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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重生+宫斗宅斗+男女主智商在线)武青梨出生那年,外祖父被抄家。六岁那年,生母离世,只留下无数嫁妆。她谨小慎微地在继母手中生活,要银子要铺子,你们尽数拿走。好不容易留住小命将要成亲,婚礼却被继妹夺走。负心男虽然让人不耻,可有句话倒说得在理,在这个男人的社会,等你年老色衰,你将如何自处。武青梨放下对爱情的幻想,面对未来首辅大人的表白:做我娘子,我会护你一生一世。她毅然道:我只想做你的兄弟,若有一天,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也背靠大树好乘凉。兄弟就兄弟,你只要在我身边,怎么样都行。
主角:武青梨,尹钧天 更新:2023-03-15 06: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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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武青梨,尹钧天的其他类型小说《继妹夺婚,她转头攻略首辅大人》,由网络作家“流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非重生+宫斗宅斗+男女主智商在线)武青梨出生那年,外祖父被抄家。六岁那年,生母离世,只留下无数嫁妆。她谨小慎微地在继母手中生活,要银子要铺子,你们尽数拿走。好不容易留住小命将要成亲,婚礼却被继妹夺走。负心男虽然让人不耻,可有句话倒说得在理,在这个男人的社会,等你年老色衰,你将如何自处。武青梨放下对爱情的幻想,面对未来首辅大人的表白:做我娘子,我会护你一生一世。她毅然道:我只想做你的兄弟,若有一天,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也背靠大树好乘凉。兄弟就兄弟,你只要在我身边,怎么样都行。
(大齐王朝 云州城)
“夫人,夫人,高公子中举啦!高公子中举啦!!”
一个青布小厮从武府大门口飞奔着进来。
“中举啦!快,快,人呢?”
“夫人,送信的已经走了。高公子还没有从上京回来,先遣了下人快马回来报信。”
青布小厮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徐芸娘收回张望的目光,挥挥手便示意他退下。
“母亲,你所料不错。高公子真的中举了,这,这,我……”小厮刚一转身,二小姐武青惠就迫不及待地说。
徐芸娘向旁边的两个丫鬟扫了一眼,丫鬟赶紧识趣的退下。
“这点耐心也没有?心思都被人一眼看穿了。”徐芸娘瞪了一眼武青惠。
被母亲这么一说,武青惠有点扭捏起来,小脸一红,低声辩解道:
“母亲,高公子中举,再以他的家世……这么好的郎君,您,您不也说,肥水不流外人田……”
徐夫人站起身,头上的镂空雕花步摇也跟着颤了颤,金穗子在梳得整齐的头发上左右晃动。
“我看,你是早就被他的皮囊迷了眼吧。”
武青惠的脸更红了,脑海中却浮现出高标林俊雅的身姿。
徐芸娘盯着武青惠绯红的脸:“可惜,你以后要管他叫姐夫。”
听母亲一直编排自己,武青惠急了,拉着她的袖子撒娇:
“母亲,我才是您亲生的,以后也只有我才会真心孝敬您!”
徐芸娘本意也是为了激她。见武青惠急了,也不恼。
“知道是我亲生的就好,我也不想便宜了别人。”
说完,她又皱了皱眉。
“可这事也不好办呐。他俩从小定亲,高标林又心仪武青梨……”
武青惠撅嘴,委委屈屈道:“母亲,武青梨事事压我一头,女儿……女儿不甘心。”
说着,竟难过得掉下眼泪。
武青惠轻眉细眼,娇柔可人,论长相才情,也是出挑的。
可是,有武青梨在,她武青惠就是千年的老二。
“哼,可惜她命不好,和她那个短命的娘一样。青惠,你别急,你以为母亲一直不给你议亲,是为了什么?”
“母亲?”武青惠一扫刚才的萎靡。
“想嫁给高标林,她不配。如果不是她死去的老娘留下了东西,你以为我会让她好好的到今天。”
徐芸娘狠狠地说,目光中竟露出几分杀意。
武青惠年方十四,平时就是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娇蛮小姐。
她知道母亲是个有手段的,但这种杀意,却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徐芸娘毫不回避武青惠惊讶的眼神,握着她的手说:
“青惠,你不小了,有些事也该去经历了。我在你这个年纪,就已经与你父亲成亲了。你要学会如何达成目标,我若再事事替你担着,以后你到了婆家,是要吃大亏的。”
武青惠认真的点点头,她崇拜自己的母亲!
徐芸娘不过是郊县县官次女,其父区区九品芝麻官,她却凭一己之力,从侧室坐稳了武府主母的位置。
……
武府西院,武青梨正拿着一支狼毫,在纸上书写。
她身材高挑,柔密的乌发下是一张白皙娇嫩的鹅蛋脸。
一袭合身的淡黄色绢丝襦裙,尽显少女婀娜的体态。
看得一旁的陈嬷嬷都晃了晃心神。
待武青梨放下狼毫,正迎上陈嬷嬷欲言又止的眼神。
“大小姐,高公子中举了,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武青梨眯着一双凤眼,眼里带着几分笑意,反问:
“嬷嬷,我又能如何?”
陈嬷嬷拈起武青梨刚写的字,轻轻吹着未干的笔迹。
“这字,倒是越来越有力道了。可惜……”
“可惜我是个女子,若是男儿身,必是状元郎啊。”武青梨揶揄着接过陈嬷嬷的话。
陈嬷嬷也不在意,自顾自道:
“大小姐,下个月你就年满十五岁了。夫人去世的时候交代,等你及笄,方可亲自去普云寺取回她寄存的东西。眼下,高公子中举,这真是双喜临门的大好事。”
陈嬷嬷是武青梨母亲的陪嫁嬷嬷,夫人去世以后,她攒着一股劲,只想守护武青梨长大成人。
她一脸宠溺得看着武青梨,长得真好看,比当年的夫人还要出挑几分。
“小姐,我只盼着你顺顺利利成亲,以后有高公子做依仗,能过上舒心的日子。”
武青梨六岁时,生母过世。徐芸娘由二夫人变成了大夫人。
武府换了女主人,武青梨依然是武府大小姐,但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武青梨也不再练字,轻轻擦着手背上的一点墨汁,似乎漫不经心地道:
“嬷嬷,高公子中举了,我真为他感到高兴。可于我,却未必是好消息……”
陈嬷嬷一听急了,顾不得主仆之分,一把握住武青梨的手,道:
“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有二心?你们的婚约,是夫人在世时,与高家老夫人亲自订下的,信物还在呢!”
武青梨摸了摸胸前佩戴的翡翠玉佩,正是那定亲信物。
“嬷嬷,高公子自然不会是那样的人…只不过,我一个没有生母的人,在高家人眼里,未必如珠如玉。”
陈嬷嬷了然,这正是她的隐忧。
“你娘的嫁妆,这些年下来,值钱的东西,早就被……哎,高家难免有计较。夫人不在了,又无人为你做主婚事,真是委屈了你。”
武青梨顺手从梳妆台上取下一个木盒子,里面装着高标林赴考之前给她的信。
信里情意绵绵,信誓旦旦,言犹在耳。
武青梨喃喃道:“但愿,但愿吧……”
傍晚时分,一乘四人抬的小轿停在武府轿厅。
正是武府一家之主——武怀江散值回府。
他四十开外的年纪,身量偏高,五官周正,额头饱满,颇有几分官威。
一改往日板板正正的神情,武怀江今天眼含笑意,满面春风。
“老爷,您这嘴巴都快合不拢边了,是有啥好事?莫非升官了?”
