”乐雨转身看见自己爹与管家的这及其默契的一幕吓得惊慌大叫,他可是很清楚这竹棍子的滋味的:“我在家闭门思过了一个月了!今天刚刚出来为何又要打我啊!”

乐典不知道从哪来的怒气,此刻竟是一股脑的迸发了出来。

他大声吼着自己的儿子:“你哥哥都进大牢了!你还在这里给我嬉皮笑脸的?”

啊?哥哥入狱了?

他干啥了?

“不是!”先是惊愕了一阵的乐雨突然反应过来,急忙伸手拦住爹爹的竹竿:“爹爹!爹爹!你听我说!”

“有甚好听的?”乐典根本不理会自己儿子,抽回竹竿就朝着他的臀蛋儿打去。

先是“啪”的一声,紧接着又是乐雨倒吸凉气与吃痛叫喊的声音。

只不过,常常受此酷刑的少年人此刻灵台却及其清明,他竟忍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用此生最快的语气喊了起来。

“爹爹!你听我说!”

“入狱的是我哥!又不是我!”

“你打我作甚啊!”

说完,他便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润满了眼眶。

委屈,不甘,难过,脆弱,此刻全都写在了乐雨的脸上,不止乐典和管家,就连那几个捉着乐雨手臂和脚踝的仆从,此刻都开始面面相觑起来。

只不过,停止的是在场所有人的思维,却不包括那根竹竿。

“啊!”

又是一声倾尽全力的惨叫,甚至盖过了府外的暴风骤雨,乐典这才控制自己放下了竹竿。

而后,乐典歇了一会,终究是碍着面子,气喘吁吁的对着乐雨道:“是为父的打错了,你且去歇着吧。”

乐雨眼见着自己爹爹放下了凶器,心中大定,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踱步到了爹爹身旁,安慰着乐典说道:“爹爹不必自责,您是知道的,您儿子我一向冰雪聪慧。”

乐雨一边说着,一边从丝绸睡裤中抽出了一叠厚厚的牛皮。

这牛皮看上去差不多有半个手掌厚,显然防御力惊人,此刻正被得意的乐雨敲得梆梆作响。

“这,便是我自制的皮夹内衬,防火防盗防家法,刚刚试过了,效果拔群。”

看着得意张扬的儿子,乐典满脑子的浆糊,甚至都不想去深究儿子口中的这个“拔群”又是什么疯话,他只想抄起“家法”给这个小子来一顿真正的破甲竹棍。

“这就是你反省一个月的成果?”

“当然不止。”乐雨正准备大肆炫耀自己的那些新防具,忽然反应了过来,扔下手中的牛皮护具,直接抄起管家手中的圣旨看了起来。

“咦,哥哥平日里行事得当,干事得力,怎的就被这伍白生给拖累入狱了?”

“爹爹,这伍白生,是何许人也?”

闻言,乐典深呼吸数下才算平复了心情,对着这个比自己还要高上半个脑袋的儿子道:“入狱之前,这伍白生便是内阁首辅。”

“首辅?伍阁老?”乐雨似乎是在脑中对上了号,瞪大了双眼。

“就是那个教育陛下十七载,又带兵平叛二反王的伍阁老?”

“这种忠臣能臣,陛下怎么下得去手的!”

“陛下糊......”

这糊涂二字还没说出口,乐典已经重新拾起了地上的竹竿:“我是不是从你五岁开始,就让你不要非议皇室?”

“你听进去了吗?”

“陛下做事自然有陛下的道理!轮得到你这穷酸秀才品头论足吗?”

终究,这顿竹竿子还是没有落下来,因为比起打这个不争气的小儿子,赶紧想办法去救那个狱里的大儿子才是正事。

乐典今后可不敢让这个小儿子持家。

如果不赶紧把大儿子救出来,可能他人还没死,家就先给这小东西败完了。


将将入夜,骤雨稍歇,去往乐府传旨的太监此刻已矗在中和殿候着了。

殿中纱制幕帐内,一声低沉肃穆的问话传了出来:“见着乐大人了嘛?”

闻言,太监立马匍匐在地,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禀陛下,圣旨已传到,乐大人亲手接的。”

“嗯,见着他家小儿子了嘛?”

略显唐突的一句话,让本来准备复命后回去换干衣的太监僵住了——圣上让我去传旨,也没说让我见见这小儿子呀。

“罢了,退下吧。”

“遵旨。”

沉默就已经说明了答案,皇帝便不再过问。

圣君是不会为难奴婢的。

中和殿静悄悄的,一整个下午都在处理政务的皇帝刚刚从床上小憩醒来,身子有些许乏力。

慵懒的撩开幕帐,皇帝赤足踱步到了自己的奇物台前,拿起了一件极小的木头盒子,问道:“乐典知道自己儿子能做这些奇巧物件嘛?”

阴影中,一宫女踏步走出,恭敬答道:“近卫递上来的密报称,不知。”

“可惜了,可惜。”

“此子若是上进些,早日考取功名便好,他的职位朕都想好了。”

边说着,皇帝边按下木匣子的机括,瞬间近百的钢针飞射而出,钉死在奇物台正上方的靶子上,深度寸余。

“到那时,朕的亲卫必然能武装到牙齿。”

另一边,逃过一劫的乐雨独自回到自己的小屋,巴拉开桌上一堆远超这个时代的稀奇物件,又寻了个炭笔,开始在木板上写起名字来。

“没道理啊,伍首辅的地位基本上等同于前世的张居正了。”

“再加上军事功绩,就算张居正和于谦绑一块,他也不是不能比一比。”

“怎么就突然给下狱了呢?”

乐雨先在木板上写下了伍白生的名字,又写下了自己哥哥的名字——乐云。

“哥哥是督察御史,既然这个案子是让哥哥去查,就说明是政治问题。”

“最近京中似乎也没有什么极其重大的政事流言呀?”

“又或许是因为对于政事出现了分歧?”

“可是陛下有必要因为分歧就把一个对自己如此重要的人给抓起来吗?”

“谋反?”

“不可能,如果是谋反,就不可能只抓他一个人。”

“名不正也言不顺,他一个人谋什么反。”

扔下炭笔,对着木板上孤零零的两个名字,乐雨叹了口气。

还是要去搜集信息和情报。

只不过,搜集情报对于一个疯名在外的官二代来说,实在是有点麻烦。

“先从爹爹那里下手吧,若是并不能把哥哥救出来,爹爹肯定又要死逼着我考科举了。”

结束了长达五分钟的思考,乐雨在桌上拿起了一些自制的前世小物件。

什么钢制腕表呀,袖剑呀,暴雨梨花针呀之类的防身用品。

今晚,他准备干票大的。

乐雨前世是蓝星上的一个手工UP主,没想到穿越后竟然靠着这门手艺在黑市赚了不少银子,后来也是怕别人追查,才一直独来独往。

至于全京城有名的疯癫,反倒并没有什么伪装,因为这货的脑回路清奇,而且经常会短路。

“我不装了,我摊牌了。”学着前世艺人的贱贱表情,乐雨走出了房门,直到走进饭桌的前一刻,他才把这个表情给纠正了回去。

毕竟,那随时随地都可以对他家法的老爹,此刻就在饭桌的正坐上。

“爹爹。”岳雨恭谨的行了个礼便坐下吃饭。

这不禁让乐典抬起了眼眸,他似乎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小子平时连饭桌都不上,今天怎么还会行礼了?

