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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鉴纪事本末通读本启个名字真的好难啊启个名字真的好难啊全文+番茄

启个名字真的好难啊 著

现代都市连载

霍光让刘贺起身,拜受诏书。刘贺说:“我听说天子身边有七个敢于谏诤的大臣,即使无道也不会失去天下。”霍光说:“皇太后已经下诏将你废黜,你还怎么能自称天子!”于是,霍光抓住刘贺的手,解下他身上的玺印绶带,进献给太后,又扶着刘贺下殿,走出金马门,大臣们跟在后面送行。刘贺面向西拜别,说:“我愚蠢糊涂,不能胜任汉朝的大事。”说完就登上皇帝的副车。大将军霍光把刘贺送到昌邑王的府邸,向他谢罪说:“大王的行为自绝于上天,我宁可对不起大王,也不敢对不起国家。希望大王能自爱,我今后就不能再侍奉您了。”霍光流着泪离开了。大臣们上奏说:“古代被废黜流放的人,都被安置在远方,不让他们参与政事。请把刘贺迁徙到汉中房陵县(今湖北房县)。”太后下诏让刘贺回到昌邑国...

主角:启个名字真的好难啊启个名字真的好难啊   更新:2025-03-29 19: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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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鉴纪事本末通读本启个名字真的好难啊启个名字真的好难啊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霍光让刘贺起身,拜受诏书。刘贺说:“我听说天子身边有七个敢于谏诤的大臣,即使无道也不会失去天下。”霍光说:“皇太后已经下诏将你废黜,你还怎么能自称天子!”于是,霍光抓住刘贺的手,解下他身上的玺印绶带,进献给太后,又扶着刘贺下殿,走出金马门,大臣们跟在后面送行。刘贺面向西拜别,说:“我愚蠢糊涂,不能胜任汉朝的大事。”说完就登上皇帝的副车。大将军霍光把刘贺送到昌邑王的府邸,向他谢罪说:“大王的行为自绝于上天,我宁可对不起大王,也不敢对不起国家。希望大王能自爱,我今后就不能再侍奉您了。”霍光流着泪离开了。

大臣们上奏说:“古代被废黜流放的人,都被安置在远方,不让他们参与政事。请把刘贺迁徙到汉中房陵县(今湖北房县)。”太后下诏让刘贺回到昌邑国,赐给他汤沐邑二千户,原昌邑王家的财物也都交给他。此外,还赐给昌邑哀王的四个女儿每人汤沐邑千户,昌邑国被废除,改为山阳郡(今山东菏泽市巨野县一带)。昌邑国的群臣因为在封国时没有举报刘贺的罪过,让朝廷没能及时了解情况,又不能辅佐引导刘贺,致使他犯下大错,都被关进监狱处死,共二百多人。只有中尉王吉、郎中令龚遂因为忠诚正直,多次劝谏刘贺,被免去死罪,剃去头发,罚作城旦(一种服劳役的刑罚)。

昌邑王的老师王式被关进监狱,应当被处死。负责审理案件的使者责问他:“你作为老师,为什么没有劝谏的奏章?”王式回答说:“我每天用《诗经》三百零五篇来教导大王,每当讲到忠臣孝子的篇章时,我都会反复给大王诵读;每当讲到那些危亡失道的君主时,我也会流着泪为大王深入陈说其中的道理。我是用《诗经》来劝谏大王,所以没有专门的谏书。”使者把他的话上报给朝廷,王式也因此被减免死罪。

霍光认为大臣们在东宫奏事,太后处理政务时应该懂得经术,就奏请让夏侯胜用《尚书》教导太后,夏侯胜因此被升任为长信少府,并被赐予关内侯的爵位。当初,卫太子刘据娶鲁国史良娣为妻,生下儿子刘进,号称史皇孙。史皇孙娶涿郡(今河北涿州)王夫人,生下儿子刘病已,号称皇曾孙。皇曾孙出生几个月后,就遭遇了巫蛊之祸,太子刘据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以及他的妻妾们都遇害,只有皇曾孙刘病已幸存,但也被收押在郡邸狱中。原廷尉监鲁国人丙吉接受诏令处理巫蛊案件,他心里知道太子没有谋反的事实,很同情皇曾孙的无辜,就挑选了谨慎忠厚的女囚犯渭城(今陕西咸阳)人胡组、淮阳(今河南淮阳)人郭征卿,让她们喂养皇曾孙,把皇曾孙安置在宽敞干燥的地方,丙吉每天都会去探望两次。巫蛊案件接连几年都没有判决,汉武帝患病,往来于长杨宫、五柞宫之间,有善于望气的人说长安的监狱中有天子之气。于是,汉武帝派使者分别通知京城各官府监狱,将狱中囚犯不论罪行轻重,一律处死。内谒者令郭穰夜里来到郡邸狱,丙吉紧闭大门,不让使者进去,说:“皇曾孙在这里,别的无辜之人都不应该被处死,更何况是皇上的亲曾孙呢!”丙吉与使者僵持到天亮,使者最终没能进入监狱。郭穰回去后将此事上报,趁机弹劾丙吉。汉武帝此时也醒悟过来,说:“这是上天让他这么做的。”于是大赦天下,郡邸狱的囚犯唯独因为丙吉得以幸存。


哀帝建平四年(公元前3年)秋八月,匈奴单于上书,希望在第二年入朝拜见汉成帝。当时汉成帝正在生病,有人说匈奴从上游来,会带来不祥之气。从黄龙(公元前49年)到竟宁(公元前33年)年间,单于每次入朝,汉朝都会发生重大变故。汉成帝因此感到为难,询问公卿大臣的意见,大臣们也认为匈奴入朝会耗费大量钱财,可以暂且拒绝。单于的使者告辞离开,还没有出发,黄门郎杨雄上书劝谏说:“我听说六经所倡导的治理之道,贵在防患于未然;兵家所追求的胜利,贵在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两者都看似微妙,却是大事的根本,不能不仔细考察。如今单于上书请求入朝,国家却拒绝他,我认为汉朝与匈奴从此会产生嫌隙。匈奴原本是五帝都不能使其臣服、三王都难以制服的民族,不能让双方产生嫌隙,这是很明显的道理。我不敢追溯太远,就以秦朝以来的历史来说明。以秦始皇的强大、蒙恬的威名,都不敢窥视西河(今陕西、山西之间黄河段),只能修筑长城来作为边界。汉朝刚刚建立时,凭借汉高祖的威严,三十万大军却被困在平城(今山西大同东北)。当时,出谋划策的奇士、有奇谋的大臣很多,然而最终能脱困的原因,世人却无从得知。到了高皇后时期,匈奴言辞傲慢无礼,大臣们用委婉的书信回复,才得以化解危机。孝文帝时期,匈奴侵犯北方边境,侦察的骑兵甚至到达雍地、甘泉宫,京城大为震惊,汉文帝征发三位将军屯驻在细柳、棘门、霸上防备匈奴,几个月后才撤兵。孝武皇帝即位后,设下马邑之谋,想要引诱匈奴,结果白白耗费钱财,劳师动众,连一个匈奴人都没见到,更何况是单于呢?后来,孝武皇帝深思国家的长远之计,规划宏伟的战略,大规模兴兵几十万,派卫青、霍去病统兵,前后历经十多年,渡过西河,穿越沙漠,攻破寘颜山,袭击单于王庭,一直追击到极远的地方,在狼居胥山举行祭天封礼,在姑衍山举行祭地禅礼,威震翰海,俘获了数以百计的名王、贵人。从那以后,匈奴震惊恐惧,更加渴望与汉朝和亲,但仍然不肯向汉朝称臣。前世的君主难道乐意倾尽无数的钱财,征发无罪的百姓,在狼望之北快意一时吗?他们认为不付出一时的辛劳,就不能获得长久的安逸;不暂时耗费钱财,就不能得到永远的安宁。所以才忍心征发百万大军,去抵御如饿虎般的匈奴,运送国库的钱财去填满卢山的沟壑,却从不后悔。到了本始初年,匈奴心怀不轨,想要掠夺乌孙,侵犯乌孙公主,汉朝于是征发五位将军,率领十五万骑兵前去攻打。当时收获不多,只是宣扬了汉朝的军威,表明汉兵如雷霆般强大。即使军队空手而归,还斩杀了两位将军。所以说,北方的狄人不臣服,中国就不能高枕无忧。到了元康、神爵年间,汉朝的教化神明,鸿恩广布,而匈奴内部发生内乱,五个单于争夺王位,日逐王、呼韩邪单于率领国家前来归降,向汉朝称臣。即便如此,汉朝对匈奴也只是采取笼络的策略,没有直接控制他们。从那以后,匈奴想来朝见的,汉朝不拒绝;不想来的,也不勉强。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外国的民族天性凶猛,体格魁梧健壮,仗着自己的力量和气势,难以用善德感化,容易因恶行而改变,他们的强大难以被折服,他们的和顺难以得到。所以在他们没有归服的时候,要劳师远征,倾尽国家的财力,尸横遍野,流血牺牲,攻破坚固的城池,战胜强大的敌人,是如此艰难;在他们归服之后,要慰问安抚,馈赠财物,注意礼仪,又是如此周全。过去,汉朝曾经攻破大宛的城池,踏平乌桓的营垒,攻破姑缯的壁垒,扫荡荡姐的地盘,铲除朝鲜的势力,拔掉两越的旗帜,近处不过花费十天半月的时间,远处也不超过两个季节的辛劳,就已经平定了这些地方,设置郡县,如同卷席一样彻底平定了这些地方,设置郡县,如同卷席一样彻底清除后患,只有北方的匈奴不一样,他们才是中国真正强大的敌人,与其他三方边境的敌人相比,不可同日而语。前世对匈奴极为重视,如今也不可轻视。现在单于归服,心怀诚意,想要离开自己的王庭,前来朝见,这是前世留下的期望,也是神灵所盼望的。国家虽然会有一些耗费,但这是不得已的。怎么能以带来不祥的借口拒绝他,以没有确定日期的理由疏远他,磨灭往日的恩情,开启未来的嫌隙呢?一旦产生怀疑和嫌隙,让匈奴心怀怨恨,背弃之前的约定,归罪于汉朝,从而与汉朝断绝关系,不再有归向汉朝的心意,那时既无法威慑他们,也无法晓谕他们,这难道不是极大的忧患吗?明智的人能在事情还没有显现时就洞察,聪慧的人能在无声处听出端倪。如果能在事情还没有发生时就做好准备,那么就不用发动战争,忧患也不会产生。否则,一旦产生嫌隙,即使有智谋的人在国内费尽心思,善辩的人在外交上奔走,也比不上在事情未发生时就做好防范。况且过去经营西域,控制车师,设置城郭都护来管理三十六国,每年花费数以万计,难道是因为康居、乌孙能越过白龙堆沙漠来侵扰西部边境吗?其实是为了控制匈奴。历经百年的努力,如果一旦失去,花费十倍的精力去挽回却只珍惜一时的安逸,我私下为国家感到不安。希望陛下在祸乱未起、战争未发之时稍加留意,以遏制边境上萌发的灾祸。”奏书呈上后,汉成帝醒悟过来,召回匈奴使者,重新给单于回信,同意他前来朝见,并赏赐给杨雄五十匹绸缎、十斤黄金。单于还没有出发就生病了,又派使者来表示希望在第二年入朝,汉成帝答应了。