武怀江时任云州左参议,在这个位置上待了七八年了,上面无人关照,也许一辈子就止步于此了,这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要是平时,胡芸娘敢哪壶不开提哪壶,武怀江早黑脸瞪她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今天不仅没生气,反而哈哈一笑,不置可否,只问:
“梨儿呢?把她叫过来。”
徐芸娘见他不直接搭话,便道:
“老爷,你找青梨,是不是因为高标林中举的事?”
武怀江也不卖关子了,“嗯”应了声。
徐芸娘眼珠子一转,略一思索,方道:
“老爷,我也正想和你说说这事。高标林和青梨从小订亲,男才女貌,家世相当,按理说是一桩绝佳的姻缘,只是……”
说到这,徐芸娘故意顿了顿。
武怀江不禁抬头看她一眼,问:“只是什么?”
徐芸娘嘴角一抽,委屈道:
“老爷,这些年,我待青梨如亲生的一般,不敢有半点偏心,天地可鉴。可,可外面竟然有人嚼舌根,说高标林中举了,以后前途无量,青梨一个没娘的孩子,配不上他。”
武怀江脸色骤变,勃然大怒,呵道:
“这些不长眼的东西,我非打断他们的腿不可,我武怀江的女儿,哪里就不配了?”
徐芸娘见武怀江生气,心里暗喜,面上却装得有几分害怕。
“老爷,外面的人爱怎么说,咱们不用搭理。只是,我这心里啊,就是担心一件事。高标林若回来完婚,这嫁妆……”
武怀江有点疑惑的问:
“嫁妆?嫁妆照着规矩准备不就可以吗?”
徐芸娘皱起眉,为难起来。
“老爷,您忘了吗,青梨亲娘留下的田铺银票,这些年,各种家用,加上老爷前几年打点上司,这钱也就花得七七八八的了。”
徐芸娘瞅了一眼武怀江的神色,见他面色尚可,咳咳两声继续说:
“虽然这两年又置办了一些田产,只是,青惠和丰儿也大了,咱们总不能把武家掏空吧。可高标林中了举,如果咱们寒酸了,青梨到了那边,岂不是被人看不起?”
武怀江正喝着茶,听徐芸娘这么一说,一口茶呛在嗓子里,忍不住咳嗽起来。
徐芸娘走过去抚着他的背,安慰道:
“老爷,您别急啊。总是有办法的不是。以青梨的人才样貌,在这云州城里,谁还能挑出个不是来?”
武怀江脸上有一点尴尬之色,这些年,东挪西挪,把武青梨母亲莫云兰的陪嫁用了个一干二净。
当年,莫云兰可是云州首富的掌上明珠,带着半个莫府家当嫁给了他这个穷书生。
莫家曾经是皇商,这些年在宫里的关系断了,后来又犯了事,早已不复当年了。
武怀江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但他绝不会承认挪用了女儿的嫁妆,也绝不可能拿现在的家产去给武青梨做陪嫁。
毕竟,武青梨不过是一个外嫁之女,岂能跟武家的根本利益相提并论。
见时机已到,徐芸娘循循善诱:
“老爷,我记得,莫云兰临终之时,是不是把最值钱的东西托付在了普云寺方丈那里?下个月青梨就及笄了,如果把东西取回来作为嫁妆,高家岂有不满意的道理。”
武怀江有点犹疑,道:
“我去年曾跟青梨提过此事,她的意思,是想将此物继续安放在普云寺。”
“老爷,此一时彼一时。高标林如今中举,别说在云州,据说在上京,很多豪门世家都盯着这些新进举子呢。青梨这么好命,婚礼岂能寒酸?”
武怀江站起身,在桌子边来回踱步,徐芸娘说的不无道理。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菩提达摩舍利子佛珠,存世仅此一串,有这种宝物作为陪嫁,谁还敢说三道四。”
武怀江有了决断。便对徐芸娘道:“别叫她过来了,还是我去西院一趟吧。”
说完,便推门而去。
……
西院,武青梨正在拨弄新养的几盆绿植。
见父亲过来了,武青梨略有一意外,父亲很少来西院。
“梨儿,高标林中举了,你高兴不高兴?”
见父亲提到高标林,武青梨小脸微微有点发红,她低声道:
“父亲,高公子能中举,对云州来说,都是大喜事。”
武青梨回答得体,武怀江满意地点点头。
“梨儿,你及笄在即,高标林又中举,等他回来,就安排你们的婚事,真是三喜临门。如果你去世的娘亲知道,也会安心的。”
武青梨忍不住眼圈发红,想起母亲的遭遇,看父亲的眼神忍不住有了几分怨怼。
武怀江却毫无所觉,只当是武青梨想念母亲。
“梨儿,下个月我带你去普云寺,把佛珠取回来做嫁妆吧。你母亲说得对,咱们风风光光的出嫁。”
“母亲?您指的是哪个母亲?”
武怀江有一点恼怒:“梨儿,不得无礼。没有她的抚养,你能长这么大?”
武青梨不想闹得不愉快,只道:
“父亲,母亲曾经留下不少嫁妆,你曾说我出嫁时,会作为我的陪嫁。”
武怀江自知理亏,但他岂能在女儿面前丢了面子,于是摆起长辈的架子:
“你母亲当年是带过来不少嫁妆,可是这些年,武府开销这么大,你吃的用的,哪一样不用花钱。”
“父亲,你不必生气。女儿只是不想取回佛珠,那是母亲生前用心供奉的东西,我想把它继续供奉在普云寺。”
武怀江见她不愿意,换了换口吻:
“梨儿,高公子家世人才难得,如果不是与你早有婚约,不知道有多少豪门世家想与之联姻。”
“父亲,您是云州参议,与高伯父都官居四品,家世相当,还是您觉得女儿粗鄙,配不上他?”
“青梨,为父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我是希望你风风光光的出嫁,成为云州的独一份。”
“父亲,舍利子佛珠是佛门圣物,供奉在普云寺,物得其所。至于我的嫁妆,女儿也不求多风光,父亲尽心为我准备就行。”
武怀江不禁语塞,半响才道:
“为父怎么可能不尽心给你置办嫁妆。只不过,府里的情况你也知道,除了你,青惠也要议亲了。还有你弟弟保丰,也要成家立业。”
武青梨无奈,父亲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多说无益。
高标林中举,自己一个没有亲娘的人,如果就这么寒酸地嫁过去,在夫家,只怕也难以立足。
想到这里,她松口道:
“父亲,女儿知道您的用心,等过了十五岁生辰,就去趟普云寺吧。”
武怀江舒了一口气。
他堂堂一个四品参议,也是要脸的,如果长女寒酸出嫁,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背后议论。
过了几天,高标林回云州了。高家果然要大摆筵席,武家在受邀之列。
这种万众瞩目的高光时刻,徐芸娘岂会愿意让武青梨参与。
晚上,趁着武怀江心情不错,徐芸娘趁机说:
“老爷,按理说,这次宴会应该带着青梨去。可眼下,青梨也该完婚了,咱们与高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自然要讲究一点,成亲之前这段时间,男女双方就不要见面了,免得被人笑话。”
武怀江本以为这次带着青梨前去,也好借机推进婚事,便说:
“嗯,是有这么个讲究。不过,这俩孩子,倒也有大半年没见过面了。”
徐芸娘赶紧说:“可不是嘛。高标林回来了,也还没来咱们家。青梨一个女孩子,总也不好过于主动。”
武怀江有点不高兴,这个高标林,回来也有两三天了,连未来岳父家都不来一趟,这是不把自己放眼里了?