只不过这个思绪没有影响乐典太久,仅仅是一瞬而已,毕竟他还在心烦乐云的问题。

父子俩就这样对坐着,寂静无声。

老的在如同嚼蜡一般的吞咽着饭菜,而小的则是笑吟吟的闭目养神。

直到一仆从匆忙入内,神色急匆匆的。

“老爷!老爷!白家的人来了!”

终于,乐雨等来了他要等的人。

白家是京城数得着的大商贾,去岁夏天与乐家大公子订下了一纸婚约。

如今听闻乐云入狱,想来他们定是来退婚的。

“哼!见识短浅的商贾,让我来会会他们。”

还不等乐典吩咐,乐雨自己便收起了折扇准备替父亲去收拾这些势利眼的家伙。

前世读过太多网络小说,这退婚的桥段乐雨早就想试试了,若是错过了这次,下次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呢。

“胡闹!”

“你现在回房好生坐着。”乐典看着这不成器的儿子,总觉得他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立马高声呵斥了起来。

乐雨可没打算老老实实呆着,那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今天必须说!

就算被家法了,屁股打烂了,打废了!

也必须说!

于是,少年人趁着脚步轻快,一溜烟的跑到了前院,压根不给乐典喊人的机会。

他很清楚,好面子的老爹不可能在外人面前家法自己的。

灯光昏暗,雨夜潮湿。

少年人在家里奔跑起来却像小鹿一样轻灵。

跨过两节熟悉的门槛,乐雨终于在走廊尽头看到了白家家主和他的千金。

白家家主头戴嵌玉金冠,身着上品绸杉,尽显富家翁的气态。只不过鞋子和裤腿因为雨天湿滑,似乎全都湿透变了颜色。

相隔半条走廊的两人看了个对眼,都急急忙忙的开始行礼。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久不相见的忘年交呢。

只不过家主作揖是害怕这京城有名的小疯子又干出什么胡事,而乐雨停下脚步更多是记不住这人叫什么了。

不过长廊就这么点长,两人迎面而走,这不过几步就要碰上了。

乐雨心中急切,害怕后面的仆从和爹爹要来坏了他的好事,又死活想不起眼前这胖胖的长辈叫什么。

心下一横,糊弄过去在说。

“白世伯,我父亲有些忙,先遣小子来接您来了,小子这厢有礼了。”


与乐雨迎面而走的白石溪心中毛毛的,这小子每次假正经都没什么好事。

毕竟是商海沉浮了数十载的老手,白石溪果决的心下一横,立在了当场,也不走近了,准备先看看这小子打的什么算盘。

“许久不见呀,小侄。不知令尊何时才能忙完呢?”

“我听闻令兄出了变故,特来询问一二,或许白某人也可以帮上一帮?”

这话说得漂亮,乐雨心中却是嫌弃的紧。

你来退婚就赶紧掏东西,磨磨唧唧干啥呢?退个婚你还打算去大堂里边喝茶边聊吗?看你那双下巴,咦惹,真肥。

还是后面的嫂嫂好看,哥哥确实是有福之人啊。

不对,你倒是掏婚书啊?

傻愣着干啥呢?

乐雨一边腹诽眼前的胖子,一边继续舔着笑脸走近:“父亲那边应该是快了,不会拖延很久的。”

“大哥的事情我也不太了解,但是其他的事情小侄还是可以帮上些忙的。”

话不过十句,乐雨就听到了后面仆从赶来的声响,心中暗叫不好。

眼看面前这个白胖胖还要继续和自己推诿下去,乐雨咬牙横下心,一只手直接伸到了对方面前。

“算了,不磨迹。”

“婚书呢?”

“呃?”白石溪一边吃惊一边下意识想着,这小子果然不靠谱。

“小侄要婚书作甚?我没带啊。”

乐雨闻言更急了,也不装模作样了,后面的追兵都要到拐角了。

“你来退婚不带婚书?”

“退婚?退什么婚?好端端的贤婿,我干什么要退婚?”

即便心中有所准备,白石溪还是被乐雨这清奇的脑回路给震惊到了。

自己听说乐云入狱,大晚上的就带着女儿来帮忙,哪知道就被这小子说成了要退婚?

“既然连婚书都不带,那咱们就不走流程了。”

乐雨陡然退后一步,转身朝着内屋大喊道:“孩儿不孝!见不得哥哥受如此欺辱!”

“对不起了!爹爹!”

乐雨拱手对着虚空行了个大礼,又及其流畅的转身对着白石溪说道:“长兄不才,虽然仪表堂堂,惊才绝艳,三岁可颂,五岁能书,七岁成诗,十岁......”

“十岁,罢了!既然你们白家恩断义绝、落井下石,公然撕毁婚约!”

“还请世伯不要后悔!”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眼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口若悬河妙语连珠,竟然都没有给自己反驳的空隙。

待到反应过来以后,白石溪发现自己开始愤怒了:“你小子当我是什么人?稍微有点事我白石溪就落井下石?”

“别说你家哥哥是被牵连了,就算他真的是做错了事,只要愿意悔改,我白某人都一定会帮上一帮!”

“臭小子!狗眼看人低!”

白石溪自诩平日里修养极好,可是今日一见,还是被这个京城疯少气的不行,若不是两家交情甚笃,白石溪早就喊着自家仆人上来揍人了。

反观这边乐雨,一顿操作都没结束,就被打断了,郁闷的不行。

你个老小子不退婚?不退婚你带着女儿跑来作甚啊?

我这气势磅礴的“莫欺少年穷”梗在肺里,都把我人憋死了。

你还生上气了?

此时,乐典也带着仆从匆匆赶来,隔着还有几步就开始喊道:“白老弟!白老弟!你莫听这孩子的,他就是个混球!”

待到近了,乐典一边作揖一边喘气,还不忘狠狠的瞪了乐雨一眼。

“哎,白老弟,辛苦你大晚上的跑来,还带着千金。”

“咱们快去大堂坐着聊。”

说完,乐典又向周围的仆从吩咐道:“给白老爷拿套干爽的衣服,也带白小姐去西房换一身干爽的。”

“门外白家的人也叫进来,都喝碗姜汤,大晚上的别给冻感冒了。”

虽然大街上是凄风冷雨过后的冷冷清清,此刻的宅内却热闹的让人生出一种异常的温暖感。

除了乐雨。

派出仆从后,两位老爷信步走向内堂。

经过了乐典刚刚的一通操作,白石溪的面色总算是缓和了过来,除了偶尔面色不善的瞟一眼跟在一旁的乐雨,也没有再发作了。

冬天刚过,初春时节的夜风还是有些萧瑟。

理亏的年轻人默默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待到大堂门前,乐典却当着他的面把大堂的门给关上了,还用杀人的眼神细声说晚点再收拾他。

站在门口的乐雨仰头长叹,却看不到月亮。

“终究,我还是要走出这一步。”

说罢,乐雨便一个人没入了阴影中。

数分钟后,家宅后院,乐典书房,一个挺拔的身影畏畏缩缩的推门而入。

这会儿所有人都在大堂忙碌,后院一个人都没有。

乐雨瞅准了时机,来这里寻找自己需要的资料。

点亮油灯,看到乐典那满屋子的书,乐雨有些想念上辈子的电子产品了。

就算再多三屋子的书,一个小小的手机都能给装下了。

只不过,乐雨不是很能确定自己记忆里的异世界到底是不是上辈子,虽然他从记事起就记得那些稀奇古怪的物品和书籍,但是他却无法证实。

直到他凭借记忆,在自己房间倒腾出来了一些前世的新奇玩意儿,他才逐渐确定自己上辈子存在的世界是真实的。

只是不知道他怎么就穿越到了一个无比近似古代地球,却又偏偏不是古代地球的世界。

否则,随便绑上一个大佬,他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哪还需要像个贼一样的跑自己爹爹房间翻找历史书?