汉武帝元朔三年(公元前126年),当初,归降汉朝的匈奴人说,月氏(ròu zhī)人过去居住在敦煌(今甘肃敦煌)、祁连(今甘肃祁连山)之间,是个强大的国家。匈奴冒顿单于攻破了他们,老上单于还杀了月氏王,用他的头骨做成饮酒器具。月氏的残余部众逃向远方,心中怨恨匈奴,却找不到盟友共同攻打匈奴。汉武帝就招募能出使月氏的人,汉中人张骞以郎官的身份应募。张骞从陇西(今甘肃临洮南)出发,途经匈奴境内时,被单于俘获,扣留了十多年。后来,张骞找到机会逃脱,朝着月氏的方向西行,走了几十天,抵达大宛(今中亚费尔干纳盆地)。大宛人听说汉朝富有,一直想与汉朝通使往来却未能实现,见到张骞后非常高兴,为他派遣向导和翻译,送他到康居(今中亚锡尔河以北地区),又辗转把他送到大月氏。此时,大月氏的太子做了国王,他们打败大夏(今阿富汗北部)后,瓜分了大夏的土地并在此定居。这里土地肥沃富饶,很少有外敌侵扰,大月氏人早已没有了向匈奴报仇的想法。张骞回国后,被任命为太中大夫,他的随从甘父被封为奉使君。张骞刚出发时,随行有一百多人,历经十三年,只有他和甘父两人得以生还。

元狩元年(公元前122年),当初,张骞从月氏归来,向汉武帝详细讲述了西域各国的风土人情。大宛在汉朝的正西方向,距离汉朝大约一万里,那里的人过着定居的生活,以耕田为生,有很多良马,马出汗时颜色如血,被称为汗血宝马。大宛有城郭和房屋,和中原地区相似。它的东北面是乌孙(今新疆伊犁河流域),东面是于阗(tián,今新疆和田)。于阗以西的河流都向西流入西海(今里海),以东的河流则向东流入盐泽(今新疆罗布泊)。盐泽的水在地下暗流涌动,其南面就是黄河的源头。盐泽距离长安大约五千里,匈奴的右部就位于盐泽以东,一直到陇西长城,南面与羌人相邻,隔绝了汉朝通往西域的道路。乌孙、康居、奄蔡(今里海东北一带)、大月氏都是游牧国家,他们逐水草而居,与匈奴的风俗相同。我在大夏时,曾见到邛(qióng,今四川西昌东南)地的竹杖和蜀地的布,便问大夏人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大夏人说,是他们的商人去身毒(今印度)买来的。身毒在大夏东南,距离大夏有几千里,那里的人也过着定居的生活,与大夏的风俗相同。据我推测,大夏距离汉朝有一万二千里,位于汉朝的西南方向。如今身毒国又在大夏东南几千里,还有蜀地的物产,这说明它距离蜀地不远。现在要是出使大夏,从羌人居住的地方走,道路艰险,羌人又很凶悍;稍微向北走,就会被匈奴俘获。而从蜀地走,路途便捷,又没有危险。汉武帝听后,得知大宛、大夏、安息(今伊朗)等都是大国,有很多珍奇物产,人民过着定居生活,与中原地区的生产生活方式相似,但兵力薄弱,很看重汉朝的财物;它们北面的大月氏、康居等国,兵力强大,可以用财物、利益去招抚他们,使他们归附。如果真能做到,就能拓展疆土万里,让远方的国家通过多重翻译来朝见,汉朝的威德也能遍传四海。汉武帝非常高兴,认为张骞说得很有道理。

元鼎二年(公元前115年),浑邪王归降汉朝后,汉军把匈奴驱逐到漠北,从盐泽以东,匈奴势力范围为空,通往西域的道路得以畅通。于是,张骞建议说:“乌孙王昆莫原本是匈奴的臣属,后来兵力逐渐强大,就不再向匈奴称臣朝贡,匈奴攻打他却没有取胜,只好远离他。如今单于刚被汉军击败,而原来浑邪王的地盘无人居住。蛮夷的习俗是留恋故土,又贪图汉朝的财物。现在如果用丰厚的财物贿赂乌孙,招引他们向东迁移,居住在原来浑邪王的土地上,与汉朝结为兄弟,按照形势来看,他们应该会听从。如果乌孙听从,就等于切断了匈奴的右臂。与乌孙结盟后,从乌孙往西,大夏等国就都可以招抚过来,成为汉朝的外臣。”汉武帝觉得很有道理,就任命张骞为中郎将,率领三百人,每人配备两匹马,还有数以万计的牛羊,携带价值数千万的金币和丝绸,又多设持节的副使,以便道路方便时,派他们出使其他国家。张骞到达乌孙后,昆莫接见他时礼节非常傲慢。张骞传达汉武帝的旨意说:“如果乌孙能向东迁移到原来的地方,汉朝就会派遣公主作为夫人,与乌孙结为兄弟,共同抵御匈奴,匈奴就不难被打败了。”乌孙自认为离汉朝很远,不知道汉朝的大小,又长期臣服于匈奴,而且离匈奴很近,大臣们都畏惧匈奴,不想迁移。张骞在乌孙停留了很长时间,却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于是,他就分派副使前往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于阗等周边国家。乌孙派翻译和向导送张骞回国,还派了几十个人、几十匹马跟随张骞回访汉朝,顺便窥探汉朝的实力。这一年,张骞回到汉朝,被任命为大行令。一年多以后,张骞所派去出使大夏等国的副使,大多都和那些国家的使者一起回来了,从此,西域各国开始与汉朝交往。西域共有三十六个国家,南北有大山,中间有河流,东西长六千多里,南北宽一千多里。东边与汉朝的玉门关(今甘肃敦煌西北)、阳关(今甘肃敦煌西南)相连,西边以葱岭(今帕米尔高原)为界限。河流有两个源头,一个出自葱岭,一个源于于阗,两条河流汇合后向东流入盐泽。盐泽距离玉门关、阳关三百多里。从玉门关、阳关前往西域有两条道路:从鄯善(今新疆若羌)沿着南山(今昆仑山)北麓,顺着河流西行,到达莎车(今新疆莎车),这是南道;南道向西越过葱岭,就可以到达大月氏、安息。从车师前王庭(今新疆吐鲁番西)沿着北山(今天山)南麓,顺着河流西行,到达疏勒(今新疆喀什),这是北道;北道向西越过葱岭,就能到达大宛、康居、奄蔡。以前,西域各国都受匈奴役使,匈奴的西边日逐王设置僮仆都尉,管理西域,常常驻扎在焉耆(qí,今新疆焉耆)、危须(今新疆和硕县东)、尉犁(今新疆尉犁)之间,向各国征收赋税,获取财富。乌孙王不肯东迁,汉朝就在浑邪王原来的土地上设置酒泉郡(今甘肃酒泉),逐渐迁徙百姓去充实那里,后来又分设武威郡(今甘肃武威),以断绝匈奴与羌人的通道。汉武帝得到大宛的汗血马后,非常喜爱,将其命名为“天马”。此后,汉朝派往西域求马的使者络绎不绝。这些出使外国的使团,大的有几百人,小的也有一百多人,每人所携带的物品,大致与博望侯张骞出使时相当。后来,随着对西域情况越来越熟悉,使团的规模和人数才逐渐减少。汉朝每年派往西域的使者,多的时候有十多批,少的时候也有五六批,路途远的要八九年才能回来,近的也要几年。

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博望侯张骞因为开通西域而地位尊贵,他的部下和士兵们都争着上书,讲述外国的奇闻异事、利弊得失,请求出使西域。汉武帝认为西域路途遥远,不是人们愿意前往的地方,就听任他们的请求,给予符节,招募官吏和百姓,也不追问他们的出身,为他们配备人员后就派他们出使,以开辟更多通往西域的道路。这些使者回来后,有的会侵吞盗窃财物,有的则违背出使的旨意。汉武帝因为他们熟悉西域情况,就审查后判他们重罪,以此激怒他们,让他们出钱赎罪,然后再让他们出使。这样一来,出使西域的事端层出不穷,而且这些人轻易犯法。他们的部下和士兵也总是极力夸赞外国的物产,说大话的人被授予符节担任正使,说小话的人则被任命为副使。因此,那些喜欢说大话、品行不端的人都争着去出使西域。这些使者大多是穷人的子弟,他们把官府的财物视为私有,想在外国低价出售来谋取私利。外国也厌恶汉朝使者,认为他们说话轻重不一,又估计汉朝军队路途遥远,无法到达,就禁止供应食物,让汉朝使者陷入困境。汉朝使者因为物资匮乏,心中积怨,甚至与当地人相互攻击。楼兰(今新疆罗布泊西北)、车师(今新疆吐鲁番一带)等小国,地处交通要道,经常攻劫汉朝使者,王恢等人受到的侵扰尤为严重。匈奴的奇兵也时常拦截袭击汉朝使者。使者们纷纷说西域各国都有城邑,兵力薄弱,容易攻打。于是,汉武帝派浮沮将军公孙贺率领一万五千骑兵,从九原(今内蒙古包头西)出发,行军二千多里,到达浮沮井后返回;派匈河将军赵破奴率领一万多骑兵,从令居(今甘肃永登西北)出发,行军数千里,到达匈河水后返回。他们的目的是驱逐匈奴,不让匈奴拦截汉朝使者,但都没有遇到匈奴人。之后,汉朝又从武威、酒泉分出部分地区,设置张掖(今甘肃张掖)、敦煌郡(今甘肃敦煌),迁徙百姓去充实这些地方。