徐芸娘怎会不懂他的心理,便道
“老爷,我这次去呢,也是想见见高夫人,探探她的口风。外面有一些风言风语,说青梨高攀了,我可忍不下这口气。”
看着徐芸娘气呼呼的样子,武怀江很是受用。
“你呀,就是事事考虑周祥,青梨如果能明白你的用心就好了。”
“老爷,我做这一切,还不是心里有你,有这个家,只要老爷明白我的心,我就什么都不在乎。”
武怀江很吃这一套,心情也好了。
“好,你尽管前去见高夫人。改日,我就带着青梨去普云寺取回佛珠,我武怀江的女儿,岂能被人看轻。”
徐芸娘大喜。她心心念念十年的东西,眼看就要到手了。
当丫鬟将老爷夫人的意思告知武青梨时,武青梨不免黯然神伤。
她心里有点没着没落,高标林回云州后,也没有给自己任何信息。
他中举了,她想当面恭喜他。她更想,看着他的眼睛,读出他内心的情感。
陈嬷嬷着了急。
“大小姐,要不,让我去找一下高公子。”
武青梨从书架上拿下一个半成品木块,用小刀一刀一刀雕刻起来。
“嬷嬷,我不是没想过。他给我写信,我也能大着胆子回,因为我知道他的心思。可他没有来信,这让我如何是好?我本无倚靠,若毁了名节,岂不举步维艰。”
“大小姐,你受委屈了。如果夫人还在,这本是多么小的一件事。”
“嬷嬷,婚约还在,咱们也不必惶恐。听父亲的意思,他还是看重这桩婚事的。”
……
宴席当天,徐芸娘便带着盛装打扮的武青惠前去赴宴了。
高家在云州是有名望的世家,自然是来者云集,宾客成群,好不风光。
开宴之前,有身份的长者在晏厅就坐,而年轻人,则三三两两,在高府大大的花园里,缓步缓行,或在凉亭下休憩。
没有武青梨在,武青惠可谓如鱼得水,她玉簪螺髻,莲步乍移,吸引一大片目光频频回顾。
她却似乎毫无察觉,只与旁边人软言细语,好不端正得体。
终于,她成功引起了高标林的注意。这不是未来的小姨子么,好像一眨眼,就从一个小女孩,长成了娇媚少女。
高标林向她走过去,亲切地道:“青惠,你好像突然长大了。”
武青惠故作羞怯,脸颊绯红,正待回话,又听高标林问:
“青梨呢,今天怎么没有来,我到处寻她寻不着。”
武青惠一听,如坠冰窟,心里把武青梨狠个要死。
见武青惠没有回话,脸色还似乎变得有点不好。高标林突然想起了什么,担心地问:
“怎么,青梨的身体还不好吗?我赶考之前,就听说她生病了,现在怎么样了?”
武青惠难过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可是,她不能丢了面子。
她点点头,顺势喝了口茶,掩饰一下刚刚的失态。
“林哥哥,姐姐,姐姐没事,身体早好了。她不喜欢人多,所以……所以就没来。”
“哦,这样啊!”高标林有点失落。
自己高中之日,却不能得到心爱之人的祝福。
仅仅是因为她不喜欢人多吗?还是她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看着高标林突然低落的情绪,武青惠莫名觉得欢喜。
她递上一杯茶,一口一个林哥哥,求他讲讲在上京的见闻。
提起上京,高标林的情绪很快高涨回来。
上京是个好地方,比云州大多了,街道宽多了,商铺林立,好不繁华。
去了上京以后,他心里就生出了一个想法,他要在那里做官、生活。
“林哥哥,上京真的这么好啊,我也好想去,你下次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高标林随声应和:“好啊,上京值得我们每个人都去看看。”
两人言笑晏晏,让人看了都爽心悦目。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跑过来道:
“高公子和这位佳人真是郎才女貌,金榜题名,佳人在侧,让人好生羡慕。”
武青惠瞬间羞红了脸,含娇带怯的瞟向高标林。
高标林一惊,清醒过来,暗道“不妥”,自己怎么犯了混,竟然与小姨子在这里嬉笑。
高标林定眼一看,见来人眼生,正待相问,对方躬身一揖:
“鄙人是云州绸缎庄朱家长子——朱星。”
说完,一脸谄媚的看着高标林。
高标林舒了口气,不过一个富户之子。
显然,这只是一个不懂事的,想拍马屁拍错了地方。
高标林目含警告:“我与武家二小姐只是普通朋友,朱公子莫要胡言乱语。”
趁着周围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高标林对着武青惠一拱手,借口还要去宴厅招呼各位长辈,匆匆忙忙告辞离去。
留下朱星在旁边冷汗连连。
武青惠看着他俊逸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处,内心泛起阵阵涟漪。
很好,没有武青梨,原来他也是可以和自己这样相谈甚欢的。
直到宴席结束,徐芸娘才逮着机会与高夫人单独相见。
随着高标林中举,这门婚事,高夫人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她需要的儿媳,要能在背后助标儿一臂之力,直上青云。
一个失去生母,嫁妆被掏空,徒有其表的落魄嫡女,对自己的儿子,能有多大助力?
徐芸娘非要等着见自己,难道是来催婚的?
她什么时候对自己的继女这么上心了,以为云州城的人不知道她私下干的那些勾当?
徐芸娘见高夫人不冷不热的,也不介意,上来就是一顿恭维。
“高姐姐,标林这次中举,我们都跟着沾光。我家老爷直夸这大女婿有出息。”
高夫人面色有点不愉,淡淡地说:
“徐夫人,两个孩子还没有成亲,一口一个女婿,怕是不妥。”
徐芸娘故意恍然大悟,掩嘴道:
“瞧我这,高兴得都忘了分寸。不过,这不是迟早的事?我家老爷过几天就打算让青梨去普云寺,把她娘亲留下的东西取回来,给青梨做嫁妆呢。”
不出所料,一席话成功勾起高夫人的胃口。
“东西?什么东西?莫云兰还存了东西在普云寺?”
“高姐姐,你有所不知。莫云兰当年去世的时候,把一个稀世宝贝放在普云寺方丈那里保管,等武青梨十五及笄以后才能亲自取回。”
“还有这事?什么稀世宝贝,武夫人,能否仔细说说,让我也长长见识。”
“高姐姐,您也别怪我以前没有跟你说。这是武家的秘密,我家老爷不让外传的,就怕有个闪失。咱们是儿女亲家,眼看着孩子们也到了年纪,我也不当你是外人。”
说着,徐芸娘故意左右看了看,好像有点怕别人听见似的。
“那宝贝是菩提达摩的舍利子佛珠,存世仅此一件,据说,当年西域一个商人,欠了莫家十几万两白银,后来就拿这个佛珠抵了债,莫家还倒给对方几万两银子。”
“啊!真的?”