脑子里正乌七八糟的想着呢,昏暗的烛火下猛然映照出一本书——《归京怪谈》,作者正是伍白生,也就是那个入狱的伍首辅。

这本书很薄,看目录似乎是有四个小故事。

乐雨想着爹爹和那白胖胖还要商谈许久,自己时间充裕,便盘膝坐下,开始品读起这本“首辅著作”。

【卷一:雪夜】

【是岁十一月,我经高川入闸头岭。】


【是岁十一月,我经高川入闸头岭。】

【于岭外碰到官家正在剿匪,与我说前方十里处有一镇可歇脚,我便依他指点前往镇上。】

【当日暴雪,苦行一日堪堪十里路不到,临到傍晚才见路旁有一庐舍,便入内避雪。想来是我往日里行善积德,此庐舍居然是一上好旅店,解了我燃眉之急。】

【舍中堂内有三人,一老板模样,一伙计模样,一俏丽佳人,皆围坐一炉边烤火。】

【我速速与伙计行李,让其替我搬运至厢房内,又草草落座于原本伙计处烤火。】

【正待身子稍稍转暖,从楼上下来两人,一人是行脚商人打扮,另一人则是寒苦书生模样。】

【少许攀谈才知,这书生是今年赶考,也被这大雪拦路才借住于这酒店之中。今日大雪,房内实在太寒,便来大堂取暖。只是这旅店看上去颇为华贵,不知这穷苦书生哪来的钱财赞助。】

【与这书生不同,一旁的行脚商人是个坐不住的主,于老板交了今日房间的租子后便在堂内门前来回踱步叹气,时不时向外看去,显得颇为焦急,想来是货物积压心中烦闷了吧。】

【又一炷香后,身子逐渐转暖,肚中忽地饥饿难忍,想向店家讨些吃食。】

【不想这店家豪气,摆摆手道:“雪中相逢皆是缘,这顿我请了。”】

【这时才见一妇人从后厨中钻出,不断和伙计向堂中端送着热气腾腾的吃食,叫人食指大动。】

【而寒门书生见状更是热络的与老板说起那些感谢的酸儒之语,令急切的我颇有些败兴。】

【庆幸老板娘是个泼辣的性子,只一嗓子便招呼着众人皆围坐于堂内最大的桌上开始吃着。】

【这时我才发现,行脚商人不知何时已经独自一人斟着热酒夹着馍看着外边的天空一人吃了起来。】

【看他一直望着窗外,我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凑上前问道:“兄台可是在等什么人?”】

【哪知他刚刚才转过头想对我说些什么便噎着膜与菜倒地了。】

【堂中忽地寂静无声,直到伙计战战兢兢的坐倒在了地上。】

【无奈,我只得亮了身份,令堂中两两不相熟之人各自共处一房内休息,以防有人偷溜。】

【待到明日雪停再让小二领着我去镇上去喊衙内。】

【只是可惜了这热腾腾的饭食。】

【卷二:生变】

【是夜,我与小二张氏一同歇息,肚中饥饿难忍,只得半夜起身从包裹中收拾了些干粮充饥。】

【忽地听到隔壁细细簌簌尽是靡靡之音,我先以为是做梦,却越听越觉得声音清晰,就连一旁的小二都被这声音吵醒。】

【张氏虽然胆小,却碍于我的身份,不得不与我一同去旁边厢房查看。】

【待到我俩出门,却见着所有人都已经在大堂等待了,各自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其他人,场面异常诡异。】

【原本倒于堂屋的商人尸体此刻半截身子伸在房门外,身上落着一层厚厚的雪,而下半身仍在大堂内。】

【终归还是店家胆大,点了灯凑过前去瞅了瞅门外,而后回头对我们摇了摇头,示意并无异常。】

【既无异常,性子泼辣的老板娘便也蹑手蹑脚的上前为老板掌灯,老板则是空出手去扒拉开商人上身的盖雪。】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巨大的轰响从我等身后传来,我甚至还未来得及回头,便又听见侧身小二惊叫着摔倒在地的声音。】

【待我回头看去,身后已然空空如也,白天所见那寒苦书生与俏丽佳人此刻已然不翼而飞,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大堂内寂静无声,几近落针可闻,而我的胸膛中此刻也如锤鼓一般咚咚咚的响个不停。】

【只是态势危机,我仍旧只能强装镇定的缓缓蹲下身,轻声询问起一旁的小二:“你且说说刚刚看到了什么?”】

【小二战战兢兢语无伦次,同一句话重复数遍之后我才听明白个大概。】

【他是听到动静之前便已经有些慌乱,余光在四周不停的瞟动,且在那声巨响之前他便似乎看到我们身后那两人正举着刀子向我们刺来,脸色惨白如同阴间的恶鬼。】

【只是他刚刚一声惊叫,那如同洪钟的巨响也响彻庐舍,而那两人也是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待到我想回身向店家询问情况之时,却发现庐舍大门敞开,门口哪有什么老板与老板娘,就连那行脚商人的尸首都毫无踪影。】

【此番过后我二人再无睡意,齐齐再大堂内火炉旁角落蜷缩着蹲挤到了天亮。】

【卷三:无踪】

【待到天晴,小二与我前去镇上寻衙内,却碰巧在路边见到一农户赶着牛车往镇里去,便急急忙忙赶上前去蹭车。】

【五里路程牛车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谢过农户后我与当地衙内又匆匆往回赶,而那张氏小二却说什么都不愿再回客栈了。】

【无奈我只得与三名衙内自行往回那庐舍去了,一路艰辛,踏雪迎风的我们直到中午时分才抵达庐舍。】

【而庐舍此刻仍旧空无一人,徒留火盆在大堂内熊熊燃烧。一番搜寻之下,整个庐舍内部处处都是有人使用过的痕迹,却寻不见人。】

【漫天大雪之下,整个庐舍四周也只有我与小二往外去寻官的脚印,再无其他往外的可疑踪迹。】

【更有蹊跷之处,在庐舍后院处供了一尊菩萨,此刻已是香火燃尽沾染了不少风雪。】

【想到昨晚之诡异应是菩萨保佑,我这不信鬼神之人此刻都毕恭毕敬的拂去了菩萨身上的薄雪,好好的拜了三拜。】

【而后,虽然县衙感觉我与小二身负嫌疑,却掘地三尺也未见尸首,终是作罢了,几日后便放我俩离去。】

【最终此事只得草草而过,终究沦为一则怪谈罢了。】

“没了?”

乐雨看的津津有味,整本书居然到这里就结束了,后面全都是空白。

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似乎整本书的后续都被人拆走,然后重新补了些新纸,前边只剩下这些散页做伪装了。

“好端端的,拆书干甚?”

“这书不过是一怪谈罢了,又何必拆走?”

“不对,平时能进书房的只有爹爹,他不可能拆书。那剩下的,这家里能拆书的也只有我与...”

“大哥?”


乐雨感觉自己想通了,又似乎没有想通。

脑袋一时间居然痒痒的。

“啧,该不会要长脑子了吧?”