元封三年(公元前108年)冬十二月,汉武帝派将军赵破奴攻打车师。赵破奴率领七百多轻骑兵先行到达,俘虏了楼兰王,接着攻破车师,又凭借军威震慑乌孙、大宛等国。春正月甲申日,汉武帝封赵破奴为浞野侯,王恢因辅佐赵破奴攻打楼兰有功,被封为浩侯。此后,从酒泉到玉门关,汉朝陆续修筑了亭障。元封六年(公元前105年),乌孙使者看到汉朝地域广阔,回国后向本国报告,乌孙于是更加敬重汉朝。匈奴听说乌孙与汉朝交往,十分恼怒,想要攻打乌孙。而乌孙旁边的大宛、月氏等国也都归附了汉朝,乌孙因此感到害怕,就派使者表示希望能娶汉朝公主,与汉朝结为兄弟。汉武帝与大臣们商议后,同意了乌孙的请求。乌孙用一千匹马作为聘礼,迎娶汉朝女子。汉朝把江都王刘建的女儿细君封为公主,嫁给乌孙王,陪送的礼物非常丰厚。乌孙王昆莫封细君公主为右夫人,匈奴也送女子嫁给昆莫,封为左夫人。公主自己修建宫室居住,每年与昆莫见面一两次,在一起饮酒吃饭。但昆莫年事已高,与公主语言不通,公主心中悲伤忧愁,思念家乡。汉武帝听说后,很是怜悯她,每隔一年就派使者送去帷帐和锦绣等物。昆莫说:“我老了。”他想让自己的孙子岑娶娶公主,公主不愿意,上书向汉武帝诉说此事。汉武帝回复说:“你要依从乌孙的风俗,汉朝希望能与乌孙共同消灭匈奴。”于是,岑娶就娶了公主。昆莫死后,岑娶继承王位,成为昆弥。这时,汉朝使者西行越过葱岭,抵达安息。安息派使者带着大鸟蛋和黎轩(即大秦,古代罗马帝国)的幻术艺人,献给汉武帝。其他如驩潜、大益、车师、扞罙、苏薤等小国,也都跟随汉朝使者前来朝见汉武帝,进献礼物。汉武帝非常高兴,西域各国的使者来来往往。汉武帝每次到海边巡视,都会让外国客人随行。如果经过大城市,人数众多,汉武帝就会散发财物进行赏赐,准备丰盛的食物来招待他们,让他们看到汉朝的富足。汉武帝还举行大规模的角抵表演,展示各种奇特的技艺和怪物,吸引众多人前来观看。他还设置酒池肉林,让外国客人参观各个仓库的储备,让他们见识汉朝的强大,外国客人都为之惊叹。大宛附近有很多葡萄,可以用来酿酒,还有很多苜蓿,天马特别喜欢吃。汉朝使者采集葡萄和苜蓿的种子带回国内,汉武帝把它们种在离宫别馆旁边,一眼望去,到处都是。然而,西域因为靠近匈奴,常常畏惧匈奴使者,对待匈奴使者比对待汉朝使者还要恭敬。

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年),汉朝出使西域的人说,大宛有良马,藏在贰师城(今吉尔吉斯斯坦奥什市),不肯给汉朝使者。汉武帝派壮士车令等人带着千金和金马,去请求大宛王赏赐良马。大宛王与大臣们商议说:“汉朝离我们很远,而且在盐泽一带多次遭遇困境。从盐泽北面走,有匈奴的侵扰;从盐泽南面走,缺乏水草,而且沿途很多地方荒无人烟,食物匮乏。汉朝使者每次几百人前来,常常因为缺乏食物,死去大半。他们怎么能派大军前来呢?对我们无可奈何。贰师马是大宛的宝马,不能给他们。”于是,大宛王拒绝了汉朝使者的请求。汉朝使者非常生气,口出狂言,还椎破金马后离开。大宛的贵族们也很生气,说:“汉朝使者太轻视我们了。”他们让汉朝使者离开,又命令东边的郁成王拦截攻打汉朝使者,杀死使者,抢夺了他们的财物。汉武帝得知后,勃然大怒。曾经出使大宛的姚定汉等人说:“大宛的兵力薄弱,只要用三千汉朝士兵,用强弩射击,就可以把他们全部俘虏。”汉武帝曾经派浞野侯赵破奴用七百骑兵俘虏了楼兰王,所以相信姚定汉等人的话。而且,汉武帝想封宠姬李氏的兄弟为侯,于是任命李夫人的哥哥李广利为贰师将军,征发属国的六千骑兵和各郡国的恶少年几万人,前去讨伐大宛,希望能到贰师城取得良马,所以称李广利为贰师将军。赵始成为军正,原浩侯王恢为军队向导,李哆为校尉,负责军事事务。

太初二年(公元前103年),贰师将军李广利西征,经过盐泽后,沿途的小国都据城防守,不肯提供食物。汉军攻打,却难以攻下;攻下的就能得到食物,攻不下的,几天后就得离开。等到达郁成时,士兵只剩下几千人,而且都饥饿疲惫。攻打郁成时,汉军遭遇大败,伤亡惨重。贰师将军李广利与李哆、赵始成等人商议,认为到郁成都不能取胜,更何况是到大宛的王都呢?于是,他们带领军队返回,到达敦煌时,士兵只剩下十分之一二。李广利派使者上书汉武帝说:“路途遥远,食物匮乏,士兵们不怕打仗,却害怕饥饿。人数太少,无法攻克大宛。希望暂且罢兵,等增加兵力后再去攻打。”汉武帝看了奏章后,非常生气,派使者到玉门关阻拦,下令说:“军队有敢进入玉门关的,一律斩首!”贰师将军李广利非常害怕,只好留在敦煌。太初三年(公元前102年),公卿大臣们商议,都希望停止攻打大宛的行动,集中力量攻打匈奴。汉武帝却认为,已经出兵征讨大宛,如果连这个小国都攻不下,大夏等国就会逐渐轻视汉朝,大宛的良马也不会再送来,乌孙、轮台(今新疆轮台东南)等地也会刁难汉朝使者,还会被其他国家嘲笑。于是,汉武帝查办了那些说讨伐大宛不利的人,如邓光等。他赦免囚徒,征发恶少年和边防骑兵,经过一年多的准备,从敦煌出发的军队达到六万人,还不包括那些自带装备跟随的人。此外,还有十万头牛、三万匹马、数以万计的驴和骆驼,携带的粮食、兵器和弓弩等物资也非常充足。全国都为之震动,人们相继为攻打大宛提供物资。此次出征,还征调了五十多位校尉。大宛城中没有水井,依靠汲取城外的流水。于是,汉朝派遣水工,改变了城外河流的走向,使大宛城水源枯竭。汉武帝又增派十八万戍卒,在酒泉、张掖以北设置居延(今内蒙古额济纳旗东南)、休屠(今甘肃武威北)等屯兵据点,以保卫酒泉。同时,征发天下犯了罪的官吏、逃亡者、赘婿、商人,以及那些原本有市籍、父母或祖父母有市籍的人,总共七类人,让他们当兵。还准备了干粮,为贰师将军运送物资的车辆和人员络绎不绝。汉武帝还任命了两位熟悉养马的人为执驱马校尉,准备在攻破大宛后挑选良马。于是,贰师将军再次出征,这次兵力充足,所到之处,小国纷纷迎接,为汉军提供食物。到达轮台时,轮台拒不投降,汉军攻打了几天,将其屠戮。从这里往西,汉军一路顺利,抵达大宛城。到达大宛城的汉军有三万人,大宛出兵迎战,被汉军射箭打败,逃入城中坚守。贰师将军本想先攻打郁成城,但又担心拖延时间,让大宛生出更多诡计,于是决定先到大宛城。他们切断了大宛城的水源,大宛人本来就因为水源被断而忧心忡忡,汉军又开始围城攻打。这一围就是四十多天,大宛的贵族们开始商量对策,他们说:“大王母寡把良马藏起来,还杀了汉朝使者。现在要是杀了大王,把良马献出去,汉军或许就会解围。要是汉军还不解围,我们再奋力一战,就算死也不晚。”其他贵族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一起杀了大宛王。大宛的外城被汉军攻破,汉军俘虏了大宛的贵族勇将煎靡。大宛人惊恐万分,纷纷逃入城中,还拿着大宛王的头,派人去和贰师将军谈判,说:“汉朝不要攻打我们了,我们愿意把所有的良马都献出来,任凭你们挑选,还会给汉军提供食物。要是你们不同意,我们就把良马全部杀掉,而且康居(今中亚锡尔河以北地区)的救兵也快到了。到时候,我们在城里,康居在城外,一起和汉军作战,你们可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当时,康居的军队看到汉军气势正盛,不敢轻易前进。贰师将军听说大宛城中新来了汉人,教会了他们打井,而且城中粮食还很多。他心想,这次来就是要诛杀首恶母寡,现在母寡的头已经送来,如果不答应大宛人的请求,他们肯定会坚守城池,等康居的救兵来了,汉军就危险了。于是,贰师将军答应了大宛的条件。大宛果然把马都牵出来,让汉军自己挑选,还拿出很多食物供应汉军。汉军挑选了几十匹良马,以及牝牡三千多匹中等及以下的马,还立了大宛贵族中以前对汉朝友好的昧蔡为大宛王,双方签订盟约后,汉军就撤兵了。当初,贰师将军从敦煌出发西征时,兵分几路,从南北两道进军。校尉王申生带领一千多人,单独到达郁成。郁成王发动攻击,把王申生的队伍全部消灭,只有几个人逃脱,跑去投奔贰师将军。贰师将军命令搜粟都尉上官桀前去攻打郁成,郁成王抵挡不住,逃到了康居。上官桀追到康居,康居人听说大宛已经被汉军攻破,就把郁成王交了出来。上官桀派四个骑士看守郁成王,准备把他押送到贰师将军那里。上邽(今甘肃天水)的骑士赵弟担心郁成王中途逃跑,就拔剑斩杀了他,带着他的首级追上了贰师将军。

太初四年(公元前101年)春天,贰师将军李广利回到京城。他所经过的小国,听说大宛被攻破,都派自己的子弟跟随他入朝进贡,拜见汉武帝,还把他们留在汉朝作为人质。大军返回时,带回了一千多匹马。这次出征,后面的军队并没有缺粮,战死的人也不算多,但将领和官吏们贪婪,不关爱士兵,克扣军饷,导致很多士兵因此死去。汉武帝认为,此次万里征伐,不应该只追究他们的过错,于是下诏封李广利为海西侯,封赵弟为新畤侯,任命上官桀为少府。这次出征的军官中,被封为九卿的有三人,担任诸侯相、郡守、二千石官职的有一百多人,一千石以下的有一千多人。那些主动参战的人,得到的官职都超过了他们的期望;因罪谪罚出征的人,也都免了罪,但不再记录他们的功劳。对士兵们的赏赐,价值四万钱。匈奴听说贰师将军征讨大宛,本想中途拦截,但看到汉军兵力强盛,不敢下手,就派骑兵借着楼兰(今新疆罗布泊西北)的地势,窥探汉朝后面经过的使者,想要断绝他们的通道。当时,汉军的正任文率兵驻扎在玉门关,抓到了匈奴的俘虏,得知了这个情况,就上报给汉武帝。汉武帝下诏让任文顺路带兵抓捕楼兰王,将其押送到京城。汉武帝责问楼兰王,楼兰王回答说:“我们小国夹在大国之间,如果不两面讨好,根本无法生存。我希望能把国家迁徙到汉朝境内居住。”汉武帝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放他回国,还让他继续侦察匈奴的动静。从此,匈奴不再十分信任楼兰。自从大宛被攻破后,西域各国都十分震惊和恐惧,汉朝出使西域的使者也更加顺利地履行职责。于是,从敦煌往西到盐泽(今新疆罗布泊),汉朝沿途修筑了很多亭燧,轮台、渠犂(今新疆库尔勒西)都有几百名屯田的士兵,还设置了使者校尉来管理,为出使外国的人提供物资保障。一年多以后,大宛的贵族们认为昧蔡善于阿谀奉承,才导致国家遭受屠戮,于是一起杀了昧蔡,立母寡的弟弟蝉封为大宛王,还派蝉封的儿子到汉朝做人质。汉朝也派使者带着财物赏赐大宛,安抚他们。蝉封与汉朝约定,每年向汉朝进献两匹天马。