高夫人闻言,内心不禁波澜起伏,但还是有点半信半疑。
莫家当年的盛况,她是知道的,如果有个稀罕宝贝,也是正常。
但是,以前可从来没听说过,偏偏在这个时候拿来说事?莫不是个圈套,想骗高家赶紧将武青梨娶回来。
见高夫人面带犹豫,徐芸娘故带落寞地说:
“哎,可惜我没那个福气,都没有见过那佛珠一眼。当时还是普云寺的道济方丈,亲自带弟子前来迎走的。”
听到道济方丈名号,高夫人一改刚才的态度,露出了关切之色。
道济方丈乃世外高人,既然有他参与其中,只怕真有其事。
当年,莫云兰临终之前,普云寺的方丈确是亲自前往。只不过,莫云兰是普云寺的香客,曾捐献大量香火钱,与道济方丈也有些渊源。
云州城里没少议论,说莫云兰虽然早逝,却也是有福之人,临终之时,竟然有道济方丈这样的得道高人,亲自为其度化。
没想到,背后却有这层缘由,这么想来,更合情合理。
徐芸娘继续道:“你家标林,是有大福之人。我听说当今天子的生母--章太后,是极其虔诚信佛之人,以后标林可是前途无量啊。”
这个高夫人自然是知道的,章太后前年还来普云寺进香,是当年云州的大事。
如果在合适的时机,将舍利子佛珠敬献给章太后,攀上这棵大树,何愁标林的前程,何愁高家的前程。
高家子弟中,年轻人还有好几个,每个人都需要机会去发展。高家虽然家大业大,但也架不住子嗣众多。
没想到莫家衰落了,却还有这罕见的物件在手里,果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高夫人作为高家的当家主母,心思何其活络,她一改刚才冷冷落落的姿态,脸上热络起来道:
“没想到武夫人对长女的事情如此上心,这真是武青梨的福气,也是标林的福气。标林也不小了,现在又争气考取了功名。我和我家老爷,昨天还在说,等忙完这庆功宴,就要请媒人来商议婚事呢。”
旁边一直没有机会插话的武青惠,听到这里,一张脸蛋一会红转白,一会白转红。从自己进来到现在,高夫人就没正经看过自己几眼,现在,又说要商议武青梨的婚事。
徐芸娘不动声色的扫过她,外人不懂,武青惠可懂得很,她知道母亲是在警告她,她低下头,只好强忍下心中的不忿。
高夫人与武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热络起来。为了拉进关系,高夫人终于把眼睛放在了武青惠的身上。
“二小姐出落得可真标致,还没有讲亲吧?”
武青惠羞羞答答,柔声道:“青惠还不急,先忙姐姐的婚事。”
“哎呦,这孩子可真懂事。高夫人,我可真羡慕你,有两个贴心的小棉袄。青惠,不急,咱们慢慢找,找个比标林更好的。”
气氛起来了,大家相谈甚欢。
回府的路上,武青惠却再也按耐不住,一头钻进徐芸娘的轿子,抓住徐芸娘的袖子着急问道:
“母亲,你是要让武青惠和高公子成亲吗?”
徐芸娘白了她一眼,道:
“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这婚事如果不提到议程上来,武青梨怎么会答应去普云寺把东西取回来?高家又怎么会启动成亲流程?”
武青惠还是半懂不懂,追问:
“母亲,如果高标林与武青梨成亲了,那还有我什么事?母亲,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徐芸娘有点恨铁不成钢,但还是耐着性子训导道:
“惠儿,事是一步一步办成的。等佛珠拿回武府,你以为还能由武青梨说了算?没有了佛珠,高家娶她干嘛?你刚才没看到吗,在我提到佛珠之前,高夫人那表情,就差没把退婚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徐芸娘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继续道:
“到了那时,武青梨拿什么跟你比?你不就可以李代桃僵了。”
徐芸娘的话拨云见月,扫去了武青惠头顶的阴霾,她心里一阵狂喜。
“青梨,你猜,高夫人今天跟我说了什么。”徐芸娘回到武府,见到武青梨就直接道。
不等武青梨回话,徐芸娘喜笑眉开自顾自接着道:
“自然是你的亲事。高夫人说,标林眼看着都二十了,早该成亲了,她都急着要抱孙子了。我们把日子定在六月份。你这未来的婆婆听说你竟然有佛家舍利子佛珠,直夸你是有福之人。还没过门婆婆就对你赞誉有加,以后,你在婆家的日子好过。”
武青梨一个没出阁的少女,见徐芸娘口无遮拦,一口一个成亲,一口一个婆婆,脸上就有点挂不住。
一旁的陈嬷嬷见了,便躬身搭话:
“夫人,大家都说您是菩萨心肠,对待青梨比亲娘还亲,您看可不是嘛。青梨有您操心她的事情,她娘在天上看着,也安心了。”
莫云兰虽然已经去世,但徐芸娘依然不愿意别人在她面前这样提起,她脸色一沉。
“现在的下人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主子们说话,想插嘴就插嘴。”
转头对着武青梨道:“后娘不好当,掏心掏肺地对人家,人家也未必当回事。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别到时候一点准备也没有。”
说罢,绢子一甩,走了。
“无缘无故的,她跑来说这些事情干什么?”看着徐芸娘的背影,陈嬷嬷心里嘀咕。
过了几天,媒人果然来武府商定亲事。这些事自然由徐芸娘对接。武青梨参与不进来,也就不予理会。
转眼,就到了武青梨的十五岁生辰。
女子十五及笄,大家就会比较隆重地对待这个生日。
徐芸娘可没这个想法,她借口家里忙着为婚礼做准备,实在不是庆祝生辰的时候,下人们惯会看眼色,于是生日这天,竟无人提及。
武青梨见婚事已经提上日程,也懒得去计较,只盼着能安安稳稳出嫁。
陈嬷嬷让厨房给武青梨准备了一碗阳春面,满脸心疼。
武青梨一笑,反而宽慰陈嬷嬷:
“嬷嬷,以后青梨还有好多个生辰,咱们以后好好过。”
…………
第二天,武怀江派了个丫鬟通知武青梨,让她今天和自己一起去普云寺。
父亲昨天连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今天却这么急迫地要去普云寺,这让武青梨不禁难过。
陈嬷嬷心道,果然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武青梨用绢子拭了拭眼角快润出的眼泪,强忍着又憋了回去。
“嬷嬷,我这心里不踏实。”
陈嬷嬷问道:“大小姐,你是怕佛珠一旦拿了回来,会流入他人之手?”
武青梨点头。
陈嬷嬷思索片刻,才道:
“大小姐,你的担忧不无道理,将佛珠继续放在普云寺,是最安全的。在咱们这府里,说句不好听的,还不是任人宰割。”
“可是父亲这边一直催促,我如何交代?”
陈嬷嬷也为难起来,婚事还捏在人家手上。
就在主仆二人思索对策之际,只听有丫鬟来报:
“大小姐,老爷让您去书房,说是,普云寺的和尚来了。”
武青梨与陈嬷嬷对望一眼,这个节骨眼上,普云寺的和尚所来何事?
武青梨稍稍整理一下,对嬷嬷道:“嬷嬷,我先过去看看。”
武怀江的书房,果然有一个小沙弥也在。见礼后,小沙弥躬身对武青梨道:
“武施主,方丈即将圆寂。他记挂一物,务必亲自交予武小姐,还有劳武施主前往一趟。”
武青梨讶然,念了句“阿弥陀佛”。
道济方丈七十九岁高龄,想不到要在此时圆寂,也许一切都是天意。
武怀江轻松道:“小师父,我和小女正打算前往,没想到逢此变故,那就一起同行吧。”
武青梨想了一想,对武怀江道:“父亲,女儿此行,想在普济寺斋戒几天,为亡母念经颂佛。”
武怀江一滞,在书房来回踱了几个步子。
他今天特意休假,就是想带着武青梨一起去趟普云寺,把事情办了。
他扶了扶额角,虽然不快,还是道:“梨儿一片孝心,为父很是欣慰。既然如此,那你就随小师父前去,三天后,为父去接你回来,可好?”
武青梨知道父亲不放心佛珠,嘴上也不多说,微微一笑:“多谢父亲。”
武青梨回到西院,陈嬷嬷听说这个变故,不禁枉然。
“大小姐,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上次徐芸娘过来,说高夫人也知道了佛珠的事情。如果是这样,他们应该也不会吞了这舍利子佛珠。否则,岂不是会得罪高家。以高家的家世,老爷和夫人应该也不想开罪他们。”
武青梨想了想,倒也是这个道理。
如果徐芸娘有企图之心,又何必告诉高夫人呢?说好的嫁妆最后没了,岂不是白白得罪高家?