不过有一件事可以确定,既然爹爹的书房大哥已经翻找过,那么他就没必要再翻找了。

直接进大牢找大哥就好了。

为了保险,乐雨又偷偷的跑到大哥的房间里好生一顿翻找。

“反正大哥也出不来,到时候就说是风吹的。”

只不过,确实和乐雨所想差不多,大哥早就把有用的文件和书籍全都转移走了,留在房间内的只有些无用的杂学书籍和个别几本藏的特别深的小人书。

“嗯,这么大了还看小人书,是得讨媳妇了。”

其实也不怪岳云平时躲房间里看小人书,乐家是御史出身,为了不落人口实,乐典一辈子都是只拿俸禄,就连这大宅子都是皇帝御赐的。

否则他们一家可能还要在外城居住,每天上朝还要三更天起床。

所以平常那些大门大户给少爷们豢养的暖床侍女,这乐家少爷就无福消受了。

不过托这事的福,乐家在京城的名声极好,岳云尚未及冠之时,来乐家说媒的媒婆就络绎不绝。

就连乐雨这样的“京城疯少”,都是偶有大门大户慕名前来说媒。

只不过乐雨因为上辈子的记忆,根深蒂固的想要自由恋爱。

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在他这里都比不上一个平安县城的秀芹。

“我好歹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呀。”

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乐雨绕过大堂,从侧门偷偷溜了出去。

乐府大堂内,乐典等白石溪换好了干衣,这才一齐坐下。

“白老弟,不瞒你说,今日这事......”

“哎......”

乐典刚刚开口半句,又是叹气一声,引得一旁白石溪唏嘘,乐典任官之时可是意气风发说一不二的主,哪会有这般无奈之时。

“老哥莫急,我来之前遣人去多方打听,云儿这事似乎只是陛下一时气急,并不是犯了多大的错。”

“应当还是有不少回旋余地的。”

说着,白石溪从怀里掏出几张地契抵到乐典身前道:“咱们孩子既然已经订婚,我也看好云儿这小子,无论要多少银子,咱们白家都给掏了。”

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地契的阴影恍惚又巨大。

晚风凉飕飕的在两人面前飘过,一下子吹醒了乐典。

老头子今年才五十几,之所以早早隐退就是怕外面的人说自己儿子是靠自己爬上去的——皇帝最忌讳这种事情了。

而今这才事发当晚,就有人来给自己送钱,虽说是亲家,但是如此迅速的反应,很难想象背后没有人在谋划。

这银子一旦接了,怕是后面就上了贼船。

只是不知这谋划之人拉拢自己这个下野老人是有什么考量,难不成是为了延续八年前的党争积攒人脉?

想到这里,乐典赶忙将白石溪的手推了回去,连带着地契一起。

“老弟先不急,我今日也是听到宫中来人宣旨才知道老大遭了祸,实属突然。”

“不知老弟可有打听到什么缘由?那柳台诗案又是个什么案子?”

见到乐典不肯轻易收受地契,白石溪便将地契直接放在了桌上不再理会,思索片刻后回答道:“事出突然,我也只探查到一些零碎消息,看老哥能否分析出来些什么。”

“首先,这柳台诗案的事情是从通政司那里上报的。起因是今年科举中增添了一项诗词考试,为了即将举行的那个文武大比挑人才。”

“所以今年的考生到京城以后就经常举行诗会,以锤炼学问。”

“结果,就在上月初七,那柳台红颜楼里举办了一场诗会,听说各州各府的才子全都去了,一时间在学生中反响也不小。”

“而这其中最出名的,就是伍首辅的一个族侄儿,名叫伍应桓,号称一坛佳酿一首诗,令人陶醉令人痴。”

“这天晚上,他更是超常发挥,一口气与七名才子鏖战,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只不过其中一首被有心人听了去,说是自古女子不如男,陛下,陛下恐怕还是不如其他那些皇室子侄。”

“于是第二天就有人在早朝上状告黄州伍家谋反。”

乐典听了心惊,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白石溪看到乐典的表情后忙说道:“老哥别急,我在大理寺那边听到的又是另外一个版本。”

“同样是上月初七,那柳台红颜楼里。只不过当晚有小厮说,那晚伍才子早早的就醉了,后面是和一个带着青色面具的男人在包间内与他聊了足足一个时辰后,伍应桓才在诗会上力敌七才子的。”

“当真是青色面具?”乐典闻言也是不信,急忙确认道。

“那小厮信誓旦旦的。”白石溪口干舌燥,举起茶杯抿了口茶水继续说道:“事发之后,通政司将案件移交给了大理寺不是?整个柳台楼的人都被大理寺抓了,上上下下没一个跑了的。”

“听说那小厮在狱里受了好多折磨,但是这个供词一直没变。”

乐典听完沉吟了片刻,理不出什么头绪。

那个青色面具,是伍白生八年前在西北平乱时所带的面具。

等他当上首辅以后,全京城就只有他一人带青色面具了。

如果这样说的话,那无论是通政司的问询结果还是大理寺的审问结果,最后的矛头都指向了伍白生。

“但是,如果要针对伍白生,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于简单了?” 乐典望向白石溪,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伍白生全程没有参与,更没有证据能证明那青色面具是他,到最后还是无法定罪呀?”

“大理寺那边自然也是知道这个事的,所以他们对伍应恒的审问及其认真,听说陛下每天都会派人去询问呢。”

“那?”

还不等乐典详询,白石溪居然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份卷宗,纸非常的新,就连红色批注都是未经氧化的鲜艳颜色。

“这是我花了大价钱才从大理寺那里买来的口供,虽然只有伍应桓第一日的记录,但是也只能买到这个了。”

乐典听了表示理解,大理寺愿意将卷宗卖出来已经是非常给面子了,只不过这也代表着这卷卷宗的价值非常有限。

“希望可以看出来些东西吧。”


偷偷离开乐府的乐雨有些心潮澎湃,这是他这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呼吸到府外的空气,虽然入夜已深,可是京城的繁华仍旧让街头巷尾充斥着商贩与游人。

只不过乐雨平日里没什么好名声,就连狐朋狗友也没有,这会儿低调出行,自然没什么人关注到。

托这个福,乐雨一路小跑,溜达到了大理寺所在的街区,径直走到了一家羊肉汤的店铺中。

“店家,来碗羊肉汤。”

“好嘞。”

店伙计的应声从店内尽头的案板上传来,不消一会儿,伙计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羊汤来到了乐雨桌上。

“客官还要吃些什么?咱们这的羊汤都是上好的二脚羊羊肉熬制的,没什么腥臊味,不如配点面点?”

乐雨不言,用力的吹了口汤上面的沫子,轻轻啜饮了一口,转头对伙计说道:“新鲜,确实新鲜。”

“但是,这二脚羊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

“边关到京城少说也要十日的路程,这肉怎么会这么新鲜?”

乐雨的声音越来越轻,他眯起眼向伙计笑道:“诶,该不会,你们这的二脚羊,都是押在大理寺里的那些俘虏吧?”