昭帝元凤四年(公元前77年),当初,扞罙(今新疆于田一带)派太子赖丹到龟兹(今新疆库车)做人质。贰师将军攻打大宛回来时,把赖丹带到了京城。霍光按照桑弘羊之前的建议,任命赖丹为校尉将军,让他去轮台屯田。龟兹的贵族姑翼对龟兹王说:“赖丹原本是我们的臣属,现在却佩戴着汉朝的印绶回来,还在我们的土地上屯田,肯定会对我们不利。”龟兹王听信了姑翼的话,就杀了赖丹,然后上书向汉朝谢罪。楼兰王去世后,匈奴先得到消息,就送他们的质子安归回国,安归得以被立为楼兰王。汉朝派使者下诏,让新即位的楼兰王入朝,楼兰王却推辞不来。楼兰位于最东边,靠近汉朝,地处白龙堆(今新疆罗布泊以东至甘肃玉门关一带的沙漠地带),那里缺乏水草。楼兰经常负责为汉朝使者提供向导,运送水和粮食,迎接和护送使者,但也多次被汉朝的官吏和士兵欺负,所以楼兰人不愿意与汉朝交往。后来,楼兰又被匈奴挑拨,多次拦截杀害汉朝使者。楼兰王的弟弟尉屠耆投降汉朝,把这些情况详细地告诉了汉朝。骏马监北地(今甘肃庆阳西北)人傅介子出使大宛,汉武帝下诏让他顺便责问楼兰和龟兹。傅介子到了楼兰和龟兹后,严厉责备两国国王,两国国王都表示认错。傅介子从大宛回来,路过龟兹时,正好遇到匈奴使者从乌孙回来,也在龟兹。傅介子就率领他的部下,一起斩杀了匈奴使者。傅介子回来后向汉武帝奏报此事,汉武帝下诏任命傅介子为中郎,升任平乐监。傅介子对大将军霍光说:“楼兰和龟兹多次反复无常,如果不加以惩处,就无法起到警示作用。我路过龟兹时,发现龟兹王很容易接近,我愿意前去刺杀他,以此向各国展示汉朝的威严。”霍光说:“龟兹路途遥远,先在楼兰试试你的办法吧。”于是,霍光向皇帝禀告后,派傅介子前往楼兰。傅介子带着士兵,携带金币,扬言要把这些赏赐给外国。到了楼兰,楼兰王对傅介子并不亲近。傅介子假装要离开,走到楼兰西边边界时,他派翻译对楼兰王说:“汉朝使者带着黄金和锦绣,要赏赐给各国国王,你不来接受,我就离开去西边的国家了。”说着还拿出金币给翻译看。翻译回去报告给楼兰王,楼兰王贪图汉朝的财物,就来见傅介子。傅介子请他入座饮酒,还把带来的财物展示给他看。等楼兰王喝醉后,傅介子说:“天子派我私下给你传达一些话。”楼兰王起身跟着傅介子进入帐中,傅介子示意两名壮士从后面刺杀楼兰王,利刃相交,楼兰王当场死亡。楼兰王的贵族和左右侍从见状,吓得纷纷逃散。傅介子趁机宣告众人,楼兰王背叛汉朝,天子派他前来诛杀,如今将改立在汉朝的楼兰王弟弟尉屠耆为王。汉军马上就到,谁要是轻举妄动,就会招来灭国之祸!随后,傅介子砍下楼兰王安归的首级,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将首级悬挂在北阙之下。汉朝于是立尉屠耆为王,并将楼兰国改名为鄯善,还刻了印章赐给尉屠耆,又挑选宫女做他的夫人,为他配备车骑和辎重。丞相率领百官将尉屠耆送到横门外,设宴饯行后送他回国。尉屠耆向天子请求说:“我在汉朝待了很久,如今回国,势单力薄,而前王还有儿子在国内,我担心会被他们杀害。我国有个伊循城,土地肥沃,希望汉朝能派一位将领在那里屯田积谷,让我有所依靠。”于是,汉朝派一名司马率领四十名官吏和士兵,前往伊循城屯垦戍边,以安抚鄯善。这年秋七月乙巳日,汉武帝封范明友为平陵侯,封傅介子为义阳侯。

史臣司马光说:君主对于戎狄,他们反叛就征讨,归服就放过。如今楼兰王已经认罪,却又将其诛杀,以后再有反叛的人,就难以使其归服了。如果认为他有罪而征讨,就应该整顿军队,公开地给予惩罚。如今却派使者用金币引诱并杀害他,以后汉朝派往各国的使者,还能让人信任吗?况且以大汉的强大,却对蛮夷使用盗贼的手段,难道不感到羞耻吗?有人称赞傅介子建立了奇功,这种观点实在是错误的。

宣帝本始二年(公元前72年),当初,乌孙公主去世,汉朝又将楚王刘戊的孙女解忧封为公主,嫁给乌孙王岑娶。岑娶与匈奴女子所生的儿子泥靡年纪还小,岑娶临终前,将国家托付给叔父大禄的儿子翁归靡,说:“等泥靡长大后,再把国家还给他。”翁归靡即位后,号称肥王,他又娶了解忧公主,生下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长子叫元贵靡,次子叫万年,三子叫大乐。汉武帝派光禄大夫常惠持符节,征调乌孙的军队,共同攻打匈奴。(此事详见《匈奴归汉》)

本始三年(公元前71年),汉武帝再次派常惠带着金币,去赏赐乌孙的有功贵族。常惠趁机上奏,说龟兹国曾经杀害校尉赖丹,却没有受到惩罚,请求顺路攻打龟兹。汉宣帝不同意,大将军霍光暗示常惠,让他见机行事。常惠率领五百名官吏和士兵到达乌孙,在返回途中,征调了西域各国两万兵力,又让副使征调龟兹东边国家两万兵力,再加上乌孙的七千兵力,从三面攻打龟兹。在各路军队还未会合时,常惠先派人去指责龟兹王之前杀害汉朝使者的罪行。龟兹王谢罪说:“那是我先王时,被贵族姑翼误导,我并没有罪。”常惠说:“既然如此,把姑翼绑来,我就放过你。”龟兹王抓住姑翼,交给常惠,常惠将姑翼斩首后回国。

元康元年(公元前65年),当初,乌孙公主的小儿子万年深受莎车王的宠爱。莎车王去世后没有子嗣,当时万年在汉朝,莎车国人想依靠汉朝,又希望得到乌孙的支持,于是上书请求让万年做莎车王。汉朝同意了,派使者奚充国护送万年前往莎车。万年刚即位就十分残暴,莎车国人很不满意。汉武帝让大臣们举荐能出使西域的人,前将军韩增举荐了上党人冯奉世。冯奉世以卫侯的身份持符节,护送大宛等国的客人到伊循城。恰好原莎车王的弟弟呼屠徵联合周边国家,杀死了莎车王万年和汉朝使者奚充国,自立为王。

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乌孙王翁归靡通过长罗侯常惠上书汉宣帝,希望能立汉朝外孙元贵靡为继承人,并请求让元贵靡再娶汉朝公主,加深两国的姻亲关系,与匈奴断绝往来。汉宣帝将此事交给公卿大臣商议,大鸿胪萧望之认为,乌孙地处偏远,变故难以预料,不能答应。汉宣帝赞赏乌孙新立大功,又不想断绝与乌孙的友好关系,于是将解忧公主的妹妹相夫封为公主,为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后送她前往乌孙。汉宣帝派常惠护送相夫到敦煌,还没出塞,就听说翁归靡去世,乌孙的贵族们按照之前的约定,拥立岑娶的儿子泥靡为昆弥,号称狂王。常惠上书,希望能让相夫暂留在敦煌,自己则快马赶到乌孙,责备他们不立元贵靡为昆弥,然后回来迎接相夫。汉宣帝将此事交给公卿大臣商议,萧望之再次认为,乌孙持观望态度,难以结为盟友,如今相夫因为元贵靡没有被立为昆弥而返回,实在是明智之举,对汉朝和夷狄都没有损害,是国家之福。如果相夫继续前往乌孙,恐怕会引发战争。汉宣帝听从了萧望之的建议,召回了相夫。

甘露元年(公元前53年)夏四月,乌孙狂王又娶了解忧公主,生下儿子鸱靡。狂王与解忧公主关系不和,而且性情残暴,不得民心。汉朝使者卫司马魏和意、副侯任昌到了乌孙,解忧公主说狂王给乌孙带来很多苦难,很容易就能将他诛杀。于是,他们谋划摆下酒宴,让士兵拔剑刺杀狂王。但剑刺偏了,只伤到狂王,狂王骑马逃走。他的儿子细沈瘦调集军队,将魏和意、任昌以及解忧公主围困在赤谷城。几个月后,都护郑吉征调各国军队前来救援,才解了围。汉朝派中郎将张遵带着医药去给狂王治伤,还赏赐了黄金和丝绸,同时将魏和意、任昌逮捕,用囚车从尉犁押送到长安斩首。当初,肥王翁归靡与匈奴女子所生的儿子乌就屠,在狂王受伤时惊慌失措,和各位翎侯一起逃到北山中,扬言要联合匈奴的军队,因此很多人归附他。后来,他趁机杀死狂王,自立为昆弥。这一年,汉朝派破羌将军辛武贤率领一万五千士兵到达敦煌,疏通河道,积聚粮食,准备征讨乌就屠。当初,解忧公主的侍女冯嫽擅长书写,熟悉事务,曾经持汉朝符节为公主出使西域各国,各国都敬重信任她,称她为冯夫人。冯嫽是乌孙右大将的妻子,右大将与乌就屠关系很好。都护郑吉派冯夫人去劝说乌就屠,告诉他汉朝的军队即将出动,他必定会被消灭,不如投降。乌就屠很害怕,说:“我只希望能得到一个小封号,有个安身之处。”汉宣帝召见冯夫人,亲自询问情况,然后派谒者竺次、期门甘延寿为副使,护送冯夫人前往乌孙。冯夫人乘坐锦车,持符节前往赤谷城,诏令乌就屠去见长罗侯常惠,立元贵靡为大昆弥,乌就屠为小昆弥,都赐给他们印绶。破羌将军辛武贤也就此停止出兵,没有出塞。后来,乌就屠没有把所有的翎侯民众都归还给大昆弥,汉朝又派长罗侯常惠率领三校军队屯驻在赤谷城,为他们划分百姓和地界。大昆弥有六万多户,小昆弥有四万多户,但民众大多归附小昆弥。