高老爷与武怀江职位相当,加上高标林又眼见着成为后起之秀,武怀江在仕途上没必要为自己树敌。
何况这些年,母亲十几万白银的嫁妆,都已被她们蚕食,云州城里早有人在背后对此议论纷纷,他们总不能无所顾忌。
武青梨心中暗道,也许是自己太紧张了,草木皆兵。
既然天意也要自己前去,那就去吧。
……
武府主院,徐芸娘瞅着父女俩先后离开了府院。她喊来贴身嬷嬷,屏退左右闲人,从箱笼里拿出一封信。
“赵嬷嬷,你代我回一趟娘家,把这封信交给我母亲,记住了,千万不能经过他人之手。”
赵嬷嬷是当年从徐家带过来的丫鬟,对于徐芸娘派遣的事情,从来言听计从,主子不多说的,她也不多问。
她态度恭敬的将信贴身收好,问:
“夫人,我是怎么过去?”
徐芸娘想了一想,让她出门走得远一点,去外面顾一顶轿子悄悄走。
信送到之后,仍然悄悄的回来便是。
赵嬷嬷点头,知道身上的信件必定十分关键,不敢怠慢。
云州香火旺盛,佛事灵验,以西郊普云山的普云寺为首。
道济方丈曾多次接待皇家使者前来进香,声名远扬。
是以,高夫人一听说佛珠是由道济方丈亲自保存,就已经十分信服了。
武青梨着一袭湖青色男子长衫,头发高高挽起,脸上不施脂粉,只将眉毛描得稍浓,活脱脱一个俊俏哥儿。
所去之地为寺庙,自己又要停留几天,这样装扮,也更方便。
坐在软轿上,四月的天气乍寒还暖。武青梨心思恍惚,想着当年母亲曾无数次来过普云寺,她内心又怀着什么样的期冀与信仰?她曾一心奔赴的那个男人,终究错付。
一路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几个时辰过去了,轿子已到了普云寺,有小僧在外等候迎接。
普云寺处于半山腰,依山而建。西北角是一片掩映在山林的平房,专门接待前来做佛事的香客。
武青梨是贵客,被安排在此处一个独立的二进小院。
等安置下来,天色已经发青。
一个小沙弥过来传话:“武施主,方丈有话,让您先安歇一晚。一会,小僧将斋饭送过来。有何需要,吩咐小僧便是。”
等小僧退去,武青梨伸了伸腰,对随身做小厮打扮的丫鬟翠喜道:
“坐了一天轿子,这腿都酸了。趁着天色未黑,我想去附近转转。”
翠喜跟武青梨差不多年纪,也早想活动活动腿脚。
但她牢牢记住临行前陈嬷嬷的吩咐,务必照顾小姐的周全。
她看了看发青的天色,有点不放心。
“大小……大公子,这山里的天黑得快,咱们对这里又不熟悉,要不,就在这院子里活动活动,明天我再陪你出去。”
武青梨看了看天,落日还在,还能撑个把时辰。
“不熟悉的是你,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只要不走出普云寺的范畴,这里安全得很。”
听武青梨这么一说,主仆二人便兴致勃勃的出门了。
山林的傍晚,天有点寒意。却一点也不影响两人左顾右盼的兴致。
舒展得差不多了,武青梨便打算回返。就在这时,她看见前面有一座别致的木屋。
咦,怎么以前没发现?
这里的房子,都是石头、木头、青砖混建,这种纯木头的房子倒是第一个。
房子看起来十分古朴,与周边林木浑然一体。武青梨不禁好奇,就往前走去,想一探究竟。
翠喜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后。
木栅栏齐齐整整,将木屋围了起来,门上有锁,却并未落锁。
武青梨做贼心虚,先四处瞅了瞅,周边并无一人。
才敢从小缝往里张望,小院里有凉亭,摆放着桌椅,影影绰绰的也看不真切。
武青梨将古铜色的小锁摘了下来,放在手心摩挲,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或者直接推门而入。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个冷彻清润的声音:
“这位公子,是进,还是不进?”
这空寂的山林间,突然传来这么一个声音,武青梨吓得一个激灵,手上的锁也掉在了地上。
她回头一看,却是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身着一袭玄色长衫,五官分明,眼神温润,但并不看向武青梨,似乎对武青梨主仆两完全不感兴趣。
武青梨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场,让她不自觉的让开站在一边,心中暗惊。
这人五官长得出奇的好看,就是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还有一种压迫感。
见武青梨退到一边,男子目不斜视上前,一把捡起落地的铜锁,吹了吹上面的细灰,依旧挂在门上。
“未得主人邀请,在门外鬼鬼祟祟偷看,不妥。”
说完,便要推门而入。
被人不客气的教训一顿,武青梨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回问道:
“这位公子,那你得到主人邀请了吗?”
“我……哈……”
年轻男子摇着脑袋,仿佛听了一个笑话。
未等武青梨反应过来,他就推门进去了。
门吱呀一声,又被关上了。
只剩下铜锁在门上晃荡。
武青梨主仆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怪人……”武青梨吐了吐舌头。
武青梨也不好再站在门边,看了看天色,得赶紧回去了。
武青梨拉了拉依旧在发呆的翠喜,道:“还看什么呢,走吧!”。
拐过弯,等看不见木屋了,翠喜才惊疑不定地问道:
“大……公子,这人长得还真好看,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就是,太不好接触了些……”
武青梨歪着脑袋,想不出这是个什么身份的人。心想,明天一定问问寺里的小沙弥。
眼下却胡乱应付道:
“翠喜,这世上什么样的人没有。要说好看,倒也有几分好看,但要说是你见过最好看的,那只能说明,你目光短浅。你看看,本公子比他,差哪了?”
说完,主仆二人一改刚才的慌张,嗤嗤笑了起来。
话虽这么说,这个人确实与一般人有点不一样,不仅仅是因为特别好看,而是,是什么呢?武青梨心里琢磨。
翠喜见她武青梨又不说话了,转头望去,却见武青梨小嘴嘀嘀咕咕,便问道:“大小姐,你在说什么?”
武青梨瞪她一眼,“吓我一大跳。”说完,突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对了,他看起来很年轻,却有一股迫人于无形的气场。这种气场,在父亲这种久居官场的人身上有一点,但都没他那么明显。奇怪!”
古刹钟声伴梵音,武青梨当晚睡得格外踏实。
用过早饭,昨天的小沙弥又过来了,道:“武施主,方丈有话,请施主前去。”
“有劳了”,武青梨稍作收拾,便跟着小沙弥走去。
走过一道又一道,就在武青梨腿有点发麻的时候,小沙弥将她带入一个侧殿,躬身道:
“武施主,请在此稍候,我前去通报。”
说完,小沙弥就往一边走了。
武青梨一开始还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等了半盏茶的功夫,还是没人来招呼她,她便对着殿里的佛像左瞧瞧、右看看。
看完了正面,又好奇地走到佛像后面。
就在这时,她听见有脚步声前来。不觉微侧着身子往声音方向看过去。
这一看吓她一跳,却是两个年轻男子,为首的正是昨天木屋外见到的“怪人”。
他今天穿一套紫色直布长衫,衣服上隐隐有镶金鱼纹浮动。
武青梨想起翠喜的话,这人是很好看的。
武青梨站在殿内佛像的后头,身体隐在暗处,对面两个人完全没有发现。
走到殿中间,男子双手往后一背,似乎在思考什么。
武青梨不知为何,像做错事似的,站在暗影处大气不敢出。
就在这时,后面小厮打扮的男子侧身一步,躬身问道:
“尹公子,听方丈的意思,这是上上签啊!”