“只有现杀的,才会有这般美味。”

伙计脸色变换不定,拿不准乐雨究竟想干什么,只能敷衍道:“客官说笑了”。

他们店里的这些事情,算是京城老饕都知道的,但是由于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而且这店家与大理寺的交情不浅,所以也从来没有人故意去戳破这个事。

“不用盘算了,带我去见你们店家。”说罢,乐雨站起身,递给了伙计一锭碎银子。

伙计收了好处,面色和善了许多,不过犹豫一刹,便转过身带着乐雨上楼。

虽说这大棒加糖敲打了伙计一顿,但是在二楼的乐雨仍旧被晾在主人屋外好一会儿。

伙计早就一个人下去了,而主人屋内莺莺燕燕之语不停,又是欢笑又是靡靡之音,让人想入非非。

年轻气盛的乐雨在门口也好不到哪里去,听得久了不免口干舌燥。

不过他更多的是在腹诽自己的亲爹——为什么不让自己养几个暖床丫鬟。

大概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屋子里仍旧欢声笑语,乐雨终于耐不住了。

随手敲了敲门便直接推门入内,一时间惊得屋内女子皆向墙壁退去,或蹲下或侧身,用手中的落纱挡住自己的羞人部位。

而其余那些赤裸身体的男子面首们,则是追着各自的女子求欢,并不把乐雨当一回事。

屋中圆桌旁,一男一女端坐着饮酒,没有丝毫理会乐雨的意思。

“谁是管事的?”乐雨中气十足的又问了一圈,仍旧没人理会自己。

“我爹可是前左都御史,你们店就这么招待人的?”

哎,终究还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他上辈子听说无良媒体拿李刚那事造谣还觉得人家冤枉,如今自己却打着父亲的名号招摇撞骗,都不需要造谣。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恶心人,嘴上没毛的年轻人想装逼,不带够十个八个的仆人都没法一档起步。

想要和赛车手那样二挡起飞,没个什么五花马千金裘的,想都别想。

可是他那抠门老爹,别说鲜衣怒马了,连一个跟班都不给配。

“你就是京城疯少?”

让乐雨诧异的是,圆桌旁的男子居然直接了当的曝出了乐雨的身份。

我这么有名?

我怎么不知道?

那岂不是,好办事?

“既然你们知道本少的大名,不如和本少做个生意?”

圆桌上的男人听了以后轻蔑的笑了笑,直接了当的说道:“想进去见你哥?”

“好说,银子给够就行。”

说着,男子比出七个指头:“在下性余,排行老七,办事公道,一直都是这个价。”

“七百两。”

说道这里,乐雨瞬间有了印象,东门的余老七,地痞流氓也叫他七百哥。

平日里的生意虽然不涉足黑道白道,但是只要钱给够,他一定给你办的服服帖帖的。

想必背后有大背景。

“七百......哥?”乐雨旁若无人的围着圆桌转了一圈,用毫不收敛的眼神打谅着眼前的这个余七百:“之前在腌臜市井里厮混,常常听人提起七百哥,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当真是有缘。”

场面话说完,乐雨又凑近余七百的肩头,悄咪咪的问到:“七百哥背后的大官就在这大理寺里面吗?”

余七百听了哈哈大笑,转过身正对着乐雨道:“谬矣谬矣,这店乃是这夫人的,鄙人今日不过是来赴会。”

“也不妨告诉疯少,这店家今日也向我提了几个请求,还都与你有关。”

乐雨听后眼睛滴溜溜的转悠,一会儿看看眼前的美艳妇人,一会儿又看看笑意盎然的余七百。

余七百明白乐雨想知道他与妇人的交易,可是作为信息提供者的他并不打算破坏自己的规矩,转头看向美艳妇人,用眼神询问起来。

妇人也不遮掩,摇晃云髻上的朱钗看向乐雨,浅笑着道:“奴家可没想到今日这银子还没花出去正主便来了。”

低吟浅笑之间,妇人眼神波光流转,缓缓起身来到乐雨身前,伸出青葱手指调整了一下少年人的衣领道:“奴家不仅是这家店的店家,那春潮湖旁的柳台楼也是奴家的,不知公子可有在这屋里看上......”

话留半句,妇人抿着嘴看向乐雨。

乐雨听了以后大笑起来,一把抓住妇人的嫩手凑近了道:“姐姐慷慨,小子怎能不知趣,今日姐姐有问小子必答。”

“况且这夜也深了,不知姐姐需不需要小子服侍一二,只求明日姐姐帮我见上我那可怜的长兄一面。”

年轻人不知羞,说话之时都要凑到美妇耳边了,反倒是久经沙场的美妇先败下阵来。

“公子说笑了,奴家年老色衰,这残花败柳之身怕是辱没了公子。”

“况且,虽然奴家能从大理寺弄来二脚羊,却难以帮到公子一二,恐怕公子还是需要找余哥。”

看着美妇一颦一蹙皆是媚态横生,乐雨心中盘算,这妇人所说大概属实。

她恐怕只是一个大官豢养的瘦马,并非什么手眼通天的女人。

“不过,若是公子能如实相告一些,今日公子寻余哥的银子,奴家便斗胆替公子付了。”


七百两,足够寻常百姓家一户三四口人过二三十年了,对乐雨自然也不是什么小数目。

虽然坊间盛传疯少为夜明珠一掷万金,却不知道那兜售夜明珠的富商乃是白石溪,那所谓的万金,不过是乐雨所著的一本书《万金》,其中记载了许多化学公式与金属提炼的方法,甚至涉及到了现代的高中化学知识,大量的电子、离子、等价之类的概念,让人直呼天书。

至于那夜明珠,到底是白石溪给了乐家面子才卖的,还是真的觉得《万金》这本书描述的各种方法有其作用才卖的,没人知道。

但是《万金》这本书后来便再没有任何人见过了,而乐雨其实也一直穷的很。

此刻听到有人愿意当自己的投资人,当然是非常高兴的。

“姐姐想问何事?”

美妇掩嘴妩媚一笑,檀口轻启:“姐姐是想问,弟弟那《万金》中的各种实验,是否都成功过?若是弟弟当真可以用《万金》之法大量锻炼铁器、食盐等,可否考虑过将其方法卖出?”

听到这话,不仅仅是乐雨,就连一旁的余七百都是暗中咂舌。

自从先皇听从伍首辅建议将盐铁收归国有,这盐铁生意一般官员都是不敢碰的。

眼前这美妇的后台到底有多硬?

原本笑容灿烂的乐雨,听闻此话以后逐渐收敛了嘴角,甚至没有犹豫,直接开口断然拒绝。

“小子之法自然是可以成功的,只是这盐铁之术乃国术,姐姐想染指这些的话,恕小子难以奉陪。”

“小子家庭世受国恩,小子平日里行事虽多有唐突,却绝不会不利于我大楚朝廷,望姐姐恕罪则个。”

只是让乐雨没有料到,原本他认为会因此生气的美妇,此刻的面容并没有什么变化,别说愠怒等,就连发丝都不曾改变过。

“弟弟忠君爱国,令人佩服。”

“那姐姐便再求弟弟一私事罢了。”

“弟弟后日可否与姐姐一齐夜游春潮湖?”

乐雨听过欣然答应,想来最多是这美妇试探自己,自己有武艺傍身,当然是不怕的。

一屋三人皆大欢喜,就连余七百今日都收获颇丰。

别人可能还不知道,但是他余七百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明面上的柳台红颜楼全给大理寺抓紧去了,那今日这屋子里的妇人可就太令人考究了。

更何况她在产业被封的情况下还敢公然找来这么些青楼女子与面首寻欢,想来是背景及其庞大,耐人深思。

“乐公子,这银子我先前便收受了。”

“一个时辰后,大理寺西边第三棵柳树下,不见不散。”

既然做了生意,余七百此刻便客气起来,对着房内二人一拱手,大步流星的离开。

而美妇则是笑吟吟的对着乐雨道:“弟弟还是个雏儿吧,今日当真不在姐姐这里寻个贴心的人儿?”