甘露三年(公元前51年)五月,乌孙大昆弥元贵靡和鸱靡都去世了。解忧公主上书说自己年老思乡,希望能回到汉朝,死后能葬在汉朝的土地上。汉宣帝很怜悯她,将她接回京城,按照公主的待遇对待她。两年后,解忧公主去世。元贵靡的儿子星靡继承大昆弥之位,但他生性懦弱。冯夫人上书,希望能出使乌孙,镇抚星靡。汉朝派她前往。都护韩宣上奏说,乌孙的大吏、大禄、大监都可以赐予金印紫绶,以尊崇辅助大昆弥。汉朝同意了。后来,段会宗担任都护,他招抚逃亡反叛的人,使乌孙局势安定下来。星靡去世后,他的儿子雌栗靡继位。

成帝建始四年(公元前29年),西域都护段会宗被乌孙的军队围困,他派驿骑上书,希望能征发西域各国和敦煌的军队自救。丞相王商、大将军王凤以及百官商议了好几天,都没有结果。王凤说,陈汤足智多谋,熟悉外国事务,可以询问他的意见。汉成帝在宣室召见陈汤,陈汤在攻打郅支单于时受了寒病,两臂无法屈伸。陈汤进见时,汉成帝下诏让他不用行礼,并将段会宗的奏书拿给他看。陈汤回答说:“我认为这件事没什么可担忧的。”汉成帝问:“为什么这么说呢?”陈汤说:“胡兵的战斗力,五个才能抵得上一个汉兵。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的兵器粗劣,弓弩也不锋利。如今听说他们虽然学到了一些汉朝的技术,但仍然要三个胡兵才能抵得上一个汉兵。兵法上说,客军兵力要超过主军一倍,才能与主军对抗。如今围困段会宗的敌人,人数不足以战胜段会宗,陛下不必担忧。而且军队轻装行军每天能走五十里,重装行军每天只能走三十里。现在段会宗想要征发西域各国和敦煌的军队,等军队赶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这是报仇的军队,不是救急的军队。”汉成帝问:“那怎么才能解围呢?预计什么时候能解围?”陈汤知道乌孙的军队只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不能长期攻打,所以估计用不了几天就会解围。于是他回答说:“已经解围了。”他屈指计算日期,说:“不出五天,就会有好消息传来。”过了四天,军书传来,说已经解围了。

阳朔四年(公元前21年)闰九月,乌孙小昆弥乌就屠去世,他的儿子拊离继位,却被弟弟日贰杀害。汉朝派使者拥立拊离的儿子安日为小昆弥。日贰逃亡到康居,安日派贵族姑莫匿等三人假装逃亡,跟随日贰,趁机刺杀了他。于是,西域各国上书,希望能再次启用前任都护段会宗。汉成帝同意了,西域各国听说后,都纷纷亲附汉朝。

元延二年(公元前11年),当初,乌孙小昆弥安日被投降的民众杀害,各位翎侯之间大乱。汉成帝征召原金城太守段会宗为左曹中郎将、光禄大夫,派他去安抚乌孙,拥立安日的弟弟末振将为小昆弥,平定乌孙后返回。当时,大昆弥雌栗靡勇猛强健,末振将担心被他吞并,就派贵族乌日领假装投降,刺杀了雌栗靡。汉朝想派兵征讨,但没有成功。于是,汉朝派中郎将段会宗拥立公主的孙子伊秩靡为大昆弥。过了很久,大昆弥的翎侯难栖杀死了末振将,安日的儿子安犁靡继位为小昆弥。汉朝遗憾没有亲自诛杀末振将,又派段会宗征发戊巳校尉和各国的军队,去诛杀末振将的太子番丘。段会宗担心大军进入乌孙会惊动番丘,让他逃走,就留下所征发的军队在垫娄地,挑选三十名精锐的弓弩手,直接到昆弥所在的地方,召来番丘,责备他父亲末振将的罪行,然后亲手用剑杀死了番丘。番丘的官属们惊慌失措,骑马逃回去。小昆弥安犁靡率领几千骑兵包围了段会宗,段会宗向他说明前来诛杀番丘的意图,还说:“现在你们包围并杀了我,就像从汉牛身上拔一根毛一样容易。但宛王郅支的头悬挂在槀街的事,你们乌孙也是知道的。”昆弥及部下都表示信服,说:“末振将背叛汉朝,诛杀他的儿子是应该的,只是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们,让我们为他准备饮食呢?”段会宗说:“如果事先告诉昆弥,番丘就会逃跑躲藏起来,这可是大罪。如果给了他饮食再把他交给我,就伤害了骨肉之间的感情,所以我没有事先告知。”昆弥及部下都哭着散去。段会宗回来上奏此事,汉成帝赐给段会宗关内侯的爵位和一百斤黄金。段会宗因为难栖杀死末振将,奏请封他为坚守都尉,又责备大禄、大监因雌栗靡被杀而失职,剥夺了他们的金印紫绶,改赐铜印墨绶。末振将的弟弟卑爰疐原本参与谋杀大昆弥,他率领八万多人向北归附康居,企图借助康居的兵力兼并两个昆弥的势力。汉朝又派段会宗与都护孙建合力防备他。自从乌孙分立两个昆弥后,汉朝为此忧虑操劳,不得安宁。当时,康居又派儿子到汉朝侍奉,并进献礼物。都护郭舜上书说:“以前匈奴强盛时,并非因为兼并了乌孙和康居;后来匈奴向汉朝称臣,也不是因为失去了这两个国家。汉朝虽然接受了他们的质子,但这三国之间仍然相互输送财物,往来密切,也相互窥探,一有机会就会发动战争,既不能相互亲近信任,也不能相互臣服。如今看来,与乌孙结亲并没有什么益处,反而给汉朝带来麻烦。然而,乌孙与汉朝结亲在前,现在他们和匈奴都向汉朝称臣,从道义上不能拒绝。但康居骄横狡黠,始终不肯拜见汉朝使者,汉朝的都护官吏到了他们国家,他们让都护官吏坐在乌孙等国使者的下面,等国王和贵族们吃完喝完,才让都护官吏进食,还故意装作不知道,以此向其他国家夸耀。从这些情况来看,他们派儿子来侍奉汉朝,只是为了通商贸易,说的都是假话。匈奴是众多蛮夷中的大国,如今侍奉汉朝非常恭顺。听说康居不恭敬,恐怕会让单于产生后悔自卑的想法。应该送回康居的质子,不再与他们往来,以彰显汉朝不与无礼之国交往的态度。”汉朝因为与康居刚刚通使,重视远方的人,最终还是对他们采取笼络的政策,没有断绝往来。


刘贺是昌邑哀王的儿子,在封国时向来狂妄放纵,行为没有节制。汉武帝去世时,刘贺在服丧期间依旧打猎游玩不止。他曾经到方舆(今山东鱼台县)打猎,不到半天就驰骋了三百里。中尉琅琊人王吉上书劝谏说:“大王不喜欢读书学习,却喜好安逸游乐,不停地在马车上纵情驰骋,累得口中呼喊不止,双手被马鞭磨得生疼,身体也因车马颠簸而疲惫不堪。清晨要冒着雾气寒露,白天则被尘埃笼罩,夏天饱受大暑的炙烤,冬天又被风寒侵袭。多次让自己娇贵脆弱的身体承受这样的劳苦,这既不是保全生命的做法,也不利于增进仁义。在宽敞的房屋之下,柔软的毡毯之上,有贤明的老师在面前讲授,自己勤奋学习,上可探讨唐尧、虞舜的时代,下能了解殷、周的兴盛,考察仁爱圣明的风尚,学习治国的道理,勤奋努力得忘记吃饭,每天都能提升自己的品德,这样的乐趣难道是在骑马游乐中能体会到的吗?休息的时候,通过俯仰屈伸来活动身体,通过进退行走来增强体质,通过呼吸新鲜空气、吐出浊气来调理内脏,通过集中精力来调适精神,这样养生,难道不是很好吗?大王如果真能留意这些,心中就会有尧、舜的志向,身体也会像乔松一样健康长寿,美好的名声就会传播开来,福禄自然会降临,国家也会安定。皇帝仁爱圣明,至今还在思念先帝,对宫馆园林、打猎游玩的乐趣都没有兴趣。大王应当日夜思考这些,以秉承皇帝的心意。诸侯与皇帝是骨肉至亲,在亲属关系上,大王是皇帝的儿子;在职位上,大王是臣子。一人身兼两种责任,对皇帝的恩爱和忠诚,哪怕有一点不周全,传到皇帝耳中,都不是享有封国的福气啊。”刘贺听后,下令说:“我行为有失检点,不能没有懈怠的时候,中尉非常忠诚,多次纠正我的过错。”他派谒者千秋赏赐给中尉王吉牛肉五百斤、酒五石、肉干五束。但之后,刘贺依旧放纵如故。

郎中令山阳人龚遂为人忠厚刚毅,很有气节。他在宫内向刘贺进谏,在宫外责备刘贺的师傅和相,引经据典,陈述祸福,甚至声泪俱下,毫不懈怠,当面指责刘贺的过错,刘贺甚至捂着耳朵起身就走,说:“郎中令总是让人羞愧。”刘贺曾经长时间与车夫、厨师等人嬉戏玩耍,吃喝赏赐没有节制。龚遂进宫拜见刘贺,流着泪劝阻他,身边的侍从都感动得流下眼泪。刘贺说:“郎中令为什么哭呢?”龚遂说:“我为国家的危亡感到痛心啊!希望大王能让我畅所欲言,我愿竭尽愚见。”刘贺让身边的人退下,龚遂说:“大王知道胶西王为什么会因无道而亡国吗?”刘贺说:“不知道。”龚遂说:“我听说胶西王有个阿谀奉承的臣子叫侯得,胶西王的行为如同夏桀、商纣,侯得却把他比作尧、舜。胶西王喜欢侯得的谄媚奉承,常常与他同睡同起,只听侯得的话,最终才落到那样的下场。如今大王亲近一群小人,逐渐沾染了邪恶的习性,这是关乎国家存亡的大事,不能不谨慎啊!我请求挑选一些通晓经书、品行端正的郎官,与大王一起生活,大王坐下时就诵读《诗经》《尚书》,站立时就学习礼仪,这对大王应该会有帮助。”刘贺答应了他。龚遂就挑选了郎中张安等十人侍奉刘贺。可没过几天,刘贺就把张安等人都赶走了。