尹公子似乎不以为然,将右手伸到前面,武青梨才发现,原来他手中拿着一张签。
只见尹公子瞅了瞅手上的签纸,一把便扔地上,嘴上说:
“功名前程,岂是这么容易断定的,不足信。”
那签纸在空中歪歪扭扭,转了个弯,正好落在武青梨的方向。
武青梨睁大了眼,心想完了,这要被发现了,有点丢人。
果然,年轻小厮就想上前去捡。
武青梨绷着脚尖,身子都缩了起来,明明自己没有犯错,怎么就这么害怕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尹公子大手一挥,道:
“齐福,走吧!”
原来这小厮叫齐福。
齐福看了看那张签纸,还是不敢违拗主人的意思,遗憾地跟着公子走了。
武青梨抚了抚胸口,这才喘出一口气。
她左右看看,殿内依然无人,便轻轻地用手拈起签纸。
走到光明处,正想打开看看,便看到小沙弥从外面走过来。
武青梨赶紧把签纸袖入怀中,装作无事人一样。
小沙弥躬身道:“武施主久等了。刚才有人抽签,方丈解签耽误了些功夫。”
武青梨赶紧道:“无妨无妨。”
跟着小沙弥走了两步,武青梨觉得不对,问道:
“小师父,你刚才说方丈大师给人解签?”
小沙弥笑着解释:
“武施主有所不知,我们寺院内的签,都有专门的师父负责。但唯有一签,若人抽中,方丈大师就会为他亲自解签。”
武青梨“哦”了一声,耐不住好奇心,继续问道:
“小师父,那你知道是什么人抽中了吗,听起来不是普通的签啊?”
小沙弥唱了句“阿弥陀佛”,道:“此签非同寻常,听师父说,是一百年前一个云游高僧,挂单在普云寺时,亲手写的。并留言说,百年后,必有有缘人。但签上究竟写了什么,小僧不知。对方身份,小僧也不知。实在抱歉,不能为施主答疑。”
小沙弥态度谦和,但不愿多说,也可能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武青梨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但她的好奇心更是被勾了起来, 胸口的签纸似乎都在微微发烫。
眼看着到了方丈室,武青梨才收了收心神,正了正神色。
到了门口,小沙弥退到一旁。躬身请道:
“武施主,方丈在里面,请吧!”
武青梨抬眼看了看古朴的木门,心中突然各种情绪涌来,一时百感交集。
她深深吸了口气,便推门而入。
只见道济方丈盘坐在蒲团上,老者清瘦,但精神矍铄,怎么看都不像即将圆寂之人。
见武青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道济方丈慈祥一笑,开口道:
“小施主,可还记得老僧。”
武青梨连连点头,小时候经常见啊。
道济心情似乎很不错,道:“老僧在圆寂之前,今天还能得此良遇,这是佛祖施予的功德。”
武青梨恍然,难道,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吗?
就在她懵懵懂懂之际,道济用手指了指旁边架子上的一个紫檀木盒子,道:
“小施主,这就是你母亲当年存放在普云寺的佛珠。你母亲生前,一心向佛,与普云寺结下佛缘,将佛珠供奉于此。现在,既然你已成年,我就将此物交还与你,也了了老僧的一桩事。”
武青梨走上前去,端起紫檀木盒,走到道济方丈面前。
“方丈,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道济微笑着点头。
武青梨将木盒小心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串拇指大小的沉香木佛珠,香气沉郁,如陈年老酒。一颗颗饱满圆润,只有其中一颗颜色与别的不同,形状也不规则。
武青梨心想,这难道就是菩提达摩的舍利子。
便开口问道:“方丈大师,这就是菩提达摩的舍利子?”
道济既不否定,也不肯定,答非所问道:
“菩提达摩舍利子本是传说之物,是与不是,施主又何必执着。在老僧看来,这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与守护。”
武青梨鼻头不禁一酸。
道济方丈接着道:
“你平平安安长大了,你母亲的心愿也就达成了。听说你要为母亲在此斋戒,那等你离去之时,再将此物带走吧。”
武青梨点点头。
道济大师缓缓闭上眼睛,不再理会武青梨,整个人沉寂下来,与刚才竟然恍若两人。
武青梨起身,将紫檀木盒子小心放回原处,对着道济大师连鞠三个躬,才轻轻退了出去。
小沙弥在门口一丈之外静候,见武青梨出来,便在前面带路。
武青梨只觉得出来这一趟,有点迷迷糊糊的。自己一直奇怪这达摩舍利子佛珠,今天有机会得见道济方丈,本来想亲口求证一下,结果更糊涂了。
佛家就是不好好说话,总是打哑谜。武青梨摇摇头。
小沙弥见她摇头晃脑的,忍不住说:
“武施主似乎还有疑惑,难道方丈也没能给武士施主答疑吗?”
“啊……啊,没有啊,哈哈……”
武青梨打了个哈哈,但经小沙弥这么一提醒,她倒是想起签纸的事情来。她摸了摸胸口,还在还在。
武青梨摸着胸口的签纸,心中再无其它杂念,只想着回房打开瞅一瞅。
心中无事走得快,武青梨进得屋来,也不理会翠喜,把门一关,就没了动静。
只留下翠喜在外面惊疑未定,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武青梨仔细摸出签纸,打开一看,却是一首七言偈语:
“几番风雨几惊心,花开花落三十载。行藏用舍皆天定,终作天下第二人。”
朗朗白日,武青梨身上却一个哆嗦。
天下第二?这,这么直白的吗?这不妥妥的就是未来的首辅大人?
她小心将签纸收起,她虽然不懂朝政,却也知道,朝廷诡谲。
这要是泄露出去,那个,尹公子,只怕来不及位极人臣,就先一命呜呼了。
自己,说不定也脱不了干系。
怪不得方丈大师都快圆寂了,还特意给他解签,原来,是位极人臣之主。
哎呀,这普云寺果然是招凰引凤之地,自己来给母亲斋戒,居然有此奇遇。
可惜,自己一个女儿家,又不走仕途,不然,趁他还未发迹,抱紧他的大腿,岂不美哉。
武青梨一通胡思乱想,正美着呢,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公……公子,你,你没事吧!有师父过来了,带咱们去大殿念经。”
是翠喜的声音。
武青梨赶紧打开门,自己是来给母亲念经颂佛的,可别耽误了正事。
接下来两天,武青梨忙着斋戒,便把尹公子的事抛诸脑后,仿佛从未遇见过一般。
第四天中午,小沙弥来报,武怀江来了。
武青梨真想远离是非,在此清清静静的多住几天,可不得不收拾好行囊,跟武怀江回去。
方丈派两个僧人,将紫檀木盒交到了武青梨的手上。
武怀江见到盒子,面上一喜,伸手就想把盒子拿过来。
武青梨稍一后退,躲过了武怀江的手,武怀江脸上一滞。
武青梨道:“父亲,东西就在这里面了。方丈说,这可是佛教的无上宝物,如果不能放在佛门圣地,我们也不能随意打开,以免亵渎了佛祖。”
被武青梨拒绝,武怀江心中不悦,但想到这会还在寺院,便道:
“好,好,那你端稳了。咱们这就回府,找个地方供起来。”
父女俩告别普云寺,便乘着轿子,一前一后的回府了。
等回到武府,府内已经到处掌灯,徐芸娘和武青惠翘首以盼,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热切地想看到武青梨的归来。
看着武青梨端着的盒子,徐芸娘放下了心。
她亲热的上前,“青梨,这就是那宝贝啊?可算是拿回来了,咱们也开开眼,看看这舍利子佛珠长什么样。”
一边说着,一边就想动手。
武青梨侧身,让过了徐氏。忍住内心的反感,面不改色地说:
“母亲,这盒子是封好的,眼下还不是打开的时候,道济方丈说了,这是佛门圣物,不是随随便便就给人观摩的。”
徐氏扑了个空,看武怀江在一边也不做声,便改了一副声调,道:
“道济大师道法深厚,那咱们就在家里找个好地方,先供起来。”
武青梨紧紧抱着檀木盒,道:
“母亲,我和父亲奔波了一天,有点累了。这个盒子是我生母留给我的遗物,我听陈嬷嬷说,生母在世时,这个盒子一直搁放在西院正屋,我母亲对着它日日诵经,我就还将它带回西院吧!”