乐雨又是大笑,伸出手掌刮过美妇的头钗珠帘道:“小子眼界颇高,若是寻欢,非得那众人疯抢的胭脂瘦马不可。”

“今日,这屋里的女子,也就姐姐......”

乐雨话不说完,学着美妇媚笑,又做了个鬼脸,转身下楼喝羊汤去了。

话说乐府那头,乐典与白石溪仔细推演了许久,仍旧无法盘算出个所以然来。

“白老弟,今日推演无果,只知是有人想设计伍白生。”

“却不知陛下是个什么态度,闲云野鹤太久,真是不如在朝为官的时候了。”

最后一句,是乐典特意试探白石溪的。

白石溪却如同打蛇上棍一般,凑近了问起乐典:“老哥何不回朝继续为官?以老哥之大才,起复与国才是最好的结果呀。”

乐典沉吟,他自己确实有些不甘,请辞之时不过四五十罢了,正值壮年。

只是他经理了先皇那段党争后,又协助女帝陛下的大清理,身心疲惫。

最终靠着儿子殿试榜眼避嫌一事才顺利致仕。

“哎。”乐典走出大堂,望着天边的下弦月开口道:“为了犬子的前途,我这官还是不做的好。”

“干了一辈子言官,若是最后自己被弹劾,该是老不羞了。”

白石溪听了赶忙凑上去,继续劝导:“非也非也,老哥若是再为官,必当是六部之内的实权职位。”

“噢,老弟何出此言,莫非是宫中有甚消息?”

“并非是有什么消息。”白石溪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做工粗糙的厚书。

非是其他的,正是乐雨上月卖给他的那本《万金》。

“老哥可知自己生了两个麒麟儿?”

“嗯?”乐典狐疑,看着这本书不知道从何地方出口询问。

而白石溪却自行解释了起来:“云儿优秀自不必说,老哥可知这本《万金》是雨儿所著?”

“上月,他便是拿这个与我换的夜明珠。”

“而这本书,我这些日子寻了工匠测试,居然很多地方都可以印证。”

“而书中有数处提到了高产的盐铁之术,若是这些也是真的,那雨儿未来将不可限量啊!”

“若是将这些方法献给朝廷,老哥想做什么官还不是随便老哥挑?”

乐典听闻后,急忙接过《万金》,匆匆翻看,却发现其中术语繁多,竟不是自己可以看懂的。

“这......真是这逆子写的?”乐典其实看到书就信了,自己儿子的笔记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只是他还无法接受,平日里聪慧异常,却从未好好读书,整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乐雨,居然已经写了一本书了?

要知道,写书这个事并不是兴趣使然就可以做到的,以当下的生产力,即便是一本小说,没有一两年也是很难写完的。

更何况这本书的厚度和内容,显然都不是那种夜壶杂谈可以媲美的。

“这小子每天在房间里折腾,难不成就是在干这个?”

“这逆,咳咳。”乐典一时激动,竟然嘴瓢:“雨儿这书不知道写了几年,也是太久没有去他房里参观了。”

说罢,乐典便和白石溪一起匆匆前往乐雨的房间。

夜更深了,俩父辈在乐雨门口踱步,却是没法撂下面子,直接推开这无人的屋门。


乐雨当然不知道自己在黑市的买卖已经在暴露的边缘了。

此刻的他正在大理寺旁的芦苇丛里蹲着打哈欠。

天色黑透,只有月光可以为路人指引障碍。

而乐雨所在的这个芦苇丛便是将将好可以观测到相约地点的隐蔽地点。

“差不多该到了啊。”乐雨抬起腕表对着月光仔细瞅了好久,心里不住的吐槽——古人的时间观念真差。

远处传来了巡夜的梆子声,口中仍是那万年不变防火防盗,小心火烛。

就在乐雨不住的打哈欠的时候,他远处的另一片芦苇丛突然淅淅索索的响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人从这里走了出来,看这身形,大抵就是余七百了。

“靠!这老小子怎么也这么谨慎。这不纯纯浪费时间吗?”

吐槽归吐槽,乐雨左右观察了一小会儿便也站起身凑了过去。

“七百哥!”

余七百给乐雨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嘱咐:“进去后,一切听我的,不要说多余的话。”

说罢,余七百就开始往大理寺的高墙那边去了,一阵摸索以后,搬开几块松弛的墙砖,一个半人高的狗洞就形成了。

“乐公子,这里进去了就是大理寺牢房门口,我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你一定要快些。”

进入牢房的过程及其顺利,甚至就连狱卒都是像老熟人一样和余七百说说笑笑,只不过他俩送乐雨进牢房之时,也是不停的提醒只有一刻钟。

大牢内是石质墙壁,走廊与牢房则是用小腿粗细的杉木隔了起来。

由于缺少窗户,牢房内即便铺满了干草,也是非常的阴暗潮湿,空气更是浑浊不堪。

想来这里应该还有许多牛粪羊粪,才会弄得如此臭气哄哄。

“乐云!乐云!”

乐雨一路走一路高声大呼,就连许多牢房里的犯人都给他弄醒了。

门外的狱卒听见乐雨在里面的这个动静,向余七百逗趣道:“你这是哪里找来的活宝,怎么进大牢一点都不害怕呢?”

余七百一脸尴尬,抱歉的说自己去提醒他,而后便一溜烟的跟了进去。

只不过不用余七百提醒,乐雨如此大的动静,找乐云根本没有费什么功夫。

两人很快就隔着木栏杆见面了。

借着月光,乐雨看的清楚,乐云面颊比之前凹陷了许多,便略带嘲讽的说道:“哥,你怎么瘦成这模样了,不用担心的,陛下不会把我们乐家怎么样的,老交情了。”

乐云见乐雨这家伙还是在家那样玩世不恭,心中确实放松了几分,只是他又马上锁紧了眉头。

“你进来干什么?”

乐雨蹲下身,把脸卡进木栏杆,给乐云汇报外面的情况,就如同他们小时候被关禁闭时候一样。

也是隔着木栅栏,只是小时候被关着的是乐雨。

当乐雨提到他翻到那本《归京怪谈》时,乐云基本就明白了。

“你是想找我要那些线索?”乐云的面庞藏在阴影里,月光根本照不到那里。

两人相视无言。

乐雨目光灼灼,乐云愁云惨淡。

“朝廷的水太深了,我是不想你来参与的。”乐云叹了口气,似乎仍旧在做思想斗争:“不过你天资高出我太多,我对真相又太有执念。”

“只是,我怕对不起父亲。”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乐雨笑的格外灿烂:“我是自愿的,犯了错,都可以算我的。”

乐雨今年十六岁,是乐云看着长大的。

而乐雨前世似乎也就是活了三十不到的样子,但是他记忆里的家人,只会在乎自己有没有出息。

哪怕自己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他们也只会嫌弃自己不务正业。

毕竟,UP主并不是一个具有高社会价值——体面的职业。

而哥哥却不同,从小到大,无数次父亲因为自己的不务正业要家法自己,都是乐云挡在乐雨面前。

乐云爱护弟弟,只是因为弟弟是乐雨。

看着乐云还在犹豫,乐雨轻声说道:“哥,放心吧,我已经有思路了。”

“你被抓只是因为有人不想让别人现在知道真相,但是真相未来有没有人知道,他并不在意。”

“否则,你早就死了。”

“这地方下毒太容易了。”

乐家长子此时也不过二十多岁,科举之时更是少年榜眼,还算是朝气蓬勃。

听了弟弟的话,他并没有什么危机感,反倒是觉得弟弟的思路很正确。

他俩确实很安全,即便后面大概率也要在牢里待上一段时间。

终于,他妥协了。

“之前陛下让我查案,我去搜查过伍白生的书房,找到了好几样有用的物什,全都放在东宫西院墙的杨树下埋着。”

“还有些卷宗书籍,应该还在我们御史的库房内,爹爹后面回去,你到时候可以跟着他一起去查看一番。”

事情交代完毕,乐云还特意嘱咐道:“虽然我同意你的判断,但是无论如何不要冒险。”

“这次案件涉及首辅,你一个毫无官身的平民,被人逮住了连一点依仗都没有。”

不等乐云罗里吧嗦完,乐雨憨憨一笑,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

他可不想继续听哥哥唠叨了:“哥,咱们没时间了,我先走了哈,后面有空再来看你。”

乐云很想骂脏话,但是他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能出自己这口恶气的词汇。

“拔吊无情?这小子以前好像是这么说的来着?”