汉高祖六年(公元前201年),起初,匈奴畏惧秦朝的威势,向北迁徙了十多年。等到秦朝灭亡,匈奴又逐渐向南渡过黄河。匈奴单于头曼有个太子叫冒顿(mò dú),后来头曼宠爱的阏氏(yān zhī,匈奴王后的称号)生了小儿子,头曼就想立小儿子为太子。当时东胡(古代北方游牧民族)强大,月氏(yuè zhī,古代西域民族)也很强盛,头曼就把冒顿送到月氏做人质。不久后,头曼紧急攻打月氏,月氏想杀掉冒顿,冒顿偷了月氏的良马,骑马逃回匈奴。头曼认为他很勇猛,就命令他率领一万骑兵。冒顿于是制作了一种响箭,用来训练他的骑兵射箭,下令说:“响箭射向哪里,你们必须跟着射向哪里,不跟着射的人,一律斩首!”冒顿先拿响箭射自己的良马,他的手下有些不敢跟着射,冒顿就把这些人都杀了。后来他又用响箭射自己的爱妻,手下人有的还是不敢射,又被冒顿杀掉。最后,冒顿用响箭射向单于的良马,手下人都跟着射。于是冒顿知道这些人可以为他所用。有一次,冒顿跟着头曼去打猎,他用响箭射向头曼,他的手下也都跟着响箭射向头曼,于是杀死了头曼,把他的后母、弟弟以及那些不听从他的大臣全部诛杀。冒顿自立为单于。

东胡听说冒顿自立为单于,就派使者对冒顿说,想要得到头曼时期的千里马。冒顿询问群臣的意见,群臣都说:“这是匈奴的宝马,不能给他们。”冒顿说:“怎么能因为一匹马而与邻国失和呢?”于是把千里马送给了东胡。过了不久,东胡又派使者对冒顿说,想要得到单于的一个阏氏。冒顿又询问左右侍从,侍从们都很生气,说:“东胡太无礼了,竟然索要阏氏!请攻打他们。”冒顿说:“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而与邻国发生冲突呢?”于是把自己宠爱的阏氏送给了东胡。东胡王更加骄横。东胡与匈奴之间有一片无人居住的土地,方圆一千多里,双方在各自的边界修筑了哨所。东胡派使者对冒顿说,想要这片弃地。冒顿询问群臣的意见,群臣中有人说:“这是弃地,给他们也行,不给也行。”冒顿听后大怒,说:“土地是国家的根本,怎么能给别人呢?”那些说可以给的大臣,都被冒顿斩首。冒顿跨上战马,下令说国内有敢落后出发的人,一律斩首。于是他率军突袭东胡,东胡起初轻视冒顿,没有防备,冒顿于是灭掉了东胡。回来后,冒顿又向西赶走了月氏,向南兼并了楼烦、白羊河南王的领地,接着侵犯燕、代两地,完全收复了秦朝大将蒙恬所夺取的匈奴旧地,与汉朝以原来秦朝在黄河以南的边塞为界,一直到朝那(今宁夏固原东南)、肤施(今陕西延安东北)。当时,汉朝的军队正与项羽对峙,中原地区因战争而疲惫不堪,因此冒顿得以强大起来,拥有能拉弓射箭的士兵三十多万,威震各国。

这年秋天,匈奴把韩王信围困在马邑(今山西朔州),韩王信多次派使者向匈奴求和。汉朝发兵救援,又怀疑韩王信多次暗中派使者与匈奴勾结,有二心,就派人责备韩王信。韩王信害怕被杀,九月,他献出马邑,投降了匈奴。匈奴冒顿趁机率兵向南越过句注山(今山西代县西北),攻打太原(今山西太原),一直打到晋阳(今山西太原)。

汉高祖七年(公元前200年),冬季十月,皇帝亲自率军攻打韩王信,在铜鞮(今山西沁县南)打败了他的军队,斩杀了他的将领王喜。韩王信逃到匈奴,白土(今陕西神木西北)人曼丘臣、王黄等人拥立赵国的后代赵利为王,重新收集韩王信的残兵败将,与韩王信以及匈奴合谋攻打汉朝。匈奴派左右贤王率领一万多骑兵,与王黄等人驻扎在广武(今山西代县西南)以南,一直到晋阳(今山西太原)。汉军发起攻击,匈奴兵总是战败逃走,但不久后又聚集起来。汉军乘胜追击,恰逢天气非常寒冷,下着大雪,士兵们冻掉手指的有十分之二三。皇帝驻扎在晋阳(今山西太原),听说冒顿驻扎在代谷(今山西繁峙北),想要攻打他,就派人去侦察匈奴的情况。冒顿把他的精锐士兵和肥壮的牛马都藏起来,只让人看到老弱残兵和瘦弱的牲畜。先后派去的十多批使者回来,都说匈奴可以攻打。皇帝又派刘敬前往匈奴侦察,刘敬还没回来,汉朝就出动了全部三十二万兵力,向北追击匈奴,越过句注山(今山西代县西北)。刘敬回来后报告说:“两国交战,这时本应炫耀自己的长处。但我去的时候,只看到瘦弱的牲畜和老弱的士兵,这一定是他们故意显示短处,埋伏奇兵来争取胜利。我认为匈奴不能攻打。”这时,汉军已经出发,皇帝大骂刘敬:“你这个齐国的混蛋,靠着耍嘴皮子得到官职,现在竟敢胡言乱语,扰乱我的军心!”于是把刘敬囚禁在广武(今山西代县西南)。皇帝先到达平城(今山西大同东北),军队还没有全部赶到,冒顿就出动四十万精锐骑兵,把皇帝围困在白登山(今山西大同东北),长达七天。汉军内外无法相互救援,粮食也供应不上。皇帝采用陈平的秘计,派人暗中用重金贿赂匈奴的阏氏。阏氏对冒顿说:“两国的君主不应该相互围困。现在即使得到了汉朝的土地,单于您最终也不能在那里居住。而且汉朝的君主也有神灵保佑,希望单于您慎重考虑。”冒顿与王黄、赵利约定好会师的时间,但王黄、赵利的军队没有按时到达,冒顿怀疑他们与汉朝有勾结,于是解开了包围圈的一角。正好当时天降大雾,汉军派人在匈奴营地往来,匈奴人没有察觉。陈平请求皇帝命令士兵们在强弩上搭两支箭,向外射击,从解围的一角直接冲出去。皇帝冲出包围圈后,想要快马疾驰,太仆滕公夏侯婴却坚持慢慢行进。到了平城(今山西大同东北),汉朝的大军也赶到了,匈奴的骑兵这才解围退去。汉军也收兵返回,命令樊哙留下来平定代地(今河北蔚县一带)。皇帝回到广武(今山西代县西南),赦免了刘敬,说:“我没有听从您的建议,才在平城陷入困境。我已经把先前那十多批说匈奴可以攻打的使者都杀了。”于是封刘敬为二千户,关内侯,号称建信侯。皇帝向南经过曲逆(今河北顺平东南),说:“好壮观的县城啊!我走遍天下,只见过洛阳(今河南洛阳)和这里如此繁华。”于是改封陈平为曲逆侯,把曲逆的全部食邑都封给他。陈平跟随皇帝征战,一共六次献出奇计,每次都增加了封邑。

十二月,匈奴攻打代国(今河北蔚县一带),代王刘喜弃城逃回,皇帝赦免了他,封他为郃阳侯。

汉高祖八年(公元前199年),匈奴冒顿多次侵扰汉朝北部边境,皇帝为此忧虑,询问刘敬的意见。刘敬说:“天下刚刚平定,士兵们因战争而疲惫不堪,不能用武力去征服匈奴。冒顿杀父自立,以武力威慑众人,连他父亲的妻妾都占为己有,对这样的人,不能用仁义去说服他。只能用长远的计策,让他的子孙后代向汉朝称臣,但我担心陛下您做不到。”皇帝问:“那该怎么办呢?”刘敬回答说:“陛下如果能把嫡长公主嫁给冒顿,送给他丰厚的礼物,他一定会仰慕汉朝,把公主立为阏氏。公主生下儿子,必定会成为太子。陛下每年按时把汉朝多余而匈奴缺少的东西,多次送去慰问,并派能言善辩的人用礼节去开导他们。冒顿在世时,他就是汉朝的女婿;他死后,外孙就会成为单于。哪有外孙敢和外祖父分庭抗礼的呢?这样就可以不用战争,逐渐让匈奴臣服。如果陛下不能送长公主去,而让宗室女子或后宫的女子冒充公主,匈奴知道了,肯定不会尊重亲近她,那就没有什么用处了。”皇帝说:“好。”打算送长公主去匈奴。吕后日夜哭泣,说:“我只有太子和这一个女儿,怎么能把她抛弃到匈奴去呢?”皇帝最终没有送长公主去。

汉高祖九年(公元前198年),冬季,皇帝选取了一名宫女,冒充长公主,嫁给匈奴单于,派刘敬前往匈奴缔结和亲盟约。

史臣司马光评论说:建信侯刘敬说冒顿残忍凶暴,不能用仁义去说服他,却又想用和亲的办法让他臣服,这前后的说法多么矛盾啊!骨肉之间的恩情,尊卑之间的秩序,只有仁义之人才能明白。怎么能用这种方法去让冒顿折服呢?上古时代的帝王治理夷狄,夷狄归服就用德政去安抚他们,反叛就用武力去震慑他们,没听说过与他们和亲的。况且冒顿把他的父亲当作禽兽一样射杀,他哪里会顾及岳父呢?建信侯的办法本来就很迂腐,更何况鲁元公主已经成为赵王的王后,又怎么能夺回来呢?