说完,也不看众人的脸色,端着木盒就往西院而去。
武青惠看着她孤傲的背影,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呸”字。
见武怀江并不反对武青惠将盒子带走,徐芸娘赶紧打圆场。
“取回来就好,我们无缘相见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老爷,您这一路辛苦,先喝口茶。”
武怀江却没有多做停留,抬腿向书房走去。让徐芸娘吩咐人将茶水点心送过去,他要在家处理些政务。
等武怀江离开,武青惠这才凑到徐芸娘边上,悄悄问:
“母亲,武青梨把东西看得这么紧,父亲又默许了,咱们怎么办?”
徐芸娘阴险一笑,说:“你呀,到底是没有经事,这就没招了?”
看着徐芸娘胸有成竹的样子,武青惠心下也是十分欢喜,她揪着母亲的衣袖,撒娇道:
“母亲,您已经有计划了,就不能告诉惠儿吗?我真是担心得晚上都睡不安稳。”
徐芸娘呵呵一笑,道:“你是担心你那如意郎君跑了吧?”
武青惠脸上一红,嘴上却丝毫不退,还是央求着想知道徐芸娘的接下来的打算。
徐芸娘道:“我的小乖乖,我告诉你,你嘴巴可要紧一点。”
武青惠点点头。
徐芸娘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压低了声音:“过几天,你表哥要来咱们这住一小段时间。”
“表哥?徐昊表哥要过来?”
“徐庚”。
“徐庚?他来干什么,这种不务正业、流连花丛的花花公子,您不是最不喜欢吗?还让他住我们府上来?”
看着武芊青惠声调渐高,徐芸娘赶紧示意她小声。
“你小点声,别被人听见了,可不能让人知道是我让他来的。你到时可要打好配合,对他客气点,可别说出什么花花公子这样的话。你不说我不说,就他长得还人模狗样的,谁知道他的底细呢。”
武青惠有点疑惑,问:“母亲,这是要给他正名了?还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徐芸娘低声道:“你说还能为什么,他这种花花公子住在咱们府上,见了武青梨,你说,他会干什么?”
听到这里,武青惠全明白了。她惊讶地望着徐芸娘,背脊上掠过一阵凉意,幸亏这是自己的母亲,不会算计自己。否则,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徐芸娘见武青惠不说话了,沉默片刻,拉着武青惠的手说:
“惠儿,你是我的亲骨肉,我这都是为了你。如果不这么做,高标林怎么能成为你的夫婿。你能理解母亲的用心吗?”
武青惠犹疑片刻,心中浮现高标林俊雅的侧影,遂下定了决心,对着徐芸娘点点头。
高家请来的是官媒——刘媒人。一个三十多岁的胖妇人,两片厚嘴唇涂得猩红,云州响当当的头牌媒人。
换成普通百姓的婚礼,她也就是动动嘴,哪犯得着她跑上跑下。可高武两家,哪家她也开罪不起,她还指望通过这个婚事,和两家搭上点关系呢。
于是,刘媒人只能对自己狠一点,在高武两家之间跑断了腿。不到两个月时间就要举办成亲大礼,两家都是高门大户,这婚礼还得轰轰烈烈,这难度可真不小。
让她颇感意外的是,她本以为徐芸娘这个后娘,会明里暗里在嫁妆上克扣,没想到,武家罗列出来的嫁妆单,简单亮闪了她的眼,黄金地段的店铺,纯金的首饰,景德镇的瓷器……
谁说徐芸娘最毒后母心,这流言就是流言,还得眼见为实,如果自己不是亲眼所见,也要误会了徐芸娘。刘媒人暗暗咋舌。
嫁妆丰厚,高夫人那边的聘礼自然也是不含糊,这差事也就好办。
看着武府上下为了婚礼穿梭不停,武青梨抚摸着艳红的嫁衣,一颗心也跟着热乎起来。
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小心翼翼十年,终于长大了,要完成母亲的遗愿了。
徐芸娘,在这关键的一环,竟然没有难为自己。武青梨忍不住有一点小小的触动,是不是自己平时神经太紧绷了?
陈嬷嬷慈母一般,爱惜地对武青梨道:“大小姐,嬷嬷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顺顺利利的出嫁。”
武青梨绽开笑脸,脸上一脸对未来的憧憬,道:
“嬷嬷,这十多年,是你守护着我,我觉得自己很幸福,我一定会过好的。”
主仆二人停了一会,武青梨忍不住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嬷嬷,是不是一切太顺利了,你有没有觉得,太顺利了?”
陈嬷嬷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道:
“小姐,我这心里也一直打鼓,我以为她肯定会使绊子的,可是,顺利得很。我总觉得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顺利得很,顺利得很……”
武青梨喃喃自语,她猛的抬起头来。
“嬷嬷,我知道了,就是太顺利了。”
陈嬷嬷不明所以,问:“小姐,你看出什么不对劲了?”
武青梨摇摇头,她抓不到对方的错处,她就是感觉太顺利了,有点不真实。
徐芸娘现在所做的一切,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亲妈才会有的行为。
……
就在这时,武府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正是徐芸娘的娘家侄子,徐庚。
他客客气气的进门,下人抬着一堆礼物也跟着进了来。
徐芸娘故作惊讶,左右打量着徐庚,道:“庚儿,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派人来知会一声。”
徐庚二十余岁,长得也有几分英俊,一双桃花眼,在各处溜来溜去。虽然今天的装扮,特别用心往端庄稳重上靠,但仔细打量,那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轻浮是掩也掩不住。
徐庚大声回话:
“姑母,奶奶记挂着您,说您也不回去看看,就派我过来替她看看您。另外,我在这边还有些生意上的事要处理,姑母,您不介意我在府上借住几天吧?”
徐芸娘亲热的拉着徐庚,道:“哪里会介意,你来了就太好了。只是,最近我这府里忙着大小姐的婚事,前院到处乱得很。你要住几天,我想想,西院边上还有几间空房,要委屈你了,你不会介意吧。”
徐庚笑呵呵地应下。
徐芸娘便叫来管家,让他去西院先通知一声。林管家跑到西院,把徐夫人的意思转达了。
武青梨和陈嬷嬷一听,觉得不妥,便道:
“西院住的都是女眷,突然住进一个外男,这恐怕不方便。”
林管家是个势利眼,徐夫人吩咐的事情,他哪有让它办不成的道理。
他嘴上客客气气,态度却是不容置疑。
“大小姐,这徐家少爷白天要出去跑生意,也就是晚上暂住,三五天的事。大小姐要不就通融通融,府上的情况您也知道,后院那边本来是有空房的,这不都摆放着您的嫁妆,就不方便住人了。”
武青梨为难的望了林管家,正想继续推拒。
林管家已经接着说:
“大小姐,不是我多嘴,夫人这段时间为了您的婚事,那可真是忙得脚不沾地。她娘家的亲侄子,难道咱们还让他去外面住客栈不成?这不是让夫人脸上难堪吗?”