乐云此刻突然觉得自己被弟弟侮辱了,身子都不干净了。

月亮升到了半空,牢房彻底失去了月光的照拂。

这几天的监狱生活让乐云习惯了黑暗,只是现在安静的可怕。

可能是因为乐雨的到来,把周围沉睡的那些人都给吵醒了,此时就连极远处的鼾声都听不真切。

“你还去抄了我家?”

忽然,一句冷冷的询问从乐云隔壁传来。

其中的含义让乐云如坠冰窖。

“首辅、首辅大人?”

远处,狱卒举着火把从乐雨消失的方向走来,摇摇晃晃的烛火就像黑夜里的太阳,温暖又光明,让这些躲在阴影中的犯人无可遁形。

狱卒另外一只手中是一整盒温热的吃食,其中食物香气四溢,瞬间点燃了沿路犯人的饥渴。

只不过,这些不属于他们。

饥肠辘辘的他们只能等待明天中午的那一顿清粥。

“小伙子,你很好。”隔壁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吃肉包子吗?”

但是乐云并没有及时回话,因为他突然想到,如果自己没被毒杀,是因为旁边有位大人物,那他的弟弟不就危险了吗?


出狱,午夜。

乐雨悻悻然看着眼前一排官老爷,心说自己可真是撞大运。

他刚刚从狗洞爬出来走了几十米,就碰到了这群巡夜的官差。

怪不得余七百那货老早跑了。

只不过这些当差的人并没有为难乐雨,只是按照流程询问为何深夜在外逗留。

知道这是乐家的小儿子以后,官差们相视一笑,放过了乐雨。

这些年流民越来越多,官差们夜晚维持治安的任务也是日益繁重,遇到个没什么危害的大名人,自然不会多加为难。

只不过,乐雨还是觉得急躁。

现在陛下不过十几岁罢了,尚未婚配。

这东宫自然是空置了,虽然不至于有流民胆大包天的进去蹭住,但是东西放在那里既安全也不安全。

安全的是没人会想到,不安全的是很容易被无关的闲散人等寻到。

而世事往往就是这么让人为难。

待乐雨赶到东宫之时,天空的边际已经翻起了鱼肚白。

而郁郁葱葱的一排树木之下,哪棵才是杨树?

这可真是直扑乐雨的弱点——五谷不分。

上天怜见,正在急躁的乐雨忽然闻到了一股焦糊味,跟着味道走去,很快就能感受到不该在早晨出现的温度。

“完犊子。”

乐雨眼前,一摊烧焦了的黑纸,上面还冒着点点火星。

这很明显是刚刚烧的,这么巧?

乐雨不信,他开始仔细回忆起自己和哥哥聊天时的过程。

可惜,并没有什么收获。

“会是余七百吗?”

“他没理由这么做啊,而且那时候隔得这么远,他也听不到我们说话吧。”

乐雨当然不知道,他们兄弟俩聊天的时候,隔墙有几只耳。

这可是大理寺的牢房,他俩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聊天,想不出事都难。

“罢了,让我来扒灰吧。”

“啧,这么说是不是太恶心自己了?”

“不愧是我,我真变态。”

当代乐子人的脑回路就是清奇,他一边念念叨叨的讲些毫无道德底线的烂话,一边将烧的黢黑的物件一件件扒拉出来。

“怪不得没有拿走,老哥你可真牛。”

乐云当初埋东西也不知道是怎么挖的洞,这个坑下居然整整有一个人深,而且洞很小,刚刚可以容纳下一个成年男子,这就导致了最里面的东西没点工具根本掏不出来。

而这,却难不倒“手工耿”附体的乐雨。

取下袖箭和腕表,通过剑柄上的自攻螺丝和腕表表盘的金属底座,乐雨直接就拥有了一个鸡蛋大小的铲子。

铲子虽小却功能俱全,袖剑这边锋利,用来切土,铲子刚度高,正好将烧硬了的土块全部挑出土坑。

约摸着一个时辰后,天光方亮,乐雨终于踩到了坑底。

可惜,折腾了这么久,里面的东西全部都被烧的面目全非,很多东西看着完整却一摸就碎。

“这首辅的东西怎么都这么烂?”

“一点防火的东西都没有?”

乐雨稍微有些气急,甚至直接无视了这个时代的材料学深度,开始怪起冤大头伍白生。

跺了跺脚,正准备上去的乐雨突然踢到了一片硬质的金属。

“诶!还真有扛住火的?”

拿起来一看,是一张被烧的黢黑的面具。

面具表面上灰尘和残骸太多,乐雨用袖子擦了好几遍才看出他原本的颜色。

“青色面具?”

“好家伙,这就是首辅本体?”

看着这个面具的样式,乐雨突然觉得首辅大人和“红色有角三倍速”的夏亚很像。

“战斗力强,政治斗争一流,还喜欢戴面具。”

“这货不会也是个啥王子、啥后裔吧?”

虽然嘴里还是不着边际,但是有了收获总比没有好。

乐雨情绪来的快去的更快,只是一会儿便又开心了起来。

待到他走出东宫地界,徒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在原地。

一个人影从树上垂直坠落到这个深坑中,嘴里嘟囔着:“伍大人以前也经常说这个面具才是他的本体,这小子怎么和大人口气这么像?”

“这个本体又是什么意思?”

晨曦的阳光照耀,坑中的人影赫然是个妙龄少女。

少女扎着高马尾,发型一点也不似这个时代的女性。

“罢了,还是先回去报告。”

“余七百居然是张亨那边的人。”

“这货胆大包天,还敢烧伍大人的东西,真是找死。”

皇宫中和殿,退朝不过一炷香,而女帝陛下刚刚呵退一名年迈的大臣,眼前还有数名不听劝告的老臣。

“朕何时结婚是朕的事,尔等整天说三道四的,莫不是想举荐各位家族弟子?”