汉惠帝三年(公元前192年),春季,汉朝把一名宗室女子封为公主,嫁给匈奴冒顿单于。当时冒顿正处于强盛时期,他写信给吕后,言辞极其轻慢无礼。吕后非常生气,召集将相大臣商议,想要斩杀匈奴的使者,发兵攻打匈奴。樊哙说:“我愿率领十万大军,在匈奴境内纵横驰骋。”中郎将季布说:“樊哙应该斩首!当年匈奴在平城(今山西大同东北)围困高帝,汉军有三十二万,樊哙身为上将军,却不能解围。如今战争的创伤还未愈合,受伤的人刚刚恢复,樊哙却想挑起事端,说什么用十万大军在匈奴境内纵横驰骋,这是当面说谎!而且夷狄就像禽兽一样,他们说的好话不值得高兴,坏话也不值得生气。”吕后说:“好。”于是命令大谒者张释回信,言辞十分谦卑,向匈奴道歉,并送给匈奴两辆马车、八匹马。冒顿又派使者前来道歉,说:“我从来没听说过汉朝的礼仪,多亏陛下您赦免了我。”并献上马匹,双方于是和亲。

汉惠帝六年(公元前189年),四月,匈奴侵犯狄道(今甘肃临洮),攻打河阳(今河南孟州西)。

汉惠帝七年(公元前188年),冬季十二月,匈奴侵犯狄道(今甘肃临洮),掳掠了两千多人。

汉文帝前元三年(公元前177年),五月,匈奴右贤王进入河南地(今内蒙古河套地区),侵犯掠夺上郡(今陕西榆林一带)的守塞蛮夷,杀害抢掠百姓。皇帝前往甘泉宫(今陕西淳化西北),派丞相灌婴调发车骑八万五千人,到高奴(今陕西延安东北)攻打右贤王,又征发中尉的材官(秦汉时地方预备兵兵种),归卫将军统领,驻扎在长安(今陕西西安)。右贤王逃出塞外。

汉文帝前元六年(公元前174年),冬季十月,匈奴单于给汉朝送来书信说:“前些时候,皇帝您谈到和亲的事情,我觉得很合心意,双方都很高兴。但汉朝的边吏侵犯侮辱了右贤王,右贤王未经请示,听从了后义卢侯难支等人的计策,与汉朝官吏发生冲突,断绝了两位君主的和约,破坏了兄弟之间的情谊。所以我惩罚右贤王,让他向西去攻打月氏。托上天的福,凭借着精良的将士和强壮的马匹,我们消灭了月氏,斩杀、投降了月氏的全部人马,平定了楼兰、乌孙、呼揭以及他们旁边的二十六个国家,让所有能拉弓射箭的人都统一归属。如今北方已经平定,我希望能停止战争,让士兵们休息,养精蓄锐,消除以前的不愉快,恢复原来的和约,让边境的百姓能够安定生活。如果皇帝您不想让匈奴靠近边塞,那就请下令让官吏和百姓远离边塞居住。”皇帝回信说:“单于您想要消除以前的不愉快,恢复原来的和约,我非常赞赏。这正是古代圣王的心愿啊。汉朝与匈奴约为兄弟,所以送给单于的礼物向来很丰厚。违背和约、破坏兄弟情谊的,常常是匈奴一方。但右贤王的事情已经在大赦之前,希望单于您不要深究。如果单于您能像信中所说的那样,明确告知各位官吏,让他们不要违背和约,守信重义,就像单于您信中表达的那样。”不久之后,冒顿去世,他的儿子稽粥即位,号称老上单于。老上单于刚即位,皇帝又送了一名宗室女子翁主(汉代诸侯王之女的封号)做他的阏氏,并派宦官燕国人中行说(háng yuè shuō)去辅佐翁主。中行说不想去,汉朝强行派他去。中行说说:“如果一定要我去,我一定会成为汉朝的祸患。”中行说到达匈奴后,就投降了单于,单于非常宠信他。起初,匈奴人喜欢汉朝的丝绸、棉絮和食物,中行说说:“匈奴的人口还比不上汉朝的一个郡,然而之所以强大,是因为我们的衣食与汉朝不同,不需要依赖汉朝。现在单于您改变习俗,喜欢汉朝的东西,汉朝的东西只要有十分之二进入匈奴,匈奴就会完全归属于汉朝了。”他让匈奴人把得到的汉朝丝绸、棉絮,穿在身上在草丛荆棘中骑马奔驰,衣服裤子都被划破扯烂,以此来显示不如匈奴的毛毡皮袄结实耐用;把得到的汉朝食物都扔掉,以此来显示不如匈奴的奶酪方便美味。于是,中行说教单于的左右侍从学习文字和计算方法,用来统计人口和牲畜的数量。匈奴给汉朝的书信,以及印玺、封泥等,尺寸都比汉朝的大,言辞也非常傲慢,自称是“天地所生、日月所置的匈奴大单于”。汉朝使者中如果有人嘲笑匈奴习俗没有礼义,中行说就会反驳汉朝使者,说:“匈奴的制度简单易行,君臣之间关系也很简单,国家的政务就像一个整体。所以匈奴即使有乱事,也必定会立宗族中的人为主。如今汉朝虽然号称有礼义,但亲属关系越来越疏远,以至于相互残杀、争夺权力,甚至改朝换代,都是这类事情导致的。你们这些居住在土屋里的人,就不要多说了,喋喋不休,指手画脚。汉朝送给匈奴的丝绸、棉絮和粮食,只要数量足够、质量完好就行了,何必说那么多呢?如果给的东西完备又美好,那就罢了;如果给的东西粗劣,等秋天庄稼成熟,我们就派骑兵去践踏你们的庄稼。”

梁国太傅贾谊呈上一份奏疏说:“现在天下的形势就像头朝下脚朝上倒挂着一样。天子,是天下的首脑,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天子处于上位;蛮夷,是天下的双脚,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们处于下位。如今匈奴傲慢无礼,侵扰掠夺,对汉朝极为不敬,而汉朝每年还要送大量的金银、丝帛、采缯去供奉他们。脚反而在上,头却在下,处于这样本末倒置的局面,却没有人能解救,还能说国家有贤能之人吗?这是让人痛心流泪的事啊。如今不猎取凶猛的敌人,却去猎取田间的野猪;不与叛逆的敌寇搏斗,却去捕捉家畜兔子;只顾贪图小的乐趣,却不考虑国家的大患。陛下的仁德本可以施及远方,如今却仅仅局限在几百里之内,威严的政令无法在远方伸展,这也是让人痛心流泪的事啊。”

汉文帝前元十一年(公元前169年),冬季十一月,匈奴侵犯狄道(今甘肃临洮)。当时匈奴多次侵扰边境,太子家令颍川人晁错(cháo cuò)上书谈论军事说:“兵法上说:‘有必胜的将领,没有必胜的百姓。’由此看来,安定边境、建立功名的关键在于良将,所以不能不慎重选择。我又听说,用兵作战,在临战交锋的紧急时刻,有三个关键因素:一是占据有利地形,二是士兵训练有素,三是武器精良。按照兵法,步兵、车骑、弓弩、长戟、矛鋋(chán,一种铁柄小矛)、剑盾等武器,在不同的地形有不同的用途,如果不根据地形合理使用,可能十个人都抵不上一个人。士兵不经过挑选训练,不熟悉作战技能,起居作息不精心,行动不一致,追逐利益时跟不上,躲避危险时不及时,前进攻击时与后退接应配合不当,与金鼓指挥的信号相违背,这都是平时训练不严的过错,这样的士兵一百个也抵不上十个。兵器不完好锋利,就跟空手一样;铠甲不坚固严密,就跟袒胸露背一样;弓弩射不到远处,就跟短兵器一样;射箭射不中目标,就跟没有箭一样;射中了却不能穿透敌人的铠甲,就跟没有箭头一样。这是将领不检查兵器的危害,这样的兵器五个也抵不上一个。所以兵法说:‘兵器不锋利,就是把士兵送给敌人;士兵不听指挥,就是把将领送给敌人;将领不懂军事,就是把君主送给敌人;君主不选择良将,就是把国家送给敌人。’这四点是用兵的关键。我又听说,小国和大国的情况不同,强国和弱国的形势不同,险要之地和平坦之地的防御策略也不同。低声下气地侍奉强国,这是小国的生存之道;联合小国攻打大国,这是大国的生存之道;利用蛮夷攻打蛮夷,这是中原王朝的生存之道。如今匈奴的地形和作战技艺与中原不同,他们上下山坡,出入溪涧,中原的马匹比不上他们;在险要的道路上,一边奔驰一边射箭,中原的骑兵比不上他们;风雨中长途跋涉,饥饿干渴却不困乏,中原的人比不上他们。这些都是匈奴的长处。至于在平原上,轻便的战车和精锐的骑兵,就容易打乱匈奴的军队;强劲的弓弩和长戟,射程远,能在远处射击,匈奴的弓箭就无法抵挡;坚固的铠甲和锋利的兵器,长短兵器配合使用,游动的弓弩手往来射箭,士兵们按什伍编制一起向前,匈奴的士兵就无法抵挡;材官(秦汉时地方预备兵兵种)用驽机发射,箭能射中同一目标,匈奴的皮甲和木盾牌就无法承受;下马在地上搏斗,剑盾相交,近身攻击,匈奴的双脚就不够灵活。这些都是中原的长处。由此看来,匈奴的长处有三点,中原的长处有五点。陛下又出动几十万军队去攻打只有几万的匈奴,从人数对比来看,这是以一敌十的战术。虽然如此,战争是凶险的事情,兵器是不祥之物,所以强弱的转换往往就在俯仰之间。如果拿人的生命去争胜负,一旦失败,就后悔莫及了。帝王的用兵之道,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如今投降的胡人、义渠等蛮夷部落,前来归附的有几千人,他们的饮食和作战技艺与匈奴相同,可以赐给他们坚固的铠甲、棉衣,强劲的弓弩和锋利的箭,再加上边境郡县的优良骑兵,让通晓他们习俗、能团结他们人心的将领,按照陛下的明确指令去率领他们。如果遇到险阻,就用这些人去抵挡;在平坦的道路上,就用轻便的战车和材官去控制局面。两支军队相互配合,各发挥自己的长处,再加上众多的兵力,这就是万无一失的战术。”皇帝赞赏晁错的建议,赐给他书信,对他表示嘉奖。晁错又上书说:“我听说秦朝发动军队攻打匈奴和南越,并不是为了保卫边境、拯救百姓于水火,而是因为贪婪残暴,想要扩张领土,所以还没有取得战功,天下就已经大乱。况且发动战争却不了解形势,作战就会被敌人俘虏,屯兵就会让士兵白白送死。匈奴和貉族之人,他们的本性耐寒;南越之人,他们的本性耐暑。秦朝的戍卒不适应边疆的水土,戍边的人死在边境,运输物资的人倒毙在路上。秦朝百姓看到去服兵役就像去送死一样,于是秦朝就用谪发(zhé fā,即谪戍,将有罪之人发往远方戍边)的办法征发百姓,先征发犯罪的官吏、入赘的女婿和商人,后来又征发曾经有市籍(商人的户籍)的人,再后来征发祖父母、父母曾经有市籍的人,最后甚至征发居住在闾左(秦代指主要由雇农、佃农等构成的贫苦人民)的人。这样的征发很不得人心,百姓们认为去服兵役有万死之害,却没有丝毫的回报,死后连一算(古代的一种赋税)的免除都得不到。天下人都清楚地知道这样的灾祸会降临到自己身上。陈胜去戍边,到了大泽乡(今安徽宿州东南),率先为天下人发出反秦的号召,天下人就像流水一样响应他,这就是秦朝用暴力胁迫百姓服兵役的弊端。匈奴人的衣食来源不依赖于土地耕种,他们的生活方式容易侵扰边境,他们迁徙不定,时来时去,这是匈奴人的谋生方式,却让中原百姓无法安心耕种。如今匈奴人多次在边塞附近游牧、打猎,侦察边境的守备情况,看到汉朝守边的士兵少就入侵。陛下如果不救援,边境百姓就会绝望,从而产生投降敌人的想法;如果救援,派的兵少了不管用,派的兵多了,等远处郡县的兵赶到,匈奴人又已经离开了。如果聚集军队长期驻守,耗费太大;如果解散军队,匈奴又会再次入侵。这样连年如此,中原就会陷入贫困,百姓也不得安宁。陛下担忧边境,派遣将领官吏、征发士兵去治理边塞,这是极大的恩惠。然而让远方的士兵守边,一年轮换一次,他们不了解匈奴人的特点,不如挑选一些人长期居住在边境,让他们安家立业,从事农业生产,并且做好防备工作。为他们修筑高城深堑,在要害之处、交通要道修建城邑,规模不少于千户人家。先为他们建造房屋,准备好农具,再招募百姓,赦免他们的罪行,封给他们爵位,免除他们全家的赋税徭役,供给他们冬夏的衣服和粮食,直到他们能够自给自足为止。如果边塞的百姓得到的利益不多,就不能让他们长期留在危险的地方。匈奴人入侵时,如果有人能阻止他们掳掠百姓和牲畜,就把被抢物资的一半赏赐给他,官府为百姓赎回被掳走的人。这样,邻里之间就会相互救助,百姓们也会为了保护亲人、获取利益而不怕与匈奴作战,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感激皇上的恩德,而是为了保全亲人、获取财物。这与从东方征调的戍卒不熟悉边境地形、心里害怕匈奴的情况相比,效果相差万倍。在陛下当政之时,迁徙百姓充实边境,让远方没有屯戍的劳苦,边塞的百姓父子相互保护,没有被掳掠的忧患,这样的利益能施及后世,陛下也会获得圣明的美名,这与秦朝征发心怀怨恨的百姓去戍边相比,相差太远了。”皇帝听从了晁错的建议,招募百姓迁徙到边塞。晁错又说:“陛下招募百姓迁徙到边塞来充实边疆,使屯戍的事越来越少,运输的费用也越来越少,这是极大的恩惠。下面的官吏如果真能领会陛下的厚惠,奉行严明的法令,照顾好迁徙来的老弱之人,善待那些强壮的人,团结他们的人心,不侵害他们的利益,让先来的人安居乐业,不想念故乡,那么贫民就会相互羡慕,争着前往。我听说古代迁徙百姓,要观察当地的阴阳和谐情况,品尝水泉的味道,然后营建城邑,划分里巷,规划住宅,先为他们建造房屋,每家都配备器物。百姓来了有住所,有劳作的工具,这样百姓就容易离开故乡,乐意前往新的城邑。为他们设置医生和巫师,用来救治疾病,举行祭祀活动,让男女有婚姻之事,生死相互照顾,坟墓相互靠近,种植树木,饲养家畜,房屋完好安全,这样就能让百姓喜欢他们居住的地方,有长久居住的心思。我又听说古代设置边县来防备敌人,让五家组成一伍,伍有伍长;十伍组成一里,里有假士;四里组成一连,连有假五百;十连组成一邑,邑有假侯。这些人都要挑选邑中贤能、有智谋、熟悉地形、了解民心的人担任。平时让百姓练习射箭的方法,战时就教导百姓如何应对敌人。这样,军队在内部就能训练有素,在外部就能制定正确的军事策略。让百姓熟悉作战技能,不要让他们频繁迁徙。小时候一起游玩,长大后一起共事,夜里作战能听到声音就相互救助,白天作战能看到面容就相互识别,彼此之间的友爱之情足以让他们拼死相救。像这样,再用丰厚的赏赐来鼓励他们,用严厉的刑罚来威慑他们,他们就会前赴后继,勇往直前。迁徙来的百姓如果不是强壮有才能的人,就只会耗费衣食,没有用处;即使有才能,如果没有好的官吏管理,也不会有成效。陛下如果与匈奴断绝和亲,我私下猜测他们今年冬天会向南侵犯。如果能狠狠地整治他们一次,就能让他们终身受到重创。想要树立威严,就要在匈奴刚入侵时就挫败他们,如果他们来侵犯却不能制服他们,让他们得逞后离去,以后就很难让他们归服了。”