想着婚礼只有十多天了,武青梨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得罪徐芸娘。那几件空房子,离自己的闺房也有两百余步远,中间又有花草林木相隔,想来也无大碍。便缓和了语气。
“林管家,倒不是我不想通融。只是那几间屋子,常年无人居住,徐公子住在那儿,到是怠慢了。”
林管家见她松口,又见她马上就要成亲,对方可是高家大公子,便一改刚才的态度,客客气气地说:
“大小姐放心,我会安排几个丫鬟小厮打扫干净。徐公子那边,我也会嘱咐他从侧边的小路出入,必然不会让他打扰到您。”
武青梨默然,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武青梨吩咐身边的丫鬟,这几天没事就不要往旁边跑,尽量待在房间里,以免冲撞。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武青梨想着躲避几天,这事也就过去了,可是来者有意。
傍晚时分,日光渐暗。丫鬟正打算点灯,武青梨突然听到外面似乎有男子的声音。
正疑惑,一个丫鬟走了进来,躬身道:
“大小姐,徐家二公子前来拜访,说,说,他住在隔壁,过来打个招呼。”
武青梨不禁恼怒,男女授受不亲,自己躲他还来不及,他怎么厚脸皮找上门来了。
何况,这会眼见就要天黑了。
武青梨真想上去踹他两脚,她忍着怒意,对丫鬟道:
“你跟他说,我已经歇息了。让他走。”
丫鬟见武青梨脸上动怒,赶紧出去了。
一会,她又进来回复:“大小姐,那个,那个徐公子走了。”
“走了就走了,走了才好。”
“可是,可是,他说,说明天再过来……”
“什么,他明天还要来?”
武青梨年方十五,从小长在闺阁,虽然这些年为了在继母手中求生存,也磨练了她隐忍求全的性格,但第一次遇到这么无礼的外男,一张秀脸早气得通红。
陈嬷嬷吩咐丫鬟婆子们,如果明天那人过来,就直接拒了,最好门都不要开。
武青梨不安地抬起头:“嬷嬷,你说,这徐二公子也有很多年没有来过武府了,早不来晚不来,为何偏偏这时候来?”
陈嬷嬷走到武青梨身边,安抚道:
“大小姐,不要忧心,不管他是何方神圣,咱们避而不见。这里是武府,不是徐府,谅他也不敢胡来。”
武青梨心下不安,但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便也打算按照陈嬷嬷说的,先闭门不出,按兵不动。
第二天上午,无人来扰,武青梨用过午饭,心下安定,正以为是自己多虑了,外边又传来男子的声音。
武青梨心里咯噔一声,站起身来,走到门边,侧耳倾听。
只见院门外男子斥道:“你这丫头,好生无礼。我带着礼物登门拜访,哪有将人拒之千里之外的道理。”
男子声音刚落,就听见丫鬟答道:
“徐公子,您就别让小的为难了。我家小姐正在午休,这回不方便相见,您有什么话,奴婢为您带到。”
男子高声道:“我是专门来拜访武小姐的,你这不知死活的,怎么两次三番的就知道赶人,等我见了你家小姐,定然让她好好教训你。”
陈嬷嬷见状,示意武青梨在房内不要外出,自己赶忙大跨步走了出去。
陈嬷嬷这个年纪,就老辣很多。她来到院门口,瞅了徐庚一眼,便道:
“这位公子爷,您有何事在这里高声喧哗。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徐庚见了,却也不惧,面上客气的说道:
“我是徐家的二公子,借住在旁边,对武小姐多有打扰,自然是要过来打个招呼。我听说武小姐大婚在即,特意准备一份薄礼,以表我的一点心意。”
陈嬷嬷看他虽然没有硬闯,但一脸泼皮无赖的做派,便正色道:
“公子爷既然知道对我家小姐有所打扰,就不应该在这里停留,被人看见了,不仅有损我家小姐的声誉,别人也会以为公子爷是个没家教的。”
徐庚见她说话老大不中听,气呼呼地说:
“来者是客,将客人往外赶,这就是你们武家的家教?”
陈嬷嬷也不气恼,便拿起院中笤帚,在门边往外清扫起来。边扫边说:
“客随主便,主人既然不便相见,客人就得有眼力见。我活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硬要上门做客的道理。等老爷回来,咱们找老爷评评理,看是不是我们武家少了规矩。”
徐庚被扬起的灰尘迷了眼睛,眼见着讨不到好处,气得骂骂咧咧走了。
主院,徐芸娘看着气呼呼的徐庚,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道:
“这就是你的本事?大呼小叫的,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你以为这里是怡红院,也不动动脑子。”
徐庚在姑母面前,不敢造次,耷拉着脑袋,丧气地说:
“姑母,我怎么就没动脑子了,哪家姑娘见了我,不是投怀送抱。哪有她这样的,连个门都不让进。姑母,见不到人,你让我怎么办?我这浑身的本事也无处施展呀。”
徐芸娘看他那厚颜无耻的样,觉得又好笑又好气。她琢磨了一会,道:
“你这两天先别招惹她,以免她起疑。事情不成就闹到老爷那里,少不了你的好果子吃,还会坏了我的大事。”
“姑母,什么大事啊?”
“管好你的嘴巴,不该你打听的,就不要打听。记住了,这两天你就出门溜达去,别去招惹她。过几天,我自有安排。”
徐庚也不敢再问,从徐芸娘这里支走一千两银子,带着随身小厮去外面寻欢作乐去了。
徐芸娘叫来武青梨,就将徐庚的事跟她说了。武青惠听了,轻蔑地撇了撇嘴。
“青惠,武青梨这防备心很重,徐庚不好接触到她,你得从中周旋才行。”
“我?我怎么周旋?我跟她关系又不好。”
“武青梨对你虽然不算亲近,但好歹你也是她妹妹,又是同龄人,只要你用点心,又有何难?”
徐芸娘心中已有计划,但是为了操练操练武青惠,她没有一下把事情透露出来,便一步一步引导。
武青惠皱了皱眉头,思考起来。这正是徐芸娘想要的效果。
不一会的功夫,武青惠一拍脑袋,兴奋地说:“娘亲,你猜猜,我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你说说,让我听听可行不可行。”
“母亲,不就是要制造一个机会让表哥接触到武青梨嘛。我想好了,我就跟武青梨套点关系,借口让她来我屋里看我给她绣的成亲礼物,徐表哥正好过来,不就好了。”
徐芸娘点点头,有几分满意,但接着又摇摇头。
武青惠疑惑,问:“母亲,有何不妥?”
徐芸娘点醒她,道:“武青梨戒心这么重,你这次让他们见面了,下次她还会相信你吗?所以,他们只有一次见面的机会。那就必须在这次见面时,把该办的事情都办了。”
“该办的事情就办了?那,那就办了不就行了?”
徐芸娘看着依然带着稚气的武青惠,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惠儿,这事发生在你的住处,你能逃得了干系?你一个未出阁的闺女,担上一个谋害亲姐的罪名,你以后岂不名声受损。高家那边知道了,你还能清清白白地嫁过去?”
武青惠张大了嘴巴,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徐芸娘接着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可取。事要做得漂亮,不能把自己也栽里面。”
“母亲,那,那只能让她们在武青梨的院里相见,这样,就算给她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见武青惠这么快就领悟到了精髓,徐芸娘颇为满意的点头,她称赞道:
“惠儿,你这几天只管往西院跑,跑热乎了。过两天,事情自然就好办了。”
武青惠听得频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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