女帝是真的怒了,今早的政事都尚未商榷出什么结果,这些人竟然集体跑出来劝谏自己成亲。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些劝谏的大臣,大多是家中有适龄的青年才俊,大可以在与皇帝的亲事上赌一把。

可是没有人会把这事说出口,他们劝谏的口号更多是“陛下无后,后继不稳”、“应适天命,不可断绝皇室血脉”等。

而皇帝今天是亲自把这话说出了口,味道已经彻底变了。

群臣闻言,都有些心惊,各自找了理由告退,徒留女帝一人在中和殿小憩。

等这群癞皮狗一样的大臣离开,皇帝一人坐在床榻上叹气,这件事不可谓不烦心。

如果她是男儿身,那么娶亲不过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可是她却是女儿身,如今想要大婚生子,没有那种能力突出且值得信任的大臣,怕等到她生完孩子,这天下的姓氏都要变了。

如果伍白生没有涉足到柳台诗案里...... 本来这该是伍白生的工作,现在他却在大牢里。

皇帝非常无奈。

“陛下。”阴影中的宫女上前,将一份蜡封的密信递到了皇帝面前,信封上印着暗卫的特有印记。

“有关何事?”女帝屈着背倚靠在床头栏杆上。

她太累了,她甚至希望当初父亲能多生几个哥哥弟弟,就算是姐姐妹妹也可以,也不至于现在只能自己一个人扛着这风雨飘摇的大楚。

“是黄莺的信,她已与乐雨接触过了,表示对方可以信任。”

“她将在明日与对方一起游湖,进行进一步试探。”

女帝听信件后明显精神好了许多,主动结果信笺看了一会儿。

“你去安排一下。”

“明晚朕也要去春潮湖。”


乐雨回到家以后一觉睡到了下午,迷迷糊糊中的他一直在做着怪梦。

梦里似乎有好几个自己,他看着不同的自己在眼前认认真真工作劳碌,竟是爽的心潮澎湃。

待到醒来,他才发现自己床头站了个人。

“啊?”

“卧槽?”

“啥?”

乐雨看到傻站在床头的人,不就是自己吗?

那我是谁?

又穿越了?

乐雨慌张的摸起自己的脸颊,还好,这鼻子这脸这痘痘,都还是这辈子的。

“那你是个什么情况?”

乐雨起身围着眼前的自己打转起来。

“卧槽,你的皮肤怎么比我还好,克隆的?”

“屁股上的疤也没有,你不会真是我的克隆体吧。”

“来,站过来和我比比谁高。”

听到乐雨的话,这个乐雨一号(刚刚命名的)居然听话的走进靠着乐雨,两人背靠着背站的挺直。

“卧槽,比我还高一点点。”

“下面呢,把裤子脱了。”

不服气的乐雨终于在一番折腾以后坐回了床上,颐指气使的对着乐雨一号说道:“刚刚比过了啊,我的比较大,以后你就乖乖听我的话。”

“看来还是用的多的会强一点。”

听闻乐雨的自言自语,一号居然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这下给乐雨整乐了,他下巴轻轻抬起问道:“说吧,你是从哪里来的?”

一号不说话,只是将那个伍白生的青色面具递到乐雨面前。

“这小东西居然是个克隆的玩意儿?”乐雨拿起洗的干干净净的青色面具喃喃自语。

下午的阳光热烈,透过窗户的缝隙在面具上刻下一道光痕,照耀的面具越发玄乎。

乐雨看着有趣,来回翻转,却根本没看出有啥机关,最后便试着带上脸。

眼睛一闭一睁,他眼前的世界似乎完全变了。

“卧槽?”这次的声音是从一号口里传出的。

不仅是声音,就连乐雨的视觉和控制权都来到了这个一号身上,而他的本体却在床上端坐着,依然保持着举面具的姿势。

“这玩意儿这么神奇的吗?”

“那到底哪个才是我自己?”

乐雨无法判断,但是他非常开心,自己的屁股上终于没有疤了。

“如果我再用一号带上面具会怎么样呢?”

说着,乐雨一号就伸出手从本体身上将面具拿了起来。

就在乐雨将面具拿起来的一瞬间,他的本体变成齑粉撒在了床铺上。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乐雨一号拿着面具的手直接停在了半空中,而后他跪到了地上,过了好久才缓缓说出一句话。

“我怎么把大的弄没了。”

事关男人尊严,乐雨非常心痛,甚至沉浸在悲伤中有些难以自拔。

忽的,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双手托高那个青色面具,祈祷道:“面具面具,给我克隆个大的吧。”

“面具的卡密哟!帮助我吧!”

投射入房的阳光非常热烈,在乐雨手腕上的阳光烫的他有些心暖。

但是下一刻,这片温暖就被一片阴影给遮挡住了。

又是一个乐雨,矗立在了一号的旁边。

这下乐雨彻底惊了。

“快!快脱裤子!”

约莫半个时辰以后,垂头丧气的乐雨出现在了御史衙门,他爹的几案前。

乐典坐着的位置正是之前乐云坐的,桌上摆满了各种卷宗,全是和柳台诗案相关的。

“你怎么来了?”乐典放下卷宗,皱着眉抬起头看向乐雨。

虽然这小子小时候就喜欢往这里跑,但是他每次过来都要惹点事,乐典实在没办法习惯这小子的叨扰。

幸好后来辞官了,在家清闲了几年,不然他今天根本不可能这么好的态度,早就把人赶出去了。

乐雨一边默念着我要勤奋,我要努力,越用越强,阿拉伯挤奶法什么的,忽然听到爹爹喊自己,才神情恍惚的抬头看向乐典。

不过,他的目光似乎被卷宗拦截,看到卷宗以后好久才再抬头看向他爹。

“爸,我是来帮忙的,嘿嘿。”

听到这话的乐典眉头皱的更深了,沉吟了一会才又询问道:“你去见过你哥哥了?”

乐雨并不打算回答,他直接抄起桌上的各种卷宗翻了起来。

然而,却没有寻到《归京怪谈》其余部分。

怎么回事?被哥哥藏起来了?

还是说这个不是哥哥拆的书?

乐典看乐雨站在一旁沉思,气的哼了一句,自己又回头看那些卷宗去了。

而乐雨胡乱寻找了一番,还是回到了一开始拦截他目光的那册卷宗——《伍白生》。

这份卷宗上盖着吏部稽勋司的印章——也就是专门记录官员生平与升迁的部门。

乐雨是从桌子最边角找到这本书的,说明他父亲应该早就看过,或者不屑于看。

毕竟首辅的生平,想必绝大多数官场同僚都听得七七八八了。

【伍白生,大楚延庆十四年生人,黄州伍家旁支。】

【家境贫寒,父母早亡,幼年伍白生以吃百家饭为生。】

【因生而聪慧,过目不忘,六岁入黄州伍家本宗,做了族长伍康洛之子伍寿廷之书童。】

【平兴三年,伍白生十二岁时,先于伍寿廷中秀才,后过继到伍寿廷名下做了养子。】

【平兴五年,伍白生十四岁,高中状元,名声大噪。】

【平兴六年,伍白生任木玖儿公主伴读。】

玖儿公主?说的是当今陛下?先帝好像也只有一个女儿了。

【平兴八年,因查案有功,外调西北黄岩城任通判。】

【平兴九年,伍白生归京汇报西北大捷,途中遇刺,后被柴国公郡主所救。】

柴国公?

大楚唯一的异性世袭罔替国公,甚至每代柴国公都被民间称呼为护国大将军。

怪不得伍白生这么快就爬上了首辅的位置。

【平兴十年元宵,伍白生在诗会之上指责首辅张亨带头贪墨边军粮饷,举出证据之充足震惊朝野。】

“嗯?没了?”

翻到这里,乐雨又头疼了,怎么线索总是断的。

到底是谁在给自己添乱?

想到这里,乐雨狐疑的看了眼正在埋头看卷宗的亲爹。

该不会,这些线索都是爹爹亲手给我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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