汉文帝前元十四年(公元前166年),冬季,匈奴老上单于率领十四万骑兵入侵朝那(今宁夏固原东南)、萧关(今宁夏固原东南),杀死北地都尉孙卬(áng),掳掠了很多百姓和牲畜,一直打到彭阳(今甘肃镇原东南),还派奇兵烧毁了回中宫(今陕西陇县西北),侦察骑兵一直到了雍(今陕西凤翔南)、甘泉(今陕西淳化西北)。皇帝任命中尉周舍、郎中令张武为将军,征发车千辆、骑兵十万,驻扎在长安(今陕西西安)附近,防备匈奴入侵。又任命昌侯卢卿为上郡将军,宁侯魏遫(chì)为北地将军,隆虑侯周灶为陇西将军,分别屯兵在上郡(今陕西榆林一带)、北地(今甘肃庆阳一带)、陇西(今甘肃临洮一带)。皇帝亲自慰劳军队,训练士兵,申明教令,赏赐官兵,还打算亲自出征攻打匈奴。群臣纷纷劝谏,皇帝不听。皇太后坚决阻拦,皇帝才放弃出征的想法。于是任命东阳侯张相如为大将军,成侯董赤、内史栾布都为将军,率军攻打匈奴。单于在边塞内停留了一个多月才离去,汉军追击出边塞后就返回了,没有斩获。

汉文帝后元二年(公元前162年),匈奴连年入侵边境,杀害抢掠了很多百姓和牲畜,云中(今内蒙古托克托东北)、辽东(今辽宁辽阳一带)受害最为严重,每个郡都有一万多人被杀掠。皇帝为此忧虑,于是派使者给匈奴送去书信,单于也派当户前来答谢,汉朝又与匈奴和亲。

汉文帝后元三年(公元前161年),匈奴老上单于去世,他的儿子军臣单于即位。

汉文帝后元六年(公元前158年),冬季,匈奴三万骑兵入侵上郡(今陕西榆林一带),三万骑兵入侵云中(今内蒙古托克托东北),杀掠了很多百姓和牲畜,烽火一直传到甘泉(今陕西淳化西北)、长安(今陕西西安)。汉朝任命中大夫令免为车骑将军,屯兵飞狐(今河北涞源北);原楚国丞相苏意为将军,屯兵句注(今山西代县西北);将军张武屯兵北地(今甘肃庆阳一带);河内太守周亚夫为将军,驻军细柳(今陕西咸阳西南);宗正刘礼为将军,驻军霸上(今陕西西安东);祝兹侯徐厉为将军,驻军棘门(今陕西咸阳东北),防备匈奴入侵。皇帝亲自去慰劳军队,到了霸上和棘门的军营,皇帝的车马直接驰入,将军及其下属都骑着马迎送。不久后,皇帝前往细柳军营,军营中的将士都身披铠甲,手持锐利的兵器,弓弩张开,弓弦拉满。皇帝的先行卫队到达军营,不能进入。先行官说:“天子马上就到!”军门都尉说:“将军有令:‘军中只听将军的命令,不听天子的诏令。’”过了一会儿,皇帝到了,还是不能进入。于是皇帝就派使者手持符节去告诉将军:“我要进入军营慰劳军队。”周亚夫这才传令打开营门。营门的守卫士兵对皇帝的车马随从说:“将军规定,军营中不准纵马奔驰。”于是皇帝就控制着马缰绳,缓缓前行。到了营中,将军周亚夫手持兵器行礼说:“穿戴铠甲头盔的军人不行跪拜之礼,请允许我用军礼参见。”皇帝被感动,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手扶车前横木表示敬意,并派人向周亚夫致谢:“皇帝敬重地慰劳将军。”劳军仪式结束后,皇帝离开军营。群臣都感到惊讶。皇帝说:“啊!这才是真正的将军啊!先前霸上和棘门的军营,就像儿戏一样,他们的将军本来就可能被袭击而被俘虏。至于周亚夫,难道是能够侵犯的吗?”皇帝对周亚夫称赞了很久。一个多月后,汉朝的军队到达边境,匈奴也远离边塞,汉军就撤回来了。于是皇帝任命周亚夫为中尉。

汉景帝元年(公元前156年),夏季四月,朝廷派遣御史大夫青到代地(今河北蔚县一带)与匈奴和亲。

汉景帝前元五年(公元前152年),朝廷派遣公主嫁给匈奴单于。

汉景帝中元二年(公元前148年),春季二月,匈奴入侵燕国(今北京一带)。

汉景帝中元六年(公元前144年),六月,匈奴入侵雁门(今山西朔州一带),一直打到武泉(今内蒙古呼和浩特东北),又进入上郡(今陕西榆林一带),抢走了官府苑囿中的马匹,汉朝的官兵战死了三千人。陇西(今甘肃临洮一带)太守李广当时担任上郡太守,他曾经带着一百多名骑兵出行,突然遇到几千名匈奴骑兵。匈奴人看到李广,以为是汉军的诱敌之兵,都很惊慌,跑到山上摆开阵势。李广的一百多名骑兵都非常害怕,想要骑马往回跑。李广说:“我们距离大军有几十里远,如果就这样带着一百人逃跑,匈奴人追上来射箭,我们立刻就会全部被消灭。现在我们留下来,匈奴人一定认为我们是大军的诱饵,肯定不敢攻击我们。”于是李广命令骑兵们说:“前进!”一直走到距离匈奴阵地约二里的地方才停下来,又下令说:“都下马解下马鞍!”他的骑兵说:“敌人那么多,离我们又近,如果有紧急情况,怎么办?”李广说:“那些敌人以为我们会逃跑,现在我们都解下马鞍,表示不跑,这样就能让他们更加坚信我们是诱敌之兵。”于是匈奴骑兵果然不敢攻击。有一名骑白马的匈奴将领出阵来监护他的士兵,李广立刻上马,带着十多名骑兵冲过去射死了白马将,然后又回到自己的骑兵队伍中,解下马鞍,让士兵们都放开马,躺在地上。这时天色渐晚,匈奴军队始终觉得很奇怪,不敢进攻。到了半夜,匈奴人以为汉军在附近有伏兵,想要趁夜袭击他们,于是全部带兵撤离了。天亮后,李广才回到他的大军之中。

汉景帝后元二年(公元前142年),三月,匈奴入侵雁门(今山西朔州一带),太守冯敬与匈奴交战,战死沙场。朝廷征发车骑和材官(秦汉时地方预备兵兵种)驻扎在雁门。

汉武帝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匈奴前来请求和亲,天子让大臣们商议此事。大行令王恢是燕地人,熟悉匈奴事务,他提议说:“汉朝与匈奴和亲,大概过不了几年,匈奴就会再次违背约定。不如不答应,发兵攻打他们。”韩安国说:“匈奴人如同飞鸟般迁徙不定,很难控制。自上古以来,他们就不属于中原管辖。如今汉朝如果行军数千里去与他们争夺利益,人马会疲惫不堪,而匈奴却能以逸待劳,占据有利形势来对付我们的弱点,这是一条危险的道路。不如与他们和亲。”大臣们商议时多数人都附和韩安国的意见,于是天子同意了